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凝視着靜馨的雙眸，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嘆口氣，“你什麼時候走？”

離別永遠都是難以迴避的問題，靜馨早已知道，可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傷感，“明天。”

“這麼急？”心一沉，呵呵，自己又要成為孤身一人的老婆子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很是喜歡這個懂事，聰明的女孩子。她讓自己感覺到一種久違親情的溫暖。

婆婆的悲傷自己又何嘗不是？對於皮婆，自己也很是喜歡，喜歡她罵自己臭丫頭的樣子，喜歡她作弄自己時得意的樣子。那種暖意是由心而發的。或許緣分總是這樣，不知何起，不知何終吧！

皮婆用另一隻手隆隆靜馨頭上的亂髮，目光中滿是慈祥，“臭丫頭，可以叫我一聲奶奶嗎？”

點點頭，目光中閃爍着淚花，“奶奶！”

“哎，乖！”目光中是無盡的柔情，如果小雪的孩子活着，也該是這麼大了吧！只可惜夭折了。“丫頭，你喜歡他嗎？”

“喜歡他嗎？”靜馨低聲重複皮婆的話，心裡微微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是喜歡？”

皮婆輕輕的笑了，“喜歡一個人，你會在乎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關心他勝過關心自己。當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時，你心裡會不舒服，當他離開你時，你會心心念念，當他……”

靜馨揉揉聽的發脹的腦袋，小心翼翼道，“奶奶，太長了，可以簡練一些嗎？”

“你啊！”用手戳戳靜馨的小腦袋，“喜歡是在乎，是快樂。”

“可是有好多在乎的人啊！可是那種在乎的佔有慾最強了。”

“我不知道！”是喜歡嗎？自己可以喜歡他嗎？

“看得出來，他對你很不錯！”皮婆笑笑，“或許直到那麼一瞬，那麼一刻，你才會發現自己的感情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的就那麼錯過了。

點點頭，笑了。

“你可以喜歡一個人，但管好自己的心，千萬不要過分沉淪。”喜歡一個人是好的，但愛卻是極苦的。小雪就是那樣一步步沉淪，一步步走向絕境。自己不想靜馨也……

感情如果在可控的範圍，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事情的發展總不會沿着人所想的軌道發展，越想掌控便越容易失控，這就是感情。

靜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奶奶，你會一直待在這裡嗎？我還可以見到你嗎？”

“相見就是緣，但緣來緣去，誰又能說的准呢？”臉上少了一份嚴肅，笑笑，“不過，老婆子我會盡量留着老命，在這裡等着你！”

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用自己的手緊緊握住皮婆的手，暖意在彼此之間傳遞。

“奶奶，方姨，方姨她……”自己此時的眼圈一定微微有點泛紅了，幸好夜色是最好的掩護。哽咽一聲，“去世了。”

靜馨感覺到皮婆深吸一口氣，嘆一句遲早的事情啊！

“您怎麼知道？”

“只要你做了虧心事，不被發現只是一時的，終有一日會被發現，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她也許，不是自殺呢？”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是不會輕易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輕易告訴別人的，但面對皮婆，靜馨願意把自己知道的告訴皮婆。

凄涼的呵呵笑一聲，“她殺又如何，這是她的結局，當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寫定了。”

“您知道的事情好多？”

“有些事情只能和我老婆子說了。”認真看一眼靜馨，“丫頭，不要管這件事情了，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還有，當你做決定的時候要慎之再慎。勿埋禍根。”

靜馨點點頭，可實踐起來呢？客觀的存在讓你無法選擇。當你面前只有唯一的一條路時，即使明知道它是錯的，你也只能就這麼走下去，錯下去。

“可是，就這樣算了嗎？”

“你還想怎麼樣？”皮婆看一眼靜馨倔強的目光，嘆口氣，“這水太深了，就不要趟，這對於小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死亡是結束，也算是給她悲情一世的句號吧！她終於可以放下背了十年的包袱了。”

咬咬嘴唇，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感覺到靜馨的手心微微有些濕，皮婆抬頭，看着靜馨的雙眸，“怎麼了？是想問什麼嗎？”

躊躇一下，還是點點頭，“您，似乎知道的東西好多。”

瞭然笑笑，“一大把年紀了知道的怎麼能不少。”

搖搖頭，“我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十年前，bos總裁跳樓自殺的事情。”

“哦？”皮婆看一眼靜馨，“你怎麼知道這件事？”bos案在當時轟動極大，但還是被壓了下來，在往後的十幾年更是被雪藏。

“那件案件轟動一時，父親是公司的一名較為接近高層的普通職工，因為gos的破產，流離失所好久。一直聽爸爸說gos經營一直不錯，gos的破產就像大樓忽傾，這……”

“這不該是你關心的。”皮婆強硬的打斷靜馨的話，語氣里是不容置疑，“每個家族，企業的興衰，或多或少都有它的原因，竟然它已經被取代，好多東西就不能再提了。”

剩下的話被咽回了肚子里。

但她不說皮婆也知道，gos叱吒一時，忽然就那麼敗了，明裡是決策失誤，管理不善。但暗裡有多少貓膩自己也是知道的，想起他的死，心裡還是一陣愧疚。那道坎，過不去啊！

看一眼垂下頭的靜馨，“孩子，有些東西需要深刻研究，但有些東西只知道表面就好了。”嚴肅的語氣被溫柔替代，“忘記吧！這段時間所經歷的，就當做一場夢，一幅畫，珍藏起來就好了。”

靜馨點點頭，但她心裡怎麼想就無從可知了。她有她的倔強，她有她的經歷，她有她的無可奈何。

她不簡單，但自己願意想簡單，自己已經老了，以後的歲月怕都不能掰着指頭按年算了吧，只想好好珍惜現在。或許這一段插曲會是十年來，自己帶入棺材裡的最美時光了。

一個黑色的人影守着不遠處，不即不離，像一個大樹，牢牢的立在那裡。

當初陽微渺的光線再一次劃破黑色的巨幕，又是一台新劇，明天會發生什麼，永遠不從可知。生活在繼續，旅途也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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