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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頂着黑眼圈,默默坐在床上。

尚舒敲門進來,看了看失魂的我,又退出去了。

程祥來取昨天落下來的帽子,然後進屋跟我打招呼,我沒有理會。他便離開了。

我端坐在床上,思考着昨天晚上章正對我說的一切。

我手邊放着筆記本電腦,搜索網頁上,是“金子息”三個字。而搜索到的所有信息,都如章正所說,要麼是車禍意外,要麼是地震失蹤,要麼是飛機失事,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二十四歲,都叫做“金子息”。

我現在不得不正視這件事情了。

但是,這件事有一些很奇怪的細節,可我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如果真如章正所說,我是金章宗創造出來的背負任務的使徒,那麼,金章宗在所謂的大金世界,明明擁有控制現實世界的能力,那還需要我來幹什麼?他想要幹什麼,就用他所謂的超能力去幹什麼不就行了,幹嘛還要費勁創造出來這麼多金子息?他要我完成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任務?

還有一點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大金是通過我的夢境相連,那麼,大金是真實存在的,我的夢境又只是我腦子裡虛幻的意識,現實和虛幻是如何相通的呢?

我仔細回想了之前章正帶我看的“我本該有的命運”,如果我沒有遇見尚舒,如果我和程祥沒有成為朋友,那麼在那些場景里,我的死就是必然的了。第一時間更新 可是,正因為我夢到了金台夕照碑,才會去查石碑,才會和程祥走在一起,才會在被推下地鐵之後被程祥救起來,所以,在邏輯上是符合章正所說,正因為我來到了大金才避免了死亡。第一時間更新 但是,尚舒呢?

她的到來避免了我被入室歹徒所殺害,但是她的出現卻不是因為我夢到了金台夕照碑,而是毫無根據,莫名其妙憑空出現的。所以這一點,根本不符合章正的話。再加上尚舒這個人曾經在1955年的報紙上出現過,所以,這一點十分可疑。

而且,我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沒有搞清楚,就是隨着尚舒一起出現在我生活里的,那些監視我並且把我推下地鐵的人。他們,到底是誰?

我覺得,我還是報警好了。畢竟,以我的推理能力,實在是無法知曉這其中的因果關係。但是,警察會不會把我當神經病,然後關進精神病院?算了,反正我拒絕了章正,我也是活不過二十四歲的,被關進精神病院,被一群醫護人員保護,沒準還能救我一命呢。

我下定了決心,換好衣服,帶上黑框眼鏡,出了門。

我決定直接去警察局,打電話是沒法解釋我遇到的怪事的。在走進地鐵的一瞬間,我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懼襲來。我會被再一次推進地鐵軌道嗎?我看着像一張血盆大口一樣的地鐵入口,搖搖頭退出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最近的警察局。”我輕聲細語地說到。司機師傅轉身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換擋,調頭。

路上的車流量不算大,出租車開得飛快。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可是,下一個路口,出租車居然徑直拐向了高架入口。

“師傅,為什麼要走高架橋啊?”我奇怪地問。

“下面堵啊。”司機師傅不屑地回答我。

我不滿地把頭扭向一邊。明明沒有什麼車,還偏要走高架橋,還不是為了繞遠路嗎。這樣想着,我突然有種要英勇就義了的感覺。對啊,誰知道呢,我拒絕了金君的使命,那麼我可能隨時會被奪取性命。

我突然很想念程祥。

他算是我從小到大第一個朋友吧,第一個能夠和我的養父相提並論的朋友吧。如果有哪一個瞬間我突然死掉了,那麼和他連告別都沒機會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來日方長,卻總是輕易敗給了那些突然的世事無常。

這樣想着,我便不自覺地拿起手機撥通了程祥的電話。

無人接聽。一陣忙音過後,電話自動掛斷。

我突然覺得很害怕,非常害怕。好像可以感知到死亡的降臨。

我再次撥通,對方卻還是沒有盡頭的忙音。

程祥,接電話。接電話,程祥。

“喂,小公主。”

就是一瞬間的事,聽筒傳來了程祥的聲音。而我的眼淚卻也跟着涌了出來。因為我看到,出租車前方斷掉的圍欄,離我越來越近。

正如我擔心的一樣。世界瞬間安靜了,我只能聽到手機聽筒里傳來的電流絲絲拉拉的響聲,司機驚恐的表情定格在最後的光亮里,失重感隨之而來,緊急剎車的尖銳摩擦聲撕裂了我對這個世界最後印象。手中握着的手機,一下子飛出了車窗。

程祥。

我就要這樣死去了嗎,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因為我叫金子息,因為一切荒謬而可笑的事情嗎。

