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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弊?”
台下眾人聞言,均感詫異,連安子自己都是一驚:原本以為是自己實力不足,那安東錦的‘水火靈種’又太過厲害,所以自己的得意作品才會被一劍斬斷。畢竟這東西,安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可如今說來,倒是裡面另有玄機?
哪裡作弊?!台下議論紛紛,均在找這聲音的來源。台上公輸派的余掌門卻詭譎一笑——這作弊的事情,他自然是看的出來的。只是“公輸派”和“長治坊”雖然都做些鍛造的營生,但明面上的關係卻是很好。既然東道主靈蛟門的掌門都沒有點破,他自然是更加不會明言。
靈蛟門的女掌門原本也不在意,被韓駿這麼一點,才反應過來剛才的關竅所在,正色厲聲道:
“這位道友言重了。作弊談不上,都是仙門後進,‘安東錦’用武器順手,一時失察,動用了真氣,純屬無心之失。”
剛才安東錦的那一斬,雖然沒有真氣化形,附着在劍身之上,但那真氣的擾動,所有掌門都能覺察出來。武器被真氣加持,自然更加鋒利堅韌。
靈蛟門掌門避重就輕的這麼一說,台下全明白過來。縱然如此,也少有站在安子這一邊的,畢竟剛才兩人的表現實在是詫異太大。
“這次由我們靈蛟門出人,重新比試過。”女掌門對着司儀說到。司儀微微點頭,將案上的兩爿盾牌按照斷痕重新拼接在一起,又舉起長劍對着盾牌一斬。
“嘣!”
一劍砍去,劍身撞擊在盾面之上,居然猛的被彈回來。司儀把持不住,長劍脫手飛出,在空中旋轉一圈,正好落向台上三十個偏座的方向。
拿到信物的一人看的正起興,忽然見長劍飛向自己,連忙閃身,縱然他身法不錯,還是一個趔蹶摔在地上,好不尷尬。
那長劍從天空落下,插在長椅之上,劍身全部沒了進去,只剩一個劍柄卡在椅面上,足見其鋒利。
司儀也覺尷尬,連忙拔出長劍,尷尬笑道:“剛才失手了,抱歉抱歉。”那長劍會被震的脫手飛出,他自己也沒有料到。
他回到桌前,重新雙手握劍。
“嘣!”
“嘣!”
“嘣!”
連續三聲,只見火星冒出,一次比一次更亮。
司儀將長劍高高舉起,用手捋了一遍劍鋒,朗聲道:“毫無傷痕!”台下一陣掌聲。
說完他又撫摸了放在桌上的盾牌表面,然後把兩爿盾牌也舉起:“同樣,毫無傷痕!”
此言一出,台下掌聲雷動。
這盾牌之堅硬,連公輸派的余掌門看了後,都動了心思:這人武學還未入門,鍛造的實力就如此厲害,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能集合古代鍛術、兵家鍛術、公輸鍛術三家之長,想來是背後有高人指點,說不定還是個世家子弟。能納入門下自然好,即便不成,也可藉機套近和這個世家的關係。
他狂笑兩聲:“甚好甚好,想不到新人之中有如此才學之輩。這位安慶方仙友,年紀輕輕,才華出眾。我公輸派於鍛造之上,也是小有造詣。公輸派里,有不少愛好鍛造之人。若小道友喜歡,可來我門派小住,和我門下的後輩弟子相互切磋,應該也是有所助益的。”
“謝謝!”安慶方對着余掌門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心中卻鬆了一口氣,剛才鬧的滿場喧嘩的丑,總算是被補回來了些。
余掌門的攬絡之心昭然若揭,若不是安子已經拿到了信物,恐怕余掌門就不是說坐坐,而是要收安子為弟子了。
安子雖然也想去看看,畢竟另一個鍛造師傅——‘周天德’——也是出自公輸派。但想着自己畢竟算是子午宗的人,最後還是止住了這個念頭,沒有立即答應,只是跟司儀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司儀等着台下聲音漸低,朗聲道:“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鍛造比試。下一場煉丹比試,將在一炷香後,申時初刻舉行。請諸位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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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河邊。
一陣風起,剛才還耀眼的日頭下面,雲層越來越厚。這風吹來,居然有了刺骨的寒意。
“算起來,我還要叫他一聲小師叔!”
亓立廣打開隨身的符篆布包,面朝站在索魂幡上的那人道:“怎麼?‘頑辛’師叔不要先動手么?”
頑辛站在索魂幡頂頭,卻道:“我們師侄已經有三年不見,不敘敘舊,直接比劃豈不是傷感情?”
“你私自研習‘煉魂’禁術,被師祖逐出師門。當年師祖饒你一命,驅逐你去了‘新羅’,怎麼還敢回來?”已經統一了將近百年。)
普願和尚原本一頭霧水。這下聽到“煉魂”,剎那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不論陰陽還是佛家,雖然對處理孤魂野鬼的方法雖不盡相同,但殊途同歸,都是渡鬼魂回了鬼界,重新進入輪迴。但煉魂卻完全不同,提煉三魂七魄里的天地靈氣,納為己用。最終魂魄灰飛煙滅,消散於三界之中,為仙道正義所不恥。
頑辛瞥了一眼亓立廣,伸出右手成托舉態:“師祖既然已經歸西,我自然要回來看看的。你告訴你師傅一聲,服鬼堂的掌門之位,我一直惦記着呢,叫他小心着點。”說完,一股黑氣已經在手心中凝成團。
“妄想!”亓立廣也抽出背後的桃木劍,雖然答了話,但實地里卻一直在打量圍在山腳下的一圈索魂幡。十二道旗幟圍成正圓,而中心正是兩河交匯口。“在這種地方用一個‘聚陰陣’,他到底想幹什麼?”
