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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穿過廳堂,來到了又一個院落內。

這個院落要比剛才的前院大很多,能看出來這裡原本應該是主院。地上鋪設着一些斷裂的石板,雜草叢生,不少植物已經長得齊腰高了。兩側分別有一條延伸出去的石板路,深邃不見盡頭。

“走哪邊?”我問他們。

程祥抬手指了一個方向說:“還是走這邊吧。這兩條路是通着的,上次我們走了那邊,繞了很大一圈,還看到了不幹凈的東西。”

我聽後不禁咽了口唾沫,於是跟緊了章正,往右邊走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沿着小路往山莊深處走,我有些好奇,就問身邊的程祥:“你們那天,在那條路上到底看到了什麼啊?”

程祥突然壞笑:“想聽?”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到了有女人唱戲的聲音,還有一些鬼火罷了。”程祥不屑地說。

“哦。”我看程祥這麼輕描淡寫,想必也沒什麼可怕的。

尚舒走上前,突然很嚴肅的說:“我看這山莊很不對勁。鬼火有光無焰,是由磷摩擦燃燒而成,因為質量較輕,所以當人走動時磷會跟着於是形成鬼火。但是……”尚舒有些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因為人的骨頭裡含着磷,磷與水或者碱作用時會產生磷化氫,這時才會燃燒變成鬼火。所以,你們看到鬼火,說明這裡有很多死人骨。”

我心一緊:“難道這裡是墓地?”

“不,我們上次來,也是已經天黑了,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這裡絕對沒有什麼墳包或者墓碑。頂多是這裡曾經是個亂葬崗,或者是有很多人曾經橫死在這裡罷了。”程祥本想安慰我,但說出的話卻更讓我毛骨悚然。

“或者是這山莊里曾經的人,死後或許直接埋在了這裡也說不定。”尚舒接話道。

“又來了。”走在前面的章正突然停下腳步。

我抬頭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的雜草從里,幾點青綠色的星火正在幽幽地飄蕩着,冷翠燭光,熒熒郊野。不過,剛才尚舒已經告訴了我這東西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只是單純化學物質燃燒的結果,所以我壯着膽子並沒有害怕得叫出聲來。

然而伴隨着鬼火飄蕩而來的,竟真的是清幽詭異的歌聲。那歌聲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娓娓而來,細聲慢語,仔細聽,唱得居然都是一些戲文,咿咿呀呀的聽起來十分詭異。

我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真切聽到這幽冥般的歌聲從遠處傳來,我還是十分害怕。

這種夜半而來的歌聲讓我無法形容,我聽得着了魔,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那唱詞咬字十分明晰,讓我一聽就知道是在唱那個選段:“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綉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你側着宜春髻子恰憑欄……”

“這……這是《遊園驚夢》里第一段‘繞地游’的唱詞……”我結結巴巴地說。第一時間更新 我們報社曾經組織一起去看過戲,正巧看的就是遊園驚夢。而我憑藉我的好記性,完完全全背下了它所有的唱詞。現在在這陰森的山莊里,聽到遠遠的傳來這陰氣習習的歌聲,讓我不寒而慄。

“遊園驚夢?”尚舒追問。

程祥上前解釋:“是崑曲《牡丹亭》裡面的一個曲目,講的是身處深閨的小姐杜麗娘,在一日看到窗外的大好春光,覺得屋中無趣,便梳妝打扮了一番背着父母到後花園去游春。一番賞玩之後,杜麗娘有些疲倦,便在一番感嘆過後漸漸入睡。這時有兩位仙女來到人間,說杜麗娘與書生柳夢梅有姻緣之份,分別引二人香魂入夢。在夢中花園,杜麗娘與書生柳夢梅相會相愛。”

“可是……”程祥突然話鋒一轉,“麗娘醒來後神情恍惚,她日日追戀夢境,以至於憂鬱不快大病一場,含恨死去了……”程祥說道這裡,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第一時間更新

是啊,本是個亦真亦幻的美好愛情故事,留下了令人感嘆的結局。可現在怎麼現在聽起來,卻像是個如泣如訴的恐怖故事?突然那麼一瞬間,我覺得《遊園驚夢》的故事十分熟悉……與夢中男子相愛……我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曾經在夢中遇見的章正。

“怎麼?”章正注意到我在看他,就低頭詢問。第一時間更新

“沒沒沒……”我紅着臉搖搖頭,用手不習慣地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真是神經病,我在這兒意淫什麼呢!就算我和章正勉強算是杜麗娘和柳夢梅,可結局也是個悲劇啊。我趕快平復心情轉移了話題:“這歌聲……是女鬼嗎?”

“那你覺得,這山莊里會有人天天大半夜的一個人唱戲嗎?”程祥沖我眨了眨眼。第一時間更新

那這麼說,這還真是有鬼!?

“不過話說回來,我早就說了這裡有不幹凈的東西。不過你放心,鬼怪這種東西,都來源於人們的內心,不會對我們造成實際的傷害。你越是那樣想,就越是會感覺它的可怕。其實有很多時候都是人們在自己嚇自己而已,堅定內心,再回頭看看這些,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程祥看我臉色發白,於是趕快安慰我。

我正想鼓起勇氣,堅定內心,突然,那歌聲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竟是一陣從沒聽過的哭聲!

這種哭聲既像遼遠空曠似寒風穿堂而過的嗚鳴聲,又像無數鳥獸嘶鳴迴響的嚎叫聲,無法描述真切。甚至它與我們平時所說的哭聲根本不像,但不知道為什麼,你就是知道它的確是哭聲。

我緊張地抓住章正的衣角:“怎……怎麼回事,這……女鬼怎麼不唱戲,改哭墳了?”

尚舒也做出了防禦的姿態,厲聲說道:“管她是唱還是哭,兵來將擋,我倒要看看她除了裝神弄鬼,能有多大能耐。”

“等一下。”程祥上前攔住尚舒,然後把手放在尚舒的肩膀上對她說道,“窨屍出水,三哭七笑。難道你們沒聽說過不怕鬼哭就怕鬼笑的說法嗎?”

我們沒明白,看着程祥搖了搖頭。

程祥笑着說:“鬼哭不可怕,多是一些心愿未了的孤魂野鬼,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可是鬼笑,說的都是些厲鬼,那些厲鬼才是難對付的。所以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危險,別去想那鬼哭狼嚎的聲音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我們聽罷,頓時也放鬆了下來。

眼看夜色漸濃,再不抓緊時間,恐怕等我們找到陰沉木匣,就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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