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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頭沒讓我失望,人多的情況下一定要有個挑頭最先衝過去的人,即使扛幾下挨幾腳,身後的哥們也會忘了疼的跑過來咬人。我剛剛說完,斧頭就第一個沖了過去,扎到對方人群中拚命的踢着掄着。

打架的時候經常剛一動手就分出了結果,就因為有的人開始就怕,而有的人開始就沒看得起對方。轉盤訂點的時候,有一次十幾個人被我們堵進了停產車間。那時我們人多,但是誰也不敢第一個衝進去開道,結果只能僵持到最後散局。打架來來回回就幾分鐘,說簡單的就幾秒鐘,只要能鎮得對對方,讓他感到怕了,不管最後誰傷口更深,贏的那個都是自己。

差不多是二對一的局面,我和修鬼同時迎上了一個小個子。小個子反應不錯,邊跑着的時候抬腿就蹬到了修鬼的腰,不過我手中的凳板狠狠砸在他小腿上的時候,這小子立刻摔了下去。

我們這裡動了手,操場上散開的學生也都跑到角落裡不再撒野。沒有老師過來制止,揚揚跑到門衛那裡嘀咕了一會,很快學校大門便被鎖上了。

有三個傢伙動起手就準備開溜,這點誰都能想到。混子打架占不到便宜的時候閃人才是最重要的。我開頭提醒過,所以也沒人去追,任憑他們慌慌張張丟下同伴翻牆逃竄。

立棍就得拿這種人立。不管打成什麼樣,只要不是重傷害,他們報警也沒用。而且不用擔心後台關係之類麻煩的事,整個操場成了我們的舞台,當然,演的並不是什麼值得鼓掌的好戲。

小個子剛爬起來的時候修鬼就揪住了他的頭髮,我胡亂用凳板敲着他後脊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疼。修鬼剛才被踹的那一腳不輕,憤怒的一直用膝蓋撞着他的臉。雖然總看雜誌介紹什麼防身手段,但是我從沒遇見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翻手起身的。除了強忍着頭髮被扯掉的疼以外,似乎沒什麼更好的方法。很不幸,小個子幾次掙扎着想抬頭,都被我和修鬼死死砸了回去。雙手捂着臉,小個子幾乎放棄了抵抗。

我看到修鬼的褲子上都是血,打塌鼻樑不要緊,別打壞眼睛什麼的,我急忙拉住了修鬼。鬆開手後小個子竟自己坐到了地上,一隻手撐着地,另一隻手不停摸着自己的後背,臉上哭着,卻想換上討好的笑,對我說:“我又沒打你,你打我幹嘛?”

二十七八歲,小個子當時的年紀比我大。這句話別人聽起來或許會覺得很可笑,或許會覺得這個傢伙太沒種。如果真正有人這麼對自己說的話,我想沒人會覺得有什麼可笑之處。

讓一個就快三十的男人坐在地上對別人哭,這本身就是件笑不起來的事。

小個子兩塊顴骨都腫着,泛着青色。掛上青基本代表傷到了骨頭,看着他邊揉後背邊哭的樣子,我覺得他好像是個孩子。每個男人都是孩子,在自己害怕、無助的時候。

以前在旱冰場被警察與混子群毆的時候,我也像個孩子一樣責怪別人,只是,那時候我居然忘了哭。

沒有理會他,或者說那個愚蠢的問題讓我不想再看見他,我拉着修鬼跑向其他人那裡。結果都差不多,沒跑掉的四個人被打散,拚命捂着腦袋想留住面子。揚揚的學校雖然是重點,不過錢似乎都沒花在正經地方,操場沒捨得鋪鹽。在北方,沒有鋪鹽的操場一到冬天起風的時候,颳起的石子打在臉上很疼,不小心摔一跤也與撞在水泥地沒什麼分別。另外那三個人都蜷縮在地上,血絲掛在地面,鮮艷的一直不肯褪色。

帶頭那小子還算有點男人樣,稍有空隙便想起身還手。有些人如果不一次給他打怕了,恐怕他不會長記性,仇也一輩子都不會完。尤其是這種遊手好閒欺負小孩子的人,偶爾挨次打根本不往心裡去。所以很多時候,犯下大案子的都是這些人,而不是山屁哥那種混久的老油條。

快結束自然要立威,對方徹底服了也就算完事。沒想到我揪起帶頭那傢伙,問他服不服的時候,他竟輕飄飄拐了我一胳膊肘,“操你媽,有綱整死我。”

我瞅瞅他,除了臉有點走形還真沒受過什麼傷。如果自己嘴被撕開,相信這雜種也不敢這麼叫囂。

本想這麼放了他,沒想到他沒給我台階下,從籃球架子後面撿起一塊碎磚頭,我有些憤怒的跑回去重新拽起了被東子剛剛踹倒的他,“以後還來不來學校了?”

