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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春風得意,一邊卻是寒氣刺骨。

半面山坡上,整整齊齊的列着數十座陵寢。每一座墳頭前,都有一座黑耀石碑,銘記着死者的生平,而石碑兩側,各有整齊的三棵松樹排成一列。

熹微的月光下,寒冬凜風在空谷中簌簌作響,讓整個山坡的墳墓顯得更加恐怖。

這裡正是“天機宮”的後山。除了少數前輩安葬別處外,歷任天機宮的大賢都安寢此處,以便後人時時拜祭。

一個人影慢慢走在一排陵墓前的小道上。這人的面貌看不甚清楚,寬大的袍子籠罩全身,連身材也捉摸不準。只有他背後一柄木劍上的紅色劍穗,在素凈的夜裡,格外顯眼。

這人左手拿着一掛招魂幡,紫紅色的幡旗上,交錯縱橫的黑色符文,偶爾映出一絲淡淡的白光。

他剛剛走到一座墓前,那座墳冢後忽然走出一個人影:“你晚了半個時辰。”

這人整個臉似乎都被大火毀過容。在這樣陰森的地方,那張皺成麻布的老臉,的確有些滲人。他站定在墳墓之前,用手撫了撫墓碑,接著說到:“頑辛,我怎麼也沒想到,昨日你沒來與我會面,確實在籌措這事。”

他正是昨日與“鬼谷紅衣掌門”私下會面的“獸妖王麾下——軍師大人”。

名叫頑辛這人將手裡的“招魂幡”插在地上,搓了搓雙手,冷冷道:“自從我得知’你這位朋友’死後便含着‘淄璧珠”時,這半年,我無時無刻不再為今晚的儀式做準備。”

軍師大人的手指順着墓碑上的大字依次滑下:

天·機·宮·三·十·五·代·左·護·法·赤·面·狻·猊·佘·茂。

他的手指在“佘茂”這個名字上反覆的擦了又擦:“淄碧珠能夠鎖人魂魄、保持屍身不腐的事情,畢竟只是傳說。在你擁有足夠信心之前,若想試驗你門派的禁術,我可以找大把的屍體給你用,不必用他來冒險。”

頑辛摘下頭上的帽兜:“我花了大半年時間準備禁術上的材料,可不是要聽你說這些廢話的。準備好了,就動手吧。”

軍事大人慾言又止,最終還是再次輕撫了一下“佘茂”兩個字,低聲道:“老朋友,對不起了。”

說罷,他雙手在胸前合十,慢慢向上空拖出:那陵墓上堆砌整齊的大理石磚逐漸開始震顫。一塊、兩塊,漸漸的飛起,懸浮在空中。整個陵墓逐漸被解開。

頑辛也不閑着,左手隨便晃了晃,從袖口裡便飛出三十六道黑白符篆,整齊的排成一列飛向天空;之後,化為一個圓圈,緩緩落到地上,將整個陵冢圍住。

他沒有動背後的桃木劍,只是拿起原本插在地上的“招魂幡”,輕輕晃了晃……

****

一夜過去,第二天晨起的時候,院子里格外寒冷。

李秉幾人用過了早膳之後,向“嫂夫人”道過謝,終於還是御劍離開了。韓臨淵情感細膩,只覺得席間,韓竣和嫂夫人的關係有說不出的奇怪,無奈也不好多問。

泠泠身子孱弱,即便是由韓竣這樣的高手帶她御劍而行,依舊難以適應,多虧盈瀾兒一直在身邊照料者。韓竣也刻意減慢的速度,最終還是忍了過來。

就這麼一路“走走停停”,一行六人終於在日落前到了今日的目的地——雄州。為了不那麼引人注目,韓竣快到城門口時,便降落在小道上,步行進城。

可六人還未行走多久,便看頭頂上一道道各色光芒飛過:御劍的、乘符篆的、乘坐靈獸的、耍着緞帶的、乘機關獸的、坐着八抬鬼轎的、各式各樣、應接不暇。

“喝,這些人也真不避諱?”韓臨淵看着天上那些人,輕蔑道:“好像自己真的成了神仙一樣的,從空中進城,耀武揚威的。”

