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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耀昆帶人到楊矬子的舞廳玩,借口丸子不夠勁是假貨,跟保安打了一架。楊矬子沒給他面子,也沒出面調停。隨後楊矬子在飯店被耀昆放了血,屁股和後腰一連被捅了三刀當作警告。這種警告沒有起到任何用處,六子石膏還沒拆便帶人四處堵着耀昆。但事情平息的很快,六子後背被耀昆一槍至少種了二百多粒鉛彈,據說需要做幾次大手術,不過肯定不會完全取出,留在肝、肺那些敏感部位的鉛彈必然要陪着六子過下半輩子。

耀昆很滿足自己的傑作,在六子住院當天便打響了毛毛的電話。當時毛毛正在依網情深泡着,跟着幾個遊手好閒的敗家子一起玩千年,叫囂準備從一個出租司機那裡收一套價值上萬元的遊戲里的裝備。

看到是耀昆的號碼,毛毛直接把電話甩給我,“告訴他我洗澡去了。”

我急忙順着毛毛的意思搪塞耀昆,耀昆沒計較,讓我轉告毛毛明天準備點錢,他想去外地躲兩天風頭。

“這種人跟癩皮狗沒什麼區別。”毛毛不屑的罵著,“事前說的好聽,事後肯定要這要那的,根本不用搭理。”

“楊矬子被他捅了,六子今兒也被調理了,不給他弄點錢跑路,萬一被人堵到咋辦?”我多少替耀昆感到不值,隨口問。

毛毛搖搖頭,“跑了就沒事了?能這麼就撒手,以後誰還懼六子哥倆?”

我不由心裡一顫,接口問:“就讓耀昆自己這麼硬挺着?不怕把他逼急了,回頭跟你翻臉?”

“被所里盯上的人,他敢跟誰翻臉?”毛毛把我拉到身邊,俏聲嘀咕,“敢在咱面前鬧騰,就送他到所里把毒戒了,咱這還是幫他個忙呢。”

聽完我才明白黑子從垃圾堆里撿出耀昆的本意,一個賣藥丸的,一個玩粉的,隨便他們怎麼鬧,黑子只要藉著小王的手輕鬆便可以除掉麻煩。大隋那件事估計還刻在老田的腦子裡,這時候沒人會站出來替兩面說好話,對對錯錯全憑小王自己的心情。

“當初找耀昆,答應給他的不只那一疊錢吧?”我好奇的問。

毛毛盯着我,半晌點頭說:“說好楊矬子舞廳以後交給他打理。這傢伙腦子也真夠直,送把槍給他,他就敢用。這下好了,動槍了警察不能不管,憋他幾天,黑子哥指條道他肯定鑽,還得謝謝黑子幫忙呢,然後把事都攤給六子那些人聽,就說耀昆動歪主意想占舞廳。一來一回,耀昆回不來,六子也找不到地方發火。”

我默默點着頭,心裡很佩服黑子的手段。對於耀昆這種到處找錢買粉的人來說,突然送上門的生意當然得做。而耀昆和他那些粉團,本就是小王想掃掉卻找不到機會翻臉的人。現在一舉三得,給了六子一個教訓,幫小王找到一些簡單的事情邀功,自己也輕易擺平了麻煩。最重要的是,耀昆是大雷請出來的人,除了被毛毛從櫃檯拿走的那一萬塊以外,黑子幾乎沒有損失。

六子在醫院半死不活的挨着,楊矬子又找不到耀昆,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直接與黑子翻臉。誰又能知道黑子會不會再找出另一個耀昆對自己下手,楊矬子必然會收斂。

報案的人反被調查,黑子、亮子陪小王到楊矬子的舞廳溜了一圈,不清楚談過什麼,第二天舞廳便貼上了停止營業的封條。

得意的是黑子,痛苦的是我。寧佳空下來之後一直膩在我身邊,有幾次我甚至想把她推到月亮灣坐台。無所謂愛不愛,就像手機套一樣,我需要一個人陪着,又不需要她時時陪着。

金笛找我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她與寧佳碰在一起的時候,兩個女孩都莫名相互譏諷。我喜歡這種滋味,讓我覺得自己還有些價值。儘管我知道這種價值對她們來說並不是必須,只是在搶奪一個拖在身後的玩物,她們在乎的不是我的本身,是我走在誰的身後。

六子跑去大城市做過的第二次手術後,拖着一身縫補過的傷口開始報復。耀昆雖然躲起來,但他的那些朋友、粉友都沒落得好下場。每天毛毛都會跟我講哪裡哪裡又發生械鬥的故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星期,警察終於出面盯梢,將六子的小弟抓進去很多,也放出話準備通緝持槍傷人的耀昆。

