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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抬滑桿的小夥子,走的既快又穩,除了遇到極為險要的地形時、需要三個人下來走幾步外,其他時間都是舒服的、坐在顫顫悠悠的滑桿上,也不知因為心情好,還是因為做了滑桿,女孩的父親忽然覺得山上的風景真美,雖然以前來過無數次,但好像都沒注意到似的。

等到了山上庵里的時候,也已經是午後了。庵主一聽說那個傳說中的老道士、竟突然光臨她們這裡了,不免感到有點吃驚,連忙迎了出來。在這一帶,這位老道士的威名超過任何人,並且關於他的種種傳說,也是被人們越傳越神,庵主不太明白的是,為什麼老道士會突然來她們這,並且還是和女孩的父親一起來。

和庵主寒暄過幾句後,因為不願意再拖延時間,所以老人就直奔主題。其實,這也就是給庵主打個招呼而已,女孩一旦決定還俗回家,庵主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攔的,這一點庵主也明白,便也只說了些客套話,並讓幾個尼姑幫女孩子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就忙別的事情去了。

在一起的尼姑們沒想到女孩說走就走,感到有點突然,並且也不知道女孩子還俗的真正原因,只是這段日子,很多尼姑和女孩子相處的還不錯,她們對這個長相漂亮乾淨,機靈乖巧,但又能吃苦耐勞的姑娘印象很好,閑着沒事的時候,還都替這個女孩的遭遇感到惋惜。所以一聽女孩要走,好多人還戀戀不捨。

但女孩現在的感覺卻非常複雜,興奮、擔憂、辛酸、委屈、激動、感慨,心裡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咸,交織在一起,讓她有種暈眩感和不真實感,好像在夢裡一樣。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在乎風水大師長得怎麼樣,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她覺得只要有個男人要她就足夠了,這麼多的坎坷挫折,已經使她對人生沒有太多的期望。

雖然是這樣,但是在見風水大師之前,她仍然內心非常忐忑,隱隱約約還是有那種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與某種憧憬。她還特意梳了梳頭,洗了洗臉,對着鏡子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

她在屋子裡收拾東西的時候,聽見父親他們進門了,她的心狂跳的更厲害了,但她卻沒有立即扭過頭去看,而是裝作沒聽見繼續收拾她的東西,旁邊的尼姑提醒她了兩句,父親也喊了聲:“丫頭,我們三個都過來了,你收拾好了沒有”。

這麼一叫,女孩子才深吸了口氣,努力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讓後才慢慢轉過頭來。不知為什麼,她一眼正好跟風水大師對上,兩人目光一接觸,都有點羞澀和驚慌,又趕緊把目光移開。

女孩趕緊低下了頭,心一陣狂跳,臉也燒的厲害,也就僅僅是這一瞥,她基本上看清風水大師的模樣了——完全超乎她想象的風度翩翩。

這是她從小到大見的男人裡面,最帥、最有氣質的的一個。

她生活圈子裡能接觸到的男人,大都是穿着粗布土衣,而那個穿着絲綢長衫的、鄉紳的兒子,已經是她見過的穿着最為闊氣、得體的男人了。而眼前這個要娶他的男人,竟然穿的這麼洋氣。這種衣服,她只見過村裡一個在省城裡上學的學生穿過,她覺得男人穿這種衣服,就顯得特別有氣質,特別讓她心動。

她已經不知道和父親說了些什麼,只覺得自己腦子嗡嗡作響,又忍不住用眼睛的餘光掃了風水大師兩眼,越看心裡越湧起一種莫名的興奮和激動,這個男人不但穿的洋氣、體面,模樣還長得特別英俊,這不就是她過去只有在做夢時,才敢憧憬的那種男人嗎?沒想到這一切,竟然在這個時刻、在經歷過那麼多後出現,真的像是在做夢,她忍不住掐了自己兩下,確實很痛,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這個女孩子的美,也超乎風水大師的想象,他雖然生在上海、長在上海,什麼樣漂亮的女人都見過,但從沒見過如此清純、清爽,不施粉黛而又天然去雕琢的女人,雖然她現在沒有頭髮,仍然戴着帽子,並且有點憔悴,但她吹彈欲破的皮膚,和線條比例極為完美的五官,還有寬大袍子下,仍然罩不住的、玲瓏的身體線條,都透露出她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更重要的是,當風水大師還這個女孩離得比較近時,聞到她身上有種非常好聞的體香,這種香味,讓風水大師有點意亂情迷,甚至馬上就有生理反應了,這也讓風水大師感到有點吃驚,更準確的說,是一種驚喜。

