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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不願,八月十五還是如期到了。墨瑤的選婿就定在涼國公府內,經過這些日子地沉澱,藍磬已經平靜下來。

時間是定在下午的,可府里早早就絡繹不絕的來了人。藍磬本想跟平時一樣睡到中午再起,卻被外面的聲音弄醒。

她厭煩的翻身起床,更衣洗漱之後便出門了。

中秋選婿的會場設在藍府暢溪園旁邊的映水樓閣內,藍磬走進映水樓閣廳內,四下看着,靠牆的兩側都擺放着整齊的案幾,案幾後置放着精美的屏風,每個屏風旁都站着一名侍女,若有客人坐下便上前服侍,紀綱作為藍玉的義子之一,正在招待客人。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來了,藍磬心中輕蔑一笑,這些慕名前來的人,有多少是為了墨瑤的美貌?有多少是為了“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聲?又有多少是為了“涼國公義女”這個身份?

她微微瞥眼,便看到已坐在殿內的何以徹。那日的事也是尷尬,她不想提起,便裝作沒有看見。

她剛走進來,紀綱已看到她,走近前問候,“少爺,您來了。”他的眉宇間還是隱隱有擔憂。

紀綱的稱呼,讓所有人都知道來者是誰。涼國公世子,皇上欽賜恩旨參加選婿,藍磬的身份也吸引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不去理會那些人的目光,藍磬笑道:“小紀,你忙着,我上樓去看看。”

“少爺,時間未到,您現在上去,恐怕不合規矩……”

映水樓閣共有三層,一樓是宴廳,二樓有休息之所,三樓是觀景所在,此次選婿,藍玉便把二樓臨時作為墨瑤準備與休息的地方。

“怎麼?藍兄來了,不與在下敘敘舊么?”

藍磬皺起眉頭,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壓下心中的不耐,藍磬換上促狹的笑意回頭看他,笑道:“李兄真會說笑,小弟與你有什麼舊可敘?無非是一些混話,小弟真怕再提起讓李兄不舒心呢。”

李景隆哼笑一聲,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好人。”

“哈哈!”藍磬笑道:“李兄誤會了。我是怕,那些話提起來對您的聲譽不好,再次不小心令您面上無光,令曹國公一脈蒙羞。”

“你!”李景隆怎會聽不出藍磬話中暗指自己做過見不得人的事,但他一向不是口齒伶俐的,內心恨極,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道:“你不要以為你也有皇上的恩旨,就能與我平起平坐!”

藍磬輕輕笑道:“自然不會。小弟哪裡能與曹國公平起平坐?豈不太過委屈自己?”

她無視李景隆眼中毫不隱藏的敵視目光,扭頭對紀綱笑道:“你在這裡看好,好好招待曹國公。”

紀綱當然攔不住藍磬,卻擋得住李景隆。藍磬走上二樓,還聽到身後李景隆氣憤的聲音,她輕蔑一笑,不再理會。

此時,廊上第一間屋內正在忙着,懶兒惰兒都在這裡,同曼兒一起為墨瑤打扮。

“好姐姐,你就聽話吧,好好打扮一番有什麼不好?”

是曼兒,藍磬好奇的站在門外聽着。

“是啊墨小姐,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老爺把服飾都準備妥善了,您就讓奴婢們為您梳妝吧,您如此絕世容顏,定能傾倒眾生了。”是懶兒清脆的聲音。

墨瑤的語氣依舊透着幽蘭般倔強的風骨,“有什麼好打扮的?就這樣吧。”

“這樣?可是……也太過不施脂粉了吧……”惰兒遲疑地說。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墨瑤的傲骨,在見到她第一天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了。

藍磬笑笑,邁步走進屋子,道:“墨瑤不喜歡,隨她就好。”

不防她突然闖進,幾個人都是嚇了一跳。墨瑤獃獃的看着她,曼兒先反應了過來,連忙說:“藍少爺!您、您怎麼能這樣就進來?小姐正在梳妝,這……”

藍磬一愕,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男子身份。她尷尬一笑,道:“呃,我聽你們在說話,想着進來也無妨,是我冒失了,我這就出去。”

見她轉身就走,墨瑤出聲道:“藍大哥留步,我已經梳妝完畢。你、你有事找我?”

藍磬回頭看她,笑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懶得和樓下那些人呆在一起,便想着還是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曼兒低低一笑,她拉着懶兒惰兒想往外走,卻被藍磬攔了下來。

“哎你們,不用出去,我又沒有什麼特別要說的。”藍磬覺得被誤會的好笑,看到懶兒惰兒一臉糾結,她更加忍不住笑。

墨瑤橫了眼曼兒,道:“曼兒不要鬧了。”她頓了頓,道:“藍大哥都呆不下去,想必來者皆是烏合之眾。”

藍磬一笑,道:“那倒是未必,只是目的不純,各懷鬼胎罷了。”

嗤鼻一笑,墨瑤道:“那便是烏合之眾了。”

