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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覺得有點惋惜。

其實這種跟蹤之類的事最適合王直的那群手下去做,可惜那股勢力已經被李世民派去的人滲透得跟篩子一樣,李素已不敢動用它了。

現在李素要考慮的,是如何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扔給誰都行,脫手就安全了。

從東宮門前往城外走,李素一邊走一邊琢磨,眼前這個最大的危機,該如何自保?期限似乎越來越近了,李世民駕崩閉眼的那一刻,如果自己還沒有個交代的話,李素絲毫不懷疑李世民的遺詔里會加上一條,——着令涇陽縣公李素殉葬寢陵。

而自己便只能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扔進寢陵里,與常塗那個像鬼一樣的傢伙大眼瞪小眼,直到自己生機耗盡的那一天,千百年後,寢陵被考古學家打開,一群專家學者圍着自己的骸骨研究,把自己定性為殉葬的奴隸,與牛馬羊牲畜一樣,最後蓋棺定論……

想想那種下場,李素就覺得瘮的慌。

甩鍋!必須馬上甩鍋!甩給誰都行。

李素走着走着,腳步忽然一頓,一道靈光如流星般划過腦海。

對了,有一個大小長短很適合的背鍋俠呀,為何早沒想到他?

腳步停下,李素忽然轉身道:“五叔,馬上去長安東市,將王直和他的幾位心腹手下叫到東宮門前,快去!”

方老五愣了一下:“這裡?叫到東宮門前?”

“沒錯,趕緊去。”

方老五急忙派出一名部曲,絕塵而去。

李素轉身朝東宮門前走去,門前的禁衛們見李素去而復返,不由奇怪地看着他。

繼續通報,李治再次請李素入內。

走到大殿門口,李素朝李治行禮。

“臣李素,拜見……”

“行了行了,你一天拜見我兩次了,這裡沒外人,不必拘禮。”

李素走進殿內,見李治正在批閱奏疏,愁眉苦臉抓耳撓腮的樣子,很可笑。

李治擱下筆,道:“子正兄為何去而復返?”

“臣剛才有東西落在這裡了。”

“什麼東西?”

“節操。”

李治:“…………”

“哈哈,開個玩笑,臣的節操滿滿,不曾掉過,臣想請殿下出宮一趟,有點事想跟殿下說。”

李治疑惑道:“有事在這裡說不行嗎?”

指了指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李治愁道:“看看這些奏疏,我今日怕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哪裡有空出宮呀。”

李素態度很堅決:“殿下,今日做不完明日再做,有什麼事比出門遊玩更重要呢?這些奏疏扔給三省便是。”

李治遲疑半晌,終究也是少年心性,聞言一咬牙:“也罷!今日做不完明日再做,實在不行扔給三省,總不能啥事都交給我辦吧?三省那麼多臣子是幹啥的?走,出門玩去!”

李素臉頰抽搐一下,嘆道:“話呢,是同樣的話,可不知為何,從你嘴裡說出來,卻帶着一股濃郁的昏君味道……”

李治臉黑了:“你再說我可就真不去了。”

…………

滿頭霧水的李治被李素拉出了東宮,李治出宮很低調,並未動用儀仗,僅只帶了幾十名禁衛。

宮門外的廣場上,王直帶着四名心腹手下靜靜地等候,他們也是滿頭霧水,不知李素將他們這幾個見不得光的人叫出來做什麼。

李素也不解釋,出了東宮後,與李治並肩而行,朝長安東市走去。

邁步之前,李素特意朝王直的手下看了一眼。

這幾年,王直的那股勢力李素一直未曾參與,不過維持一個組織的日常需要大量的錢財,這一點上,李素並未放下,每年總要交給王直數千貫,讓王直分配給下面的手下部屬,不過李素卻一直沒露過面,他成了這股勢力里最大的幕後黑手,非常的神秘。

今日看到王直的四名手下,李素特意打量了一下。這四人看起來很沉穩,絕不多話,而且看到李素時也不吃驚,明明李素已經算是正式公開身份了,可這四人神情平靜,目不斜視,似乎早已知情。

李素暗暗嘆了口氣,王直說他可以肯定有兩到三人是朝廷的人,另外一人不大確定,可李素今日僅僅只打量了一眼便已確定,這四人全都是李世民派來的,而且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這股勢力,至於久不露面的王直,大抵已成為了這股勢力的精神領袖之類的人物,人已不在江湖,而且江湖很快也不會再有他的傳說。

李治稀里糊塗的被李素帶着節奏,越走越糊塗,好奇心也越高漲。

“子正兄,好歹透露一下,你到底要幹什麼?急死我了。”

李素笑道:“臣想領殿下見識一下好玩的事,殿下也該出來走動一下了,整天待在宮裡批奏疏,偶爾還是要出來看看民間疾苦的,越是掌重權,越不能與百姓脫離,否則,很多政令一拍腦袋便頒布,沒有調查沒有實踐,原以為是造福百姓的善政,最後卻禍害了百姓。”

李治點頭:“治明白了,以後我會經常出來走走的,長安城裡看不出究竟,或許該往城外貧困偏僻的村莊去看看。”

李素讚許地點頭:“甚善,殿下有此心,子民之福也。”

既然出了門,李治索性便放開了心思,以遊玩的心態慢慢晃悠起來。

走了小半個時辰,眾人來到長安東市,看着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商賈們賣力的吆喝,以及牽着駱駝的胡人商隊與本地商賈討價還價爭得面紅耳赤的畫面,李治忽然笑了。

“若大唐天下的每一個角落都是這般景象,便可稱作盛世了吧?”李治悠然嘆道。

李素笑道:“不必強求每個角落都是這般景象,但求百姓們無論何時都不會為糧食發愁,那便是盛世,便是殿下的功德。”

李治重重點頭:“會有這一天的,當然,還要靠子正兄不遺餘力輔佐我才是,子正兄,一定要多出把力氣呀。”

“你這樣說搞得我很惶恐,以後想偷懶編借口請假都要多費些心思了……”

李治大笑:“何必說出來,你若想偷懶,無論多扯的理由我都會假裝相信你的。”

二人相視而笑,李素忽然神情一肅,道:“殿下在長安城多年,長安的東西兩市也很熟悉了,你對長安城了解嗎?”

李治一愣,這個問題問得沒頭沒腦,李治眨了眨眼,道:“那要看怎樣的程度算是‘熟悉’了。比如你問我長安東市裡最便宜的絲綢在哪裡買,我一定不知道,但你若問我東市最好看的雜耍百戲班子在哪裡,我肯定知道。”

李素緩緩道:“臣很少逛東西兩市,不過臣可以告訴你,無論東西兩市裡最貴的,最便宜的,貨物最好的,掌柜最不老實的等等,我全都知道,可謂了如指掌。”

李治驚訝道:“你不逛兩市,為何都知道?”

李素沒回答,轉移了話題道:“殿下,咱們玩個遊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