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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雷銘剛下車,一群黑衣人忽然從旁邊空無一人的廢棄舊樓里沖了出來。

雷銘不動於色,對於奎因的行事作風,現在的他已經很習慣了。

果不其然,雙眼被蒙上黑布,雙手束縛在身後,好像犯人,被押進了一輛黑色商務車裡。

車子開在七拐八彎的路上,雷銘知道他們是故意繞路。

下車後,腳下坑坑窪窪的山路、手心裡布滿銹跡的樓梯、臉上潮濕陰冷的地穴之風、頭頂滴滴答答的水滴……雷銘雖然看不見,但其他感官的感覺被無限放大,他似乎都能聽見地底深處傳來的機械轟鳴聲。

可既然是地底下,又怎麼會有機器呢?

空氣里漂浮着的燃油味道,難道也是一種錯覺?

雷銘被人一推,身後的門關上,眼睛上的黑布也被人隨之摘下。

他微眯着眼適應了光線,沒有陰冷的風,沒有轟鳴的機器聲,也沒有刺鼻的燃油味。

只不過空氣里依舊是揮散不去的潮濕的氣息。

房間布置豪華大氣,像是歐美的宮殿,竟然絲毫想象不出這會是在地底下。

“我尊貴的朋友,許久不見了。”

奎因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雷銘循聲望過去,才看見他坐在輪椅上,正在吧台邊擺弄着龍舌蘭。房間里除了奎因外,沒有別人。

“帶我來這裡,有什麼事?”

“別著急啊,年輕人,來,陪我喝一杯。”奎因笑道,“算是提前喝你的喜酒了。”

雷銘面不改色地走過去,毫不猶豫接過奎因手裡的酒杯,裡面斟滿了龍舌蘭,他仰頭一大口,烈性的酒精在他的喉嚨里灼燒,頓時一路走來的陰冷之感被驅散,全身的血管里似乎都沸騰着炙熱的濃漿。

奎因看着他,只是笑,眼眸里的笑意很濃。

“酒也喝了,說吧,找我到底幹什麼?”

雷銘放下酒杯,還剩下大半杯的龍舌蘭,火辣辣的感覺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奎因轉動着輪椅向沙發靠近,笑道:“不過就是一個孤獨的老人,想要有個人陪陪他。”

雷銘並不相信,可奎因竟然當真和雷銘聊起了家常。

這些家常,不過都是奎因在回憶往事,但雷銘全程戒備,時刻警惕,不相信奎因真如說說這麼簡單。當奎因的話題落在戀愛和婚姻上的時候,很自然地問道:“你和林家的千金大小姐,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果然,這才是奎因的目的。

他想要確認,雷銘的致命弱點,難道真的由錢小沫變成了林菀白嗎?

雷銘鎮定自若,依舊是一副戒備的樣子。他並不會刻意表現自己對林菀白的愛意,也不會刻意斬斷自己對錢小沫的情絲,這樣一來,只不過是欲蓋彌彰,讓奎因更加懷疑。所以雷銘就像遊走在兩端,但重心卻在有意識里偏向林菀白。

奎因眸中帶笑,點了點頭,“年輕人的愛情啊,就是朝三暮四。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不過,這才是年輕人的資本,不是嗎?像我這麼個糟老頭,哪家姑娘願意呢?”

他頓了頓,又笑道:“什麼時候,和你的未婚妻見一面呢?畢竟我們可是很要好的關係。”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和我的乾媽見面?”雷銘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

奎因挑眉,並未發怒,“自然是該見面的時候就能見面。”

雷銘冷笑,“這個回答,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奎因微愣,旋即哈哈大笑,笑聲里蕩漾着笑聲,莫名得讓人越發覺得後背森冷。

雷銘暗暗打量着奎因,話題至此,他還是猜不透奎因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他只覺得,今天的奎因和往日里所接觸的奎因很不一樣,不,是太不一樣!

異常到了某種詭異的感覺,這才讓人心裡愈發惴惴不安。

“東家。”一個黑衣人雙手垂在身邊,恭敬地走了進來,“您到時間了。”

“啊!聊得這麼起勁兒,原來都這麼晚了。”奎因看向雷銘,眼神複雜得根本看不懂,“我得去調理調理了,你可以自便,想留下來過夜會有人替你安排,如果嫌棄我這個破地方的話,你也可以自行回去。下次,我們再找時間聊天。”

這麼說著,奎因當真這麼走了。

復古豪華的客廳里,只剩下雷銘一個人,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奎因的背影,微蹙眉尖,心裡越發捉摸不透奎因今天到底是幾個意思。雷銘站起來,環顧屋子一圈,客廳里有很多扇門,似乎都是通往不同的方向。

雷銘走向自己進來的那扇門,猶豫了片刻,回頭看向奎因離開的那扇門。

好像他一開門,奎因就會重新冒出來。

不,極有可能,所有門都已經上鎖,奎因想要控制他?