“哈哈,‘仙道大會’早已經變成各個流派爭長短的地方。這時候來個先聲奪人也沒什麼不好的。各派的前輩在新人面前露一手,日後爭搶起資質不錯的徒弟來,也有所依仗、不會吃虧。”韓竣說完,帶着五人從雄州正門進了城。

六人在這並不算大的雄州城找了多家客棧,總算尋得一家還未全滿。

“看來大部分新人在入東海去‘風蛟島’前,都會在這裡住一晚,也難怪找個客房這麼難。”盈瀾兒微微倚靠在錢櫃前,等着小二在賬簿上登記。

“誒,您拿好嘞。從這裡上去二樓轉左,走到盡頭的最後五間‘地字房’,從‘地字己號房’到‘地字癸號房’就是了。”小二說罷,便蹲下去在屜子里翻找鑰匙。

地字房狹小,原本該是一人一間的,可盈瀾兒看着泠泠御劍一天後的狀態實在不好,便說要跟泠泠同住一屋,也有個照應。

安子百無聊賴的用手指敲着錢櫃的案台,又問了李秉一句:“一會吃完東西,大家要不要出去逛逛,我還是第一次來雄州城。”

李秉還未回答,就瞧見一男一女兩人急沖沖從門口走向錢櫃。看見店小二蹲在錢櫃後面,一掌拍在柜上。

“啪。”

“小二,來兩間天字房。”

說話的正是那個女子,她皮膚淡黑,一件緊緻的皮衣將身材的輪廓勾勒出來,雖說是前凸後翹,但看着臉頰上兩道黑色刺,總覺得有些奇怪。

小二被這聲音一驚,連忙站起身來,陪個笑臉:“嘿嘿,姑娘,來晚了一點,天字房已經沒有了。”說完,有蹲下去屜子里翻找房門鑰匙。

那女子又問:“那來兩間地字房吧。”

小二總算在一串纏繞在一起的鑰匙中,找出了五把,拿上錢櫃,示意李秉拿走。又扭頭對着那個女子道,左手成掌,指了指李秉一行人:“姑娘,實在抱歉,這最後的五間地字房,也被這幾位客官定下來。本店現在已經客滿了。”

小二堆起笑容,看着那女子不甚高興,連忙又道:“出了客棧左拐,走到頭再右拐,那有還有一家客棧,那家說不準還有客房?”

那女子正要發怒,她身後一直未說話的男子輕輕拉了拉她,對小二說道:“謝謝小二哥了,我們過去看看。”

那男子身材高挑,髮髻生的奇高,國字臉,兩頰上也有兩道黑色刺青。

他正轉身,卻被李秉叫住:“兄台且慢!我們剛從那家過來,那裡也已經客滿了。”說完,側目看了旁邊韓臨淵一眼,又道:“如果兄台不嫌棄,我跟朋友擠擠,可以勻出來一間‘地字房’來。”

李秉抽出一把鑰匙來,遞到兩人身前。那男子微微一笑,連忙抱拳:“那多謝兄台了。”說罷,便伸手去拿鑰匙,也道:“看兄台幾人英姿颯爽,敢問兄台也是來參加大會的么?”

“正是,在下李秉,這位是……”李秉正要介紹韓竣,被那女子打斷。

“誒,我跟師兄又不是情侶,如何住一張床?總得再來一間客房才行。”那女子笑嘻嘻的看了看李秉:“你們四男兩女,住三間房正好,再勻我們一間唄!”

“瑤瑰!胡鬧!”男子厲聲喝住她,又不好意思的向李秉道歉:“師妹很少出門,讓李兄見笑了。”

“無妨無妨。只是這位前輩喜靜,不便與我等新人同住,所以不能再勻出一間了,還請兄台見諒。”說完,李秉微微抱拳,也不等男子再說話,轉身便走了。

放在平時,說不定李秉跟韓竣商量一下,這第二間客房也就讓了,只是今日這女子的態度,實在讓李秉有些蔑視。飽受禮教熏陶的韓臨淵,對這種缺乏修養的舉動,也很是不快。跟在李秉身後,匆忙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