兩人算是一見鍾情。從彼此的微妙反應上,女孩子的父親和老道士也多少有點察覺,這也正是他們所期望的,於是內心也禁不住暗暗高興。尤其是女孩的父親,今天更是情緒高漲,自從出事以來,他一直活在極度的痛苦、絕望和沮喪中,今天,才好像滿天烏雲慢慢散去,一輪希望的紅日,終於冉冉升了上來。

因為天色不早了,所以他們不再耽擱,馬上坐上滑桿往家裡趕。一路上,心情最澎湃的就是風水大師和女孩子了,對於經歷過那麼多坎坷的兩人來說,心中既甜蜜又感慨。而老道士和女孩父親的興緻也非常高,不時和幾個抬滑桿的小夥子,高聲談笑着。

趕到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村子裡大多數的人家,也已進入夢鄉,村裡一片漆黑,當他們一進村時,不時引起幾聲犬吠,越發襯托出小山村的寧靜。

女孩的母親還沒睡,一直等着他們的到來,等院門一開,看着日思夜想的女兒又回到家中,娘倆又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一陣,然後下了一大鍋麵條,每個碗里放了幾個雞蛋,還有把提前炒的幾個菜都端了出來,這幾個抬滑桿的小伙,早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了,一個個端着碗猛吃。

等大家都吃完,風水大師付錢時,又比原來定好的價錢多給了些,這些小夥子才高高興興的收了錢,各自摸黑回家了。

這所有的事情,辦的出奇的順利,但不知為什麼,風水大師隱約的察覺到,老道士好像忽然有什麼心事似的。本想問問,但老人總是想辦法把話題岔開,彷彿有些事不想讓女孩一家人知道。

因為不知道是什麼事,因此,風水大師心裡有些忐忑,但還得暫時忍住問的衝動。

接下來,老道士談起來下一步的安排,兩人的婚事應該抓緊時間辦,是在哪裡辦婚事,回到上海辦,還是就在本地辦呢?

經過詳細的討論後,做出了最後的安排——因為上海太遠,所以,風水大師覺得這裡離省城比較近,也就是七八十里路,所以想先在省城裡買套房子把婚事辦了,省城雖然和上海沒法比,但總比在鄉下很多事情要方便,比如在銀行取錢、日常家用、居住環境等,都要比鄉下好很多。

女方家人一聽,當然是高興了,對他們來說,省城那可是大城市,一般的鄉紳地主,都沒財力在那裡置辦家產,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輕輕鬆鬆就說在那買房子結婚,這樣的姑爺到哪裡去找,真是老天有眼,苦盡甘來,兩口子激動興奮的滿臉通紅,像雞啄米一樣的連連點着頭。

女孩躲在裡屋里,偷偷聽着他們的談話,內心的陰霾也是一掃而光,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暗暗感謝老天保佑她時來運轉,苦日子熬到頭了。

就這樣,一直到了頭遍雞叫,風水大師和老道士才告辭從女孩家出來,回到了住處。他們住的地方,是村裡一個告老還鄉官員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在前清做過官,清朝滅亡後,他還在縣政府里做過主管教育的官員,老了後就又回到村子裡。

這位老官員是個讀書人,和老道士談的也很投機,所以,每年來採藥的時候,道士一般都住在他家裡。

當他們回來時,僕人們揉着朦朧的睡眼,給他們開開門後,也都各自接着睡覺去了,兩人進屋掌上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鋪準備睡覺,此時,屋裡只有他們兩人。風水大師感到,從出了女孩家後,老道士便一言不發,更加有什麼心事重重似的。風水大師終於問出了他憋了好久的問題:“老前輩,我覺得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您在擔心什麼事呢?”

風水大師這麼一問,只見老道士忽然滿臉嚴肅和神秘,他首先看了看窗外,然後用極低的聲音,湊近風水大師耳邊說:“你難道沒感覺到,回來的路上,在黑暗中,始終有一個人一直跟蹤着咱們嗎?”

一聽這話,風水大師大吃一驚,連忙同樣低聲回答:“沒有啊,您是怎麼發現的,我一點都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啊”。

老道士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床說:“你能感覺到我床底下有條蛇嗎?”

風水大師一愣,連忙端起桌上的油燈,鑽到床下面去看,果然,在昏暗的燈光中,能看到一條不大的蛇,正蜷縮在老道士的床底下。

可這又和察覺有人跟蹤,有什麼關係呢?/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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