雷銘皺眉,握住門把手一擰,開了,門並沒有鎖。

回頭,身後依舊空無一人,奎因沒有回來。

雷銘心裡直犯嘀咕,但還是順着門外的路,走了下去。

此時,地牢里。

奎因正一面品着紅酒,一面欣賞着倒在血泊里的杜建萍。

在他眼前還有一台監視器,屏幕里,雷銘的背面和正面都看得清清楚楚。

奎因笑道:“看來,你的乾兒子很快就會找來了。”

“哼!他……他親手把我交給你……怎麼、怎麼還會來救我?”

杜建萍虛弱地抬起眼眸,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奎因呷了口紅酒,唇瓣間一片血色,“不如我們打個賭,雷銘來救你,就是我贏了,我會讓你們一起慢慢在這裡接受折磨,直到我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如果,雷銘沒來,就是你贏了,我可以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

“……你留着他……為、為什麼不直接找他要?”

“你覺得我有這麼傻嗎?告訴自己的敵人,我在找什麼,然後讓敵人拿着我想要的東西來威脅我嗎?不不不,我一定要自己找到!”奎因目光兇狠地笑道,“我不殺你,不殺雷銘,只不過是因為我喜歡這個過程——看着獵物苦苦求生的過程!哈哈哈哈!”

“如果……如果雷銘根本、根本不在乎我……他沒來呢?”

“那我會姑且再相信他片刻,畢竟留着他,對我還是有些好處。如果他根本不值得我相信,那麼這點好處我也不需要了!”

杜建萍咧嘴冷笑,“其實,無論……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會相信、相信除你外的任何人……”

奎因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燈光下,猩紅色的液體像是一灘濃稠的血。

“有時候,我連自己都不相信。”奎因喃喃自語的聲音飄忽不定,冷笑道,“我就是這麼一個陰晴不定的人。”

杜建萍暗自咬牙切齒,餘光瞥向監視器,滿心擔憂雷銘千萬不要來救自己。

否則,眼前這個比瘋子還要瘋,比惡魔還要惡的傢伙,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只不過,雷銘並沒有猜到奎因對他的試探。

他在走廊里越走越深,他只是好奇,自己身處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

雷銘一直走下去,身邊都是洞穴山壁,看起來並不像是有房間的樣子。

杜建萍應該就被關在這個地方,就算不能救走她,至少雷銘想要見一見她。

山壁上有閃爍的火把,沿着亮光一路走下去,終於在他面前出現了三扇門。

雷銘將三扇門都打開,竟然又是三條不同方向的路。

這裡簡直就像是個迷宮。

雷銘隨即選擇其中一條路走下去,這次在走廊上遇見了不少黑衣人,他們從雷銘身邊走過去,好像根本看不見雷銘似的。雷銘納悶,沒人攔他,沒人質問他,他可以自由自在隨意出入任何地方。哪怕他打開了走廊上的房間,也沒有黑衣人來對付他。

好像,這一切都是刻意為雷銘準備的。

但是為什麼呢?有什麼意義呢?

雷銘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這裡擺滿了像書架一樣的儲物架,但是上面一樣東西都沒有。布滿了灰塵,到處都結着蜘蛛網,空氣里都是塵埃的味道。雷銘思索着,關上了門,繼續朝前面的路走去。

“你知道嗎?”奎因看着監視器里的雷銘,笑着對杜建萍說道,“墳墓,往往都是人自己的好奇心給自己挖出來的。這樣看着自己的獵物一點一點接近死亡的陷阱,我覺得熱血沸騰!你們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你們都不知道的未來,我早就為你們安排好了!

“你們,只是我的提線木偶,每一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就是上帝,我就是死神,你們沒人能違抗我的命令!誰也逃不掉!哈哈哈哈!”

“沒人……能夠、能夠駕馭生死……”杜建萍譏諷着,“就算你、你玩弄着所有人,可你……可你並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自己什麼時候又、又會葬身在什麼……地方……你、你不可能預見自己的死亡……”

奎因笑得更狂妄了,“當然,因為我是不死之神!我是不會死的!只要找到我想要的東西,誰……誰都沒能力傷害我!哈哈哈哈!”

杜建萍目光一沉,奎因想要得到的東西,對他而言是致命的威脅?

難道是某種武器?還是某種毒藥?

她努力想要套奎因的話,還沒開口,奎因忽然興奮地大喊起來:“雷銘要來救你了!”

什麼?杜建萍瞠目結舌,心裡瘋狂地嘶吼着,不不不,不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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