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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空客飛機正在飛往達拉斯的夜空途中,商務艙里很安靜,乘客們幾乎都在睡覺,而葉惟藉著燈光在看書,心頭有很多凌亂在纏繞,沒有整理出頭緒前他睡不着。&#65288&#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32&#87&#119&#119&#46&#77&#105&#97&#110&#72&#117&#97&#84&#97&#110&#103&#46&#67&#99&#32&#25552&#20379&#84&#120&#116&#20813&#36153&#19979&#36733&#65289

旁邊輕步走過的空姐瞥瞥他,登機時就認出viy了,也已經有過合影。

“嘿,瑪爾。”葉惟看了她一眼。

瑪爾停步彎腰,輕聲問道:“惟格,需要我做什麼?”viy如傳聞中那樣隨和,還把升艙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你說人心中的激情會在冷靜狀態下呈現嗎?”葉惟認真的問。瑪爾一愣,激情?她打量了他幾眼,語調有點曖昧:“我不知道,等下機了,我們再喝杯咖啡談談?”葉惟聳肩的笑說:“不了,我就是在做哲學思考。”瑪爾笑臉着走開了。

葉惟繼續看手上的《李安傳》,上機前他沒找到誰談談,就往書籍尋找啟迪。這次他又從家中帶走了些書,帶在身邊的有幾本,《電影藝術》不管用,心理學經典《夢的解析》也不管用,再翻翻電影人的傳記……

這些書都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有些地方以前沒為意,理解和記憶都不深。

漸漸的看到什麼,他頓時心頭一跳,知道這就是自己要尋找的:

。每場戲拍什麼都清楚,也知道有的戲還不錯,但要怎麼穿插、口味是什麼,我聞不到。每部電影都有一種口味,一種味覺,尋找的就是那種感覺,靠的是這個來打動觀眾。

葉惟逐句地細看,雖然具體的不盡相同,但差不多是這種迷失的感覺。

而且這真有趣,他想起來了,《飲食男女》是早就看過的,以前初看這傳記的時候特意去查過它的成績,就用鉛筆記在這段里的,翻過幾頁果然在書頁空白處見到有:1994年,分,爛番茄新鮮度93%、喜愛度92%,北美票房7,294,403,奧斯卡和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

他還記得這部華語電影被改編翻拍了兩次,一次是拉美裔版,一次是非裔版,成績都還不錯。

這樣的一部經典對於李安而言,卻有着這麼糟糕的拍攝期。

葉惟不由一聲呵笑,心情涌動中繼續看,很快又看到讓他深省的幾個段落:

葉惟讀着讀着,讀到一句《飲食男女》在李安心中的位置:“對我來說,這始終是個謎。”這本傳記成書於2002年,即是說李安拍完《卧虎藏龍》後都還是沒弄懂《飲食男女》。

為什麼自己不喜歡的、覺得沒拍好的、不對味的一部電影會是動人的經典?

李安的電影,葉惟早已全部都看過,“父親三部曲”的最後一部《飲食男女》自然不例外。

在他看來它毫無疑問是部經典,它最動人的地方就正在於它的走味,準確的說是走味與不走味之間,讓整部影片籠罩着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尷尬。這種尷尬恰恰是影片的故事和時代背景的靈魂,聚集處身時代變革大潮中的鰥夫與其三個女兒,把當時台灣社會的轉型交替、東西方文化的衝突的過程中的尷尬、不適和負罪感完全表現了出來。

每個人都在傳統和潮流的抗衡夾縫中掙扎,從東方的壓抑、含蓄、傳承到西方的奔放、直接、自由,每個人最終都承認了自己的慾望,鰥夫的老少戀、小女兒的未婚早孕、大女兒的閃婚,正所謂“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沒什麼好迴避的。但這也宣告東方傳統風氣的遠去,大家庭的破敗,反而是一直最西化最叛逆的二女兒留守傳統,最後一幕更是令人意外的親情流露。

時代的變化是不可阻擋的,有些舊繁華終會成為歷史,只能再在夢中尋覓得見。不過怎麼變都好,東方式的親情始終都在,傳統也會以某種新方式得到保留和延續,往往是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這不就是《飲食男女》的味道和勁道嗎?這麼好的電影,這麼統一的尷尬滋味直至最後一幕,從尷尬猝然的百感交集。李安是在彆扭什麼、迷惑什麼?

“哈哈哈。”葉惟不禁的哂笑,心中有些放鬆下來。

他的不滿有一部分源於不安,首映禮的反響是會騙人的,家人朋友戀人和粉絲的反應也都會騙人,他害怕ss其實是部爛電影,害怕它的成績不好,害怕辜負別人。

自己的心理真的非常矛盾,既害怕失敗,又想獲得一些有益的警示,讓胸口那顆心跳得更加有勁。

如果影片大獲成功真難保不會情不自禁的傲慢,但一次真人密室逃脫遊戲的失敗都不爽半天,ss要是像《嘉莉》那樣慘敗了,肯定不好受……大家的期望和努力也會被辜負個透。

但現在他看到這不是自己獨有的拍片情況,就安心了很多。

他不懂李安的困惑,別人也不懂他的,可是觀眾們有自己的感受,也許ss確定是一部動人的好電影,至於原因對於他也許永遠是個謎團,這是創作者的盲點之一。

《飲食男女》的成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嗎?不是,絕對不是!可能李安拍攝時的不知所措使他剛好拍出了那種尷尬的精髓,那卻是潛意識的活動,這部意外的、失控的經典其實還是李安的才華展現。腦子裡沒那些東西怎麼做得出來?

葉惟閉上眼睛,讓自己沉入ss的製片長河中,可以看見每個階段的自己:

接手的、訪談貝瑟尼一家的、做計劃的、寫劇本的、前籌的、拍攝期的……在夏威夷很多時候像一隻蒼蠅亂飛,為了激發靈感就瘋狂的做愛、滋事,很凌亂,有些是閃光,有些是平庸…想起來很久沒做愛了……

在後制的那段時光里,他和艾米挺開心的,那時候狀況安定,ss更讓他找到另一個可以毫不保留的情感宣洩口,就借貝瑟尼的故事把壓在心底的光明需求渴求、與黑暗的抗爭,迷茫、挫敗、痛苦等的種種感覺,都一股腦的扔了進去。

只是過後就沒有再去品味,每每看到,自己就有些尷尬彆扭,大概是比別人看到更多,看到那混合著黑暗的氣息。

這算是製作還是創作?兩者都有吧……

無論如何,這不是很有趣嗎?拍電影想要控制一切是不可能的,一天幾百個決定,有沒有抓住味道都會充滿意外,好的壞的未知的各種意外,正因為這樣,拍電影才有意思,影片才有獨立的靈魂,甚至連創作者都不能輕易地理解。

藝術創作實在是一趟認知自己和認知世界的旅程,不是那些已知的部分,而是未知的部分。你不知道自己能怎麼樣,當發生了,你就對自己有更多的了解,過去的自己、現階段的自己、希望的自己,這是自我的探索發現,就像人生。

電影也好,人生也好,精彩在於未知。

對未知的好奇和探尋帶來了最大的原動力之一。

想着這些,葉惟忽然想開了,沒什麼好糾結,不管好事壞事,人要知道所有答案是不可能的,大多數還有待尋找,一輩子的努力尋找,答案不在這裡,答案在前面。

拍着拍着就知道了,又或者永遠不知道。

那也沒辦法,人類沒那麼聰明。

葉惟笑了笑,望了眼又走過的空姐,真的很久沒做愛了……手機用戶請訪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