忽又一陣風起,天上的烏雲已經聚了厚厚的一層,整個河谷完全陰暗了下來。索魂幡上的旗幟隨着狂風不斷翻動,上面紅色圖案越來越顯眼。
“崆。”
頑辛踏着的索魂幡猛然下落,整根旗杆嵌入地下,索魂幡的旗幟也變為平貼在地上。
崆!崆!崆!……
十二道旗杆依次落下,旗面貼在地上,上面的圖案化成一股陰柔的紅色煙霧,逐漸連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將索魂幡圍成的圓形區域內,徹底封鎖起來。
“不對,這光幕!不是‘聚陰陣’,這是‘九陰獄火煉魂陣’!”煉魂的大致方法,亓立廣也是聽說過的,卻從未有過如此大的陣仗:“到底是什麼鬼魂,要讓他這麼大費周章。”
亓立廣心中驚異,只道其中必有古怪,三兩步跨到頑辛身前,一劍斬出。
頑辛縱身躍起,這一躍足有一丈高,他推出右掌,掌心先前積聚的一團黑氣,化為兩隻螣蛇——尋常蛇身,尖頭獠牙,背後生雙翼,凌空而飛。
螣蛇急速下掠,亓立廣躲開一條螣蛇,揮舞桃木劍斬向另一條。蛇身剛斬斷,卻又瞬間連在一起,反咬他一口。獠牙刺破了皮膚,螣蛇瞬間又劃成最初的黑氣,沁入亓立廣的身體,消失不見。
亓立廣只覺兩眼一黑,隱約看見另一條螣蛇也攻來,只覺手上已經提不動桃木劍,腳也不聽使喚了。
另一條螣蛇又俯衝下來,張開血盆大口,兩根一寸長的獠牙寒光畢現。它剛剛近身,一面金邊紅色袈裟忽然出現,將它掃開。
普願揮舞禪杖,對着圍住螣蛇一敲。螣蛇化為黑氣,消散在空中。
亓立廣似乎依舊十分難受,普願猛的一掌拍在他肩頭。他一個冷顫,一股黑氣從體內溢出化為無形。顯然剛才入體的螣蛇也被震散了。
“九陰煞氣、幽冥螣蛇又如何。這裡交給我,你去破他的陣吧。”
天下萬物皆由生克,專門克制。佛法一脈正好完全克制陰祟之物。亓立廣也知道這克制之道,應了一聲,從背後跑開,便去對付那已經結成的大陣。
奈何他還未靠近,衣服已被划出幾道血痕來。
索魂幡外的紅色光幕,正是頑辛設下的禁制。十二道索魂幡已經不得了,再加上這些禁制,這麼大費周章,到底是怎麼樣的鬼魂。
亓立廣木劍把手指劃破,帶着血凌空兩個劍花,低聲念了兩句法訣。三張白符飛出,纏在桃木劍上,血痕浸潤到白色的符紙上,融進了黑色的符文里。
正是陰陽一脈,服鬼堂的“破煞咒”。
他拔劍刺去,劍身正要碰到那光幕,不知從哪來了一拳攻他面門。亓立廣只得後退,不等他反應過來,那人連攻七招,一招比一招更快,連連攻打死穴。
只聽“呼呼”拳風,就知那人的厲害。
亓立廣心知這拳太厲害,只挨一下,自己恐怕也受不了,完全不敢硬接。七招的時間,他已經後退了十餘丈遠。剛剛得了空,連忙右手捏個法訣。
木劍上的三道符篆自行解開,懸浮在兩人之間,猛的炸裂,火光一閃而逝。
普願和尚和頑辛也纏鬥在了一起,自己又被七八條螣蛇糾纏住,如滑入泥潭,施展不開。現在只恨自己沒有帶金缽在身邊。
頑辛看着那個拳師露面,厲喝一聲:“你怎麼出來了!”
那拳師被一炸之後,從火光中退後幾步,亓立廣這才看清他的容貌——滿頭白髮,白眉白須,額頭上兩道刀疤,左臉一塊巨大的赤紅胎記;他精神雖然矍鑠,但看臉上的皮膚,恐怕年紀已經八十有餘。他頸部一根皮繩上掛着一顆碧綠色的寶珠,幽光閃閃。
這顆寶珠,正是獸妖王軍事——丁季和頑辛提到過的“淄璧珠”。而這人正是:天機宮三十五代左護法·赤面狻猊·佘茂。
“我再不出來,他破你的陣,這麼好的機會,豈不白費。一會殺了他們滅口就是了。”
亓立廣正覺得這人的樣貌似乎被人說起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普願回頭,只看了那拳師一眼:
“天機宮的‘赤面狻猊’?他不是已經死了幾十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