這傢伙嘴很硬,搭聳着肩膀,仰着頭說:“有種給我開了,我巴不得去醫院躺幾天。”

揚揚這時候跑過來,“放他血,讓他跟我裝逼!”

揚揚的校服很乾凈,我一直很嫉妒那些可以安穩的在學校里背着老師打撲克,背着家長早戀的孩子。不過大姐太寵着揚揚,他在我們中間指手畫腳的模樣讓我很煩,應該所有人都很煩,修鬼沒好氣的把揚揚揪到身後。

那小子趁機把我推開,扭着脖子說:“這事沒完。**,你給我記着。”

“嗯,沒完。”我突然拽着他的脖領,右手磚頭狠狠從下往上鑿在了他的下巴上。

“操你媽的,我讓你好好記着。”我就這麼邊罵著邊砸,四五下他的下巴、嘴唇都淌血了。每一次他兩排牙齒撞在一起的聲音,我都能分辨出來。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修鬼在旁邊輕輕推我的時候,我竟然還沒停下手。

“還裝逼不?”直到斧頭和東子跑過來架住了我,我才丟下磚頭很狠的罵著。

沒有答案,那小子躺在地上左右轉圈,連句人話也吐不出來。我也不想這麼做,但人就是天生賤德行,如果知道自己一輩子惹不起對頭,那就不會天天想着報仇。就像我,即使被少爺玩了一頓,我根本不打算報回去,那種人我只能忍着。我這麼下手是想讓他記住,再回來找麻煩,他也落不得好下場。

罰了四千塊,大姐拿的錢。不過她沒生氣,把我們從派出所領出來的時候大姐還掛着笑。揚揚搖頭晃腦的走在我們前面,瞅那架勢,還真有點大哥的腕,至少比我強很多。

那小子下巴粉碎性骨折,我估計是有點誇張,頂多骨頭裂紋。在派出所的時候一個傢伙非要讓警察給我立案,幸虧健國哥找了熟人把事情擺平。“我叫曉峰,要找我就去轉盤。”臨走時我把那幾個小子叫到走廊里,第一次主動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是我喜歡,而是為了揚揚。

大姐在飯店安排了兩桌,揚揚很興奮的跟他媽媽吹噓我們如何如何英勇,還想把我們傳呼號要去。

我拒絕了,大波答應了。

“我他媽的不給別人當狗,揚揚要是找你,你就自己去。你要是敢拉着我朋友去,不管什麼傷,我都把你骨頭拆了。”吃完飯,我沒給大波留面子直接罵了出來。

大波沒敢頂嘴,修鬼好心替他打了圓場,“揚揚那種逼人,早晚被人弄死才好。自己不能打,還天天惹事,覺得自己猛那就自己去干,廢物。”

不過這番話沒表達好修鬼的心,不光是大波,就在我耳里,彷彿修鬼也是在暗地裡罵大波。

一頓本應該高興的酒局,結果因為揚揚和大波被搞砸了。

二郎錯過了好戲自然生氣,在家裡纏着讓我們講一講經過。聽完之後二郎有些奇怪的問我:“有那麼大仇嗎?打一頓得了唄,你玩那麼絕幹嘛?”

“不知道,我最煩別人跟我說讓我記着、讓我等着,什麼**好事啊?我還等着他上門?行,要記住就讓他記的深點。”我突然發現自己有點不願意提起打架鬧事,以往覺得這是種可以炫耀的經歷,而現在都變了味。幫調戲婦女的流氓痞子打架,幫欺行霸市的無賴打架,現在還得為一個沒有管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打架,這些事讓我有些煩。

而且如果他們真傷到了揚揚,健國哥親自帶人去的話,他們就不會只去照照x光那麼簡單了。我這是小懲大戒,有些人不能得罪,即使他是個孩子。正經人會講道理,對於我們來說,拳頭和錢才是道理。

第二天我特意把大波叫上陪我去海鮮飯店坐了一天,我不習慣道歉,但不會自以為自己什麼都是對的。大波也不笨,知道帶他出來就已經證明我原諒了他昨天的事情,笑的合不攏嘴跑前跑後跟着牛眼清點門口的貨。

“以後你跟牛眼哥學着點,沒事過來幫幫忙。”我給健國哥找了個免費勞動力,相信他不會反對。主要的還是,這裡事情比較少,大波詐詐唬唬沒膽子,暫時只能這麼打發。

大波跟牛眼挺談得來,拍着胸脯向我保證他不會給我丟臉。

只是我想沒到,這番好心最後把自己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