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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用過了晚飯,時間尚早,李秉一行六人決定出去看看雄州風貌。剛出了客棧沒多遠,韓臨淵藉由頭跟安子單獨走開,臨走前還跟韓竣使個眼色。

韓竣也是過來人,這些天李秉對盈瀾兒的照顧看在眼裡,自然心裡也透亮。沒走多遠,就帶着泠泠走開了。

看着韓竣遠去的身影,李秉反而有些無所適從。跟盈瀾兒走了半條長街,才愣愣言語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嗯……,不是剛吃過飯么?你餓了?”

“啊……沒……沒餓。”李秉腦袋一暈,幾乎要順口問出:“你要不要喝點東西?”仔細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現在已經過了年十五,晚上已經不那麼喧囂,大多數店鋪都打了烊,街上沒有花燈,這個東海邊的邊陲小城,遠遠沒有長安那麼熱鬧。

好不容易看見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個二層小樓被數十個大紅燈籠照的透亮,李秉心道:總算有家開門的地方了。

“瀾兒,要不要去裡面坐坐?”

“啊?去裡面坐坐?”盈瀾兒只是略微抬頭看了那牌匾一眼,便已經微微側目,連步子也不覺加快了一些。

李秉尋着看去,竟有說不出的尷尬:那樓上的牌匾上寫的是:“翠柳嫣紅”。二樓的露台上,兩個妙齡女子穿着大紅的綢衣,濃妝艷抹,後勁上的絲帶在手臂上繞了兩繞,一直垂落在門口。像極了一彎魚線,只等願者上鉤。

“嘶。”李秉不覺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的輕輕拉了拉盈瀾兒的袖子,也要快步走開。

“這位小哥,請留步!”遠遠的一聲,竟是是這青樓門口傳來的。

李秉一愣,只是回頭望去,剛才只在意了牌匾,竟沒有看到這青樓門口除了三五個龜公,竟然還有一個老頭在門口的盆栽邊席地而坐。盈瀾兒雖然也聽見了喊聲,但卻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李秉。

那老頭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起地上的一個褡褳,掛在肩上,朝李秉走來:“這位小哥,且等我一等。”

老頭湊在李秉身前,仔細的看了看李秉的五官,又盯着李秉的額頭看了看,半晌才道:“小哥,為何不進去一看吶?我觀你面相,看你最近犯了桃花劫,說不定那劫就應在這青樓里捏!”

“啊?”李秉平時對這些路邊算命子當然是不信,可是這個時候這老頭上來一句“命犯桃花劫”恰恰切中了李秉的要害,這就不得不讓他聽下去了。

“我看公子面相,上仄大缺,必是有少年至親去世,中庭紅潤帶褶,相比近幾年的生活該是大富大貴,卻也有不少風波。公子我說的可對?”

“嗯,倒是不假。”李秉現下對這個老頭的話更是好奇了:“先生剛才說,桃花劫?”

盈瀾兒生在法家,素日里對這些占卜之術就嗤之以鼻,現下碰上了有人要“坑騙”自己的朋友,自然要出來打抱不平。

可還沒說話,那老頭就又開口了:“這位姑娘,你先別不信。容我一觀。”說完,微微靠近盈瀾兒,又瞧了瞧她的面相。

“嘶……姑娘從小生在富貴人家,雖比不得這位公子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缺。再看這情絲早生,姑娘怕是有喜歡的人已經有很多年了。嘖……嘖……嘖,看這情劫,比這個公子的可是深的多了。哈哈,原來兩位不是情侶。”

“嗯……”李秉說這個字的時候,心裡卻泛起萬千波瀾。但看着盈瀾兒一臉又怒又想知道的表情,只覺可愛:“老先生說了這麼多劫,可是有解法?”

“不急~……”老頭拖着長音,右手從褡褳里掏出一塊已經被磨破的藍布,在身前抖了抖,展開在李秉兩人面前,上面用墨水寫道:

“三卦指路,十卦九准。”

“哈哈,前些天在‘錢塘郡’被人打斷了招牌,只剩下這塊布。兩位看看要不要算一次啊。一卦只要一兩!”

“一兩?!”李秉一愣,這對自己來說倒不算什麼,放在普通人家,已夠三月過活了。

卻聽盈瀾兒低聲一哼:“能被人家砸了招牌,恐怕算的也不準吧。”

老頭收起了藍色破布,卷了卷放回褡褳里:“非也、非也。不是算的不準,是算的太准。前些天,錢塘的賈官人家的老爺病重,他內人來找小老兒我問葯,結果卦象顯示活不過日落,我照實說了,誰知那老婦人剛回家,賈老爺就死了。老婦人硬說是我咒死了人,砸了我的招牌,硬是把我趕出了錢塘。”

盈瀾兒聞言,微微一笑:“你這是命大,賈老爺家人沒打死你,已經算仁慈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有各的命數,能窺視未來之事,已經是大逆,哪裡又有能力去逆天呢。”老頭說道這裡,似有不悅:“這有的卦,算不準要被人砸招牌,算準了也要被人砸招牌。這往後,我也只為面善之人卜卦了。”

李秉也被逗樂了,對着老頭輕輕揚了揚下巴:“哦?這麼說,我們兩人是善人咯?”