發現黑子和大雷並沒有保他之後,耀昆混了這麼多年的志氣卻被白粉都毀掉了,先是恐嚇再是苦求,黑子才讓亮子安排耀昆跑路。一切順順噹噹,耀昆沒有一句廢話。

原先對耀昆心裡還有些疙瘩的亮子,看到耀昆成了這副德行後十分不屑。毛毛說成癮的粉團就這樣,活着是為了毒品,不是為了自己。臉皮面子通通拋掉,能撈錢能買葯,什麼都無所謂。

不過這種沒有什麼收入的粉團,大多離開老家就沒有機會再回來了。或者幫別人鬧事坐牢,或者幫別人鬧事送了命。老家多年前有位接管曾經風光一時,最後沾上毒品淪落了,跑路時被仇家在外地堵到活活打死。想到這,我竟對耀昆有了些同情。

每個人都有同情心,我們這種男人也一樣。不過很多時候,自己對別人的同情心是種折磨,別人對自己的同情心是種侮辱。之所以混,就是不想被別人同情。哪怕一次的記號,都會烙在心裡無法揮散。

毛毛撿了個便宜,耀昆的皇冠被他用五萬塊暫時抵下來,他答應耀昆回來後再還回去。誰都清楚耀昆很難再有機會回來,包括耀昆自己。陪毛毛送錢的時候,耀昆窩在黑子安排的一間農村小屋裡,蹲在廚房的鍋台正在用鐵絲燙鴉片膏。

“窮成這逼樣了,連粉都買不起。”毛毛連連搖頭,耀昆的家已經被警察封上,沒人願意在這當口得罪六子,能有個鬼地方繼續過着糊裡糊塗的日子,說不上是僥倖還是可憐。

我從沒認真看過耀昆,從第一眼見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在白粉上,最後一眼見他又落在黏糊糊的鴉片膏上。臨走時我把兜里的煙撇給了他,沒想到耀昆竟然把煙丟在了爐子里。從黑子那裡討條活路應該讓他在清醒時覺得很可悲,所以面對我發泄的這一點點骨氣特別嚴肅。我怔在原地很久挪不開步,有些怕了,一種隨時都可能因為毒癮消失的無奈的骨氣讓我怕了。

耀昆跑掉之後,亮子找上了六子哥倆,不多久舞廳轉到了黑子手裡。我想六子和楊矬子得謝謝耀昆,是耀昆讓他們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否則老田查出他們自產搖頭丸後,他們只能在監獄裡打發時間。

舞廳重開之前黑子找人去做裝修,一個哥們接手那裡,聽說他還未等開業便四處找k粉等等東西的來路,這如果讓楊矬子知道了,一定氣的發瘋。但社會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看誰去做。

寧佳的父母請我去她家吃過飯,問起我學歷來歷和經歷的時候,我一句真話都沒有說。不過少了去菲菲家那種膽怯,我脫口說自己在礦山上班,所謂的工作就是大雷的司機。出乎意料,寧佳的父親很高興,張口閉口與我提着礦山的事。當提到我與寧佳怎麼認識的時候,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寧佳在桌子下面狠狠掐着我的腿,或許真有一點點奇怪的幸福。

打打鬧鬧的混時間,寧佳有幾次也問起我的過去,而且一直想從我嘴裡聽到我會留在t市的話。我討厭這種問題,很累。漸漸寧佳也懂得如何讓自己開心,可笑的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我卻有了點愧疚。

沒多久,毛毛出了事,而且一連出了兩件。

除了偶爾與煜講講廢話以外,上網對我來說,大多是看着二郎搞來的各種黃片。但毛毛不同,到處吹噓自己是老網蟲,迷上當時很火的千年後,每天二十四小時掛機,一有空就上線砍砍殺殺。

可惜毛毛屬於興緻高卻沒本事那種人,在遊戲里經常被虐待。我已經對他的嘮叨感到厭煩,除非劉宇在,否則沒人還會真的在意他的大呼小叫。

一天我正在網上玩着梭哈,毛毛忽然指着屏幕開始痛罵。無奈嘆服他的脾氣後,我沒當意繼續玩着,沒想到不一會毛毛開始對着電話罵。對方也是個有故事的人,竟把毛毛罵的還不了口。看到周圍客人不滿的模樣,我湊過臉問:“生那氣幹嘛?”

毛毛撇嘴說:“用你廢話?他媽的跟我叫號,還把地址留給我了。”

“找死。”劉宇趁火起鬨,“毛毛哥,找人敲他一頓。”

“敲他?”毛毛反問:“敲他一頓是慣他,我今天不讓他老實在床上躺兩年,我他媽以後爬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