藍磬看着墨瑤鏡中映出的容顏,不施脂粉,卻依舊美貌得體。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轉念間生生忍了回去。只笑道:“我去樓上轉轉,你們先忙。”

“少爺一個人么?今天怎麼不見楚少爺他們?”懶兒見主子落單,怕她身邊無人服侍。

藍磬一笑,道:“他們現在估計在忙着,不用管我,你們只管照顧墨瑤。”

大會是未時才開始,彼時皇帝派了太子朱標親自送來賀禮,除了墨瑤之外,所有人又全都跪在外面迎駕,好一通折騰才消停了下來。

此時,太子朱標同藍玉坐在首位。

藍玉行禮道:“還請太子殿下主持。”

朱標清瘦的面容露出笑意,道:“今日是涼國公愛女大喜之日,孤怎好喧賓奪主,還是該涼國公親自主持才是。”

一番謝禮後,藍玉才宣布選婿開始。

不一會兒,兩個少女相繼從樓上走下來,正是一直陪在墨瑤身邊的懶兒和惰兒,她二人站在樓梯兩側。接下來走出來的,是墨瑤的貼身侍女曼兒,她抱着一柄琵琶立在樓梯一側等待,這之後,才是墨瑤。

她從樓上走下來的時間很短,一襲淺綠色的長裙,鵝黃色的大衫罩在外面,實在是平淡無奇的裝束。但自從她出現,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吸引着屋內的人,藍磬放眼望去,就連太子朱標,都不免被她吸引,神情有一瞬的獃滯。再看向坐在對面的何以徹,他更是一副三魂沒了七魄的樣子。

墨瑤的步伐不大,神情冷艷寧靜,她來到大廳中央,先向上位的太子與藍玉行禮,又朝屋內各個方向施了禮。

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早已備好的位置上,由曼兒遞上懷中的琵琶。清淺一曲,沒有絲毫言語,四座寂靜,或沉浸於琴聲,或沉醉于美人,各有所思。藍磬卻從頭至尾淺淺喝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一曲終了,墨瑤起身一揖,緩緩而道:“今日一曲,當是墨瑤最後為各位彈奏。過了今日,墨瑤便只會為了世間那唯一的一位男子演奏。”

藍磬默默看着在場所有人的表情,有的狂喜、有的艷羨。她瞥眼看到李景隆,他的表情是自信自得。再看何以徹,他的神色那樣痴迷,只是看着墨瑤。

藍磬微微蹙起眉頭,若是墨瑤稍微可以對何以徹另眼相看一下,自己倒是覺得何以徹是可以託付的對象。

不管下面各懷鬼胎的人,墨瑤淡淡地說:“今日各位可以前來,墨瑤榮幸之至。此前種種,墨瑤承蒙各位一直以來的關照,今日在此謝過。”說著,她屈膝行了一禮。

底下已有人按捺不住,喊道:“墨瑤姑娘不必再多說了,今日是選婿,您還是快點兒說怎麼個選法吧!”

墨瑤微微一笑,揮手示意。

曼兒上前說道:“各位的盛情我家小姐心中有數,剛剛小姐已為各位彈奏了一曲,今日選婿,請各位用一個時辰的時間根據剛才聽到曲子時感受到的意境和情感,為小姐擇一樣禮物,哪位的禮物最合小姐的心意,小姐便會將自己託付於他。”

曼兒的話一說完,所有人先是一愕,之後便忙開了,或是自己去尋,或是遣人去找。墨瑤則在曼兒的陪同下與太子見禮,之後安靜坐在藍玉身旁,不動聲色地瞟了藍磬一眼。

與其他人的忙亂不同,藍磬從始至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顯得格格不入。屋內的人已經漸漸走光,她卻依然坐在那裡。

“喲,藍老弟,還在這裡坐着呢?”

藍磬停下喝酒的動作,淺笑道:“李兄這話問的,外面日頭正大,小弟不在這裡坐着,難道要出去大太陽底下坐着?”

李景隆冷哼一聲,道:“別忘了,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你若不抓緊時間準備,可就是主動退出了!到時候,可別羨慕我抱得美人歸啊!”說完他大笑着跨步走了出去。

藍磬白了他一眼,瞥眼看到墨瑤擔憂地看着自己,沖她安撫一笑。

太子朱標看在眼裡,笑問:“涼國公,那位就是世子吧?”

藍玉點頭道:“回太子殿下,正是犬子。”他沖藍磬招手道:“磬兒過來,見過太子殿下。”

藍磬起身走過去,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朱標微笑打量了一番,點頭道:“果然氣度不凡。藍公子,我父皇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呢。”

藍磬一愕,本想一笑了之,又覺不妥,便低頭謝過:“多謝皇上厚愛。”

朱標見她神色淡淡,笑道:“日前聽聞你與墨瑤小姐關係親厚,父皇便特意給了你恩旨,孤今日也對你的表現很期待。只是,如今墨瑤小姐出了題目,你怎麼還沒有行動?”

藍磬淡淡笑道:“皇上與殿下的厚愛小臣定不辜負,小臣心中已有打算,並不急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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