“哈哈,這面相只能知過去,要知未來是不是善人,還是要卜一卦才知道。怎麼樣,小兄弟要不要算一算,一卦只要一兩。”

李秉已經被這一串事情逗得心情大好,再加上也確實想知道自己跟盈瀾兒的緣分,便從腰帶摸出一塊碎銀子,丟給老頭:“喏,這裡是二兩銀子,先算我吧!”

老頭接過碎銀子,看也不看,徑直揣到懷裡:“公子可就誤會了。這一,嘛。小老兒道行有限,每天只能算一個人。這二來,剛才小老兒說的是‘一兩一卦’;這算一個人要三卦,那便是三兩了。”

這話還沒說完,李秉便伸手要去奪那老兒懷裡的碎銀子:“拿來,拿來,那我不算了。”

老頭連忙捂着懷裡,節節後退:“這定錢可是不能退的。大不了小老兒到時候多花些功力,算準一點好了。”他看着李秉還不罷手,又道:“兩位都是面善之人,想來是不會和我這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人計較的。”

這話又把李秉逗得哭笑不得:“原來在這等我呢!”說完,總算是收回了手:“那你算吧!可要算準一點!“

老頭也連連憨笑:“那是自然,不知兩位中,哪一位想讓小老兒來算啊!”

李秉指了指盈瀾兒:“還請先生算這位姑娘吧。”心裡卻道:算盈瀾兒,可不就在算我么?

那老頭應了一聲:“好嘞!”說罷便雙手合十,兩眼微閉,雙手繞了幾個奇怪的法訣之後,又睜開了眼睛,順着盈瀾兒的頭頂,慢慢仰頭,最終看着整個天空。

“這第一個‘聚頂之卦’說的是:惠滋太沖大盈,說的是,姑娘會在這情劫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說完,這老兒就鬆開了兩個法訣,不看盈瀾兒,反而笑嘻嘻的看着李秉,似乎是在嘲弄。

“然後呢?完了?”李秉一愣:“這就是你的第一卦?”

老頭看着李秉似乎又要“打人”,後退一步,連道:“莫急莫急,這不是還有第二卦么?”

他緊盯着盈瀾兒的雙眼,手裡又捏了兩個奇怪的法訣,神情忽然獃滯下來。

盈瀾兒被他盯的好不自然,身子微微後傾,聽他說道:

“這第二個‘離瞳之卦’說的是:冥頑息怒少虛,說的是,泥足深陷之後,事情卻會出現非常大的轉機,但這個轉機的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呢?”老頭剛說完,李秉兩人異口同聲便喊了出來。

李秉聽着這個有轉機,心裡已經是大呼驚起:“這是不是意味着盈瀾兒就會脫出情劫,投向自己?”

盈瀾兒也覺得心裡暢快:“情劫出現轉機,那就是姜崇景會投向自己咯!”

老頭收斂了手裡的法訣,又閉了閉眼睛,似乎有點眩暈,長呼出一口氣:“兩位還真是默契……哈哈……”他右手壓了壓真氣,又伸手到李秉面前:“這然後嘛……,自然是要看第三卦了!”

李秉頓時會意,伸手再去腰帶里摸錢,只摸出幾文來,放在老頭的手心。

老頭抖了抖手裡的錢:“這還差的遠呢!”

李秉再摸了摸,扭頭看去盈瀾兒,卻聽她低聲說道:“我出門時候走得急,荷包還在客棧里呢……”

老頭聞言,將掌心的錢也揣回衣襟里:“不是老頭不幫忙,這算卦有算卦的規矩,給了錢才能開卦,否則就不靈了!”

李秉急了:“那老先生可否跟我們回客棧一趟,這最後一卦,我們給五兩。”

老頭微笑,抖了抖身上的褡褳,又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不必了。天命不讓我算這第三卦,我再算下去,就真的是大逆天道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發簪,繼續對李秉說道:“那麼,後會有期了!”說罷,轉身走向了“翠柳嫣紅”樓。邊走邊道:

“我五弊已犯了鰥、孤、獨。三缺又犯了錢、權。再算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性命有虞咯!小友,好生珍重吧!”

為走幾步,又朝天喊道:

“天子望氣,三卦指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