出租車打滑,衝出了本來就斷掉的高架橋圍欄。就是這麼簡單,卻又註定了的結局。

“嗶嗶——”刺耳的喇叭聲把早已經接受現實的我扯回現場。出租車沒有從高架橋上直接衝下去,而是剛好卡住了底盤,像個蹺蹺板一樣搖搖欲墜。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天啊,金君你是多恨我,死還不給我干脆一點,還讓我承受這樣的心理折磨。我的胸口被安全帶扯得生疼,但是我不敢動,我怕我隨便做個什麼動作,車子就會失去重心而栽下高架橋。

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和程祥告別。

這種奇怪的想法嚇了我一跳。而我就在這個想法的支撐下,哆嗦着手去按安全帶的鎖扣。還好,沒我想象中的那麼糟糕。我解開安全帶,試圖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反鎖。而出租司機陷入了昏迷,我怎麼都叫不醒。

沒辦法,拼了。

我伸手去摸我放在包里的尖銳的防身棍,然後用衣服包裹住手臂,用力敲開了車窗玻璃。還好我的攀岩愛好使我的四肢力量比較強大,不過我這一用力,車子又開始因重心不穩而搖晃了起來。路過的車子紛紛停靠在一旁,我看到有人在撥打電話,有人在出主意,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拉我一把。也對,誰知道車子會不會爆炸,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我咬咬牙,緩慢而小心地爬出窗戶。

“喂你快點!車子在往下滑了!”不知哪裡來的好心人,衝著我大喊。

我加快了移動的速度,身上被碎玻璃劃破,我依然咬着牙,努力從窗戶向外爬。

我的身子已經出來了三分之二了。我成功了。看吧,金君,我和你從前創造的金子息,不一樣。

可是我錯了。就在下一秒,車子突然失去平衡,金屬擠壓所發出的輕微吱呀聲在我耳畔奏響,車頭朝下,沉重落地,之後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但是……我睜開眼,發現自己並沒有掉下去。我的手被人緊緊抓住,整個人懸空吊在斷裂的高架橋圍欄上,一雙堅實的大手死死嵌進我的肌膚,在我掉下去的那瞬間抓住了我。就像是我在攀岩時不小心踩空,一手正好抓住支點的那種感動。

程祥嗎?我鼻子一酸,抬頭望去。

章正!

是我夢中的那個身披海東青斗篷的男子!是那個一口一個子息大人的男子!是那個陰柔卻冷峻的細眼睛男子!

他怎麼會出現在現實世界?

“你……你放開我!”我咬緊牙關忍痛喊道。第一時間更新

“子息大人,你不並不想死。”章正冷冷地說,然後大臂猛的發力,一把將我拉了上來。在我感嘆他臂力驚人的同時,他將我抱在懷中,向旁邊的一輛黑色越野車走去。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精密的肌肉,每一寸肌膚下面彷彿都埋藏了一個馬達,健壯的不像話。他把我放在后座,然後自己坐在副駕駛座,關上了車門。我注意到章正並沒有穿斗篷,而是穿着黑灰色的休閑襯衫和深色修身長褲,而我剛才感受到的肌肉此時彷彿隱了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精瘦。這讓我一下子有些認不出他來。

“去醫院。”章正說到。

這時我才注意到,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奇怪的尚舒。她依然一身黑色的衣服,短髮別在耳朵後面,塗著紅色的口紅,默默地開車。

我躺在車子后座,緩慢呼吸。我突然有點害怕。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開口問道。

“為了救你。”章正沒有回頭,稍長的劉海遮擋了他藍寶石一般的眼睛,但那眼底透出來的憂鬱和冷靜,卻和夢裡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子息大人你並不想死,我在車裡看到了,你很努力地在往車外爬。所以,你還是會接受自己的使命的。我們可以不用再等二十四年,於是我選擇救你。”

我們?我看了一眼尚舒。我覺得,我猜的應該沒錯。

“尚舒,你是金章宗的什麼人?”我輕聲問道。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看了一眼章正。

“我知道了。”我突然笑了笑,對章正說,“你的出現避免了我的死亡,所以說,只要是避免我死亡的人,就一定和大金有關。程祥是因為大金石碑的怪夢而和我摻和在一起去查燕京八景,然後才陰差陽錯救了我的命。但是尚舒……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你就憑空出現,所以說,你肯定也和大金有關。”

“沒錯,你說得很正確。大金尚書參見子息大人。”

尚書?尚舒!我怎麼會沒想到,“尚書”也是金朝的一個官職,就如章正的“平章政事”一樣。這種簡單可笑的取名方式,不是一開始就應該注意到嗎?

我的傷口很疼,我很想快點到醫院。但此時我更想做的是,見一面程祥,然後聽他叫一叫我“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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