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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紀委書記“一身正氣義正言辭”,坐在會議室橢圓形會議桌頂頭位置的朱家友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傻子看得出來,他從心底里厭惡市紀委書記處處擺出一副剛正不阿的形象在常委會上夸夸其談。

市紀委書記話音剛落,朱家友擺出一副高級領導慣有波瀾不驚的神情道:

“既然對於祝天堯的案子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沒調查清楚,那麼公安機關有責任繼續調查,儘快給公眾一個信服的說法。

對於紀委同志反應祝天堯同志涉及**問題,我再重申一次,對於涉及貪污**的幹部我們調查處理絕不手軟,一定要按照中央部署,發現一起查處一起,保持幹部隊伍的純潔。”

聽到朱家友口中說出“純潔”這兩個字,坐在一旁的陳大龍突然有種好笑的感覺。

儘管他眼下並無證據確定朱家友和賈思傑和祝天堯案件有牽連,但是內心卻有個聲音在說,“這兩人絕不像是嘴巴上說的那麼清廉!”

市紀委書記聞言似乎想要提出反駁意見,卻被坐在一旁的市委副書記趙德才使了個眼色,這才按捺住脾氣沒再說話。

市長龔雨軒的眼神卻落在陳大龍的身上,他那期盼的眼神分明是在希望陳大龍此時挺身而出在常委會上說點什麼,可他發現陳大龍眼神清澈在市委書記臉上盯了很長時間,根本沒動一下嘴唇。

龔市長略顯失望的收回眼神,重新雙目低垂看向自己擺在會議桌上的一雙手,似乎對眼前的會議形勢不再過多關注。

整個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短暫沉默過後,朱家友接着自己剛才的話題指示說:

“各位,祝天堯案件絕不能干擾我們目前的正常工作,關於港口那邊發生的鬥毆老百姓上訪引起鬥毆傷人事件必須儘快處理。

隨着媒體關注度越來越高,會導致事情解決難度加大,賈副市長,你簡單介紹一下,鬥毆事件處理情況。”

副市長賈思傑像是早已等候在一旁聽領導吩咐的小兵,朱家友話音剛落,他一秒不差應了一聲:

“好的。”

朱家友三言兩語把祝天堯案件可能在市委常委會上引起的不同意見爭論輕飄飄帶過,即便是其他常委心裡對此事有不同看法,也沒有發言表達看法的機會。

按照常委會召開的慣例,此次的市委常委會進程已然從“祝天堯案件”處理討論後,過渡到鬥毆案件處理的問題上來。

賈思傑向在座的常委們彙報了鬥毆事件處理情況,他說:

“目前,港口涉事家屬的情緒基本穩定,但是因為補償標準雙方意見很難達成一致,因此善後工作還在協商進行中。”

朱家友聽了這話,冷着一張臉質問道:

“這時候還有什麼好協商的?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安撫老百姓的情緒,咱們定城市絕不能再因為此事鬧出任何風吹草動,實在不行,港口委員會的領導完全可以想辦法督促一方提高補償標準嘛。”

賈思傑面露難色答道:

“朱書記,生意人看重的就是利潤,你讓他投資項目卻不掙錢,他肯定不定,原先的補償標準不算低,要是再提高補償標準,恐怕老闆很難答應。”

“不答應就讓他滾!”

朱家友見此時此刻賈思傑居然還拎不清輕重,一個勁在市委常委會上站在老闆的立場說話,氣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沖他呵斥道:

“你回去告訴那個老闆,他要是不能接受提高補償款的條件,以後就不要在定城市繼續發展了,關鍵時候不為政府考慮,政府也不需要這樣的客商!”

賈思傑見朱家友當眾撂狠話,衝著自己說話口氣又那麼難聽,一張臉上瞬間又紅又白,其他的常委們見一把手在會議上對賈副市長拍桌子發脾氣,一個個冷眼相看並不出聲。

說到底,朱家友呵斥賈思傑,那是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原本就是他們圈內人的內部問題,一旦有人摻合進去反而吃力不討好。

朱家友見賈思傑臉上掛不住,意識到自己在公眾場合對賈思傑態度有些過了,稍稍緩和口氣道:

“賈副市長,我再重申一次,無論是哪一個客商,既然到了定城市的區域內投資,那就該按照規矩辦事。

這個投資商蠱惑手底下人不顧後果跟另外的建設方鬥毆導致人員傷亡,給定城市委市政府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這樣的企業若是不嚴懲,那還得了?”

朱家友稍微頓了頓,又重點強調道:

“我還是那句話,不管是哪家企業,不管企業的財力有多雄厚,只要你在我定城的地盤上投資,必須按照規矩辦事!”

朱家友在常委會上相當強硬的表態,讓在座的常委們心裡都劃清了一件事,“沖朱書記剛才對投資商恨不得嚴懲的態度可以看出,他本人似乎跟這位投資商並無瓜葛。”

但,眾人見賈思傑在常委會上儘力為投資商出頭,便也得出結論,“估摸賈副市長從這個項目上得到的好處不少,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自然不方便冷下臉要求投資商做出讓步。”

官場上有些事情其實很簡單,通過官員言行舉止可以判斷出他為官目的究竟是什麼?賈思傑這一類的領導幹部就屬於“當官不發財請我都不來”的那種官員。

他本人一步步爬上來也是因為鈔票鋪出來的升遷之路,哪怕是升到更高級別的位置上,他的某些慣性思維依舊不會改變。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朱家友為什麼把他當成心腹親信?為什麼甘願利用手中職權為他的升遷之路添磚加瓦?這道理也很簡單。

下屬不貪,領導不安。

只有下屬貪污**,領導才能心安理得?這種邏輯,你一定無法理解,這是哪門子的混賬領導?不是缺心眼,就是糊塗蛋。

這些領導當然不是缺心眼,更不是糊塗蛋,說出來都是些讓你頂禮膜拜的偉大人物。如:秦始皇、漢高祖、宋太祖、乾隆皇帝,還有俺老家那圪垯的縣委書記,你能說他們都是缺心眼外加糊塗蛋嗎?

當然不是。

始皇十一年前236年,秦國大將王翦率舉國六十萬大軍征楚,大軍出發前,秦王嬴政親自送行到灞上。王翦這老頭兒真是個老財迷,還沒打仗就再三向秦王提出要田宅園林,說是一來供自己享用,二來好留給子孫。

秦王嬴政也是腦子有毛病,剛開始把六十萬大軍交給王翦不放心,等發現王翦是個貪財無德的老頭兒後,反倒放心了,也不怕這個貪財的老頭兒耽誤他統一天下的大事兒。

對此,別人都不理解,只有秦王和王翦兩人心知肚明。

王翦對親信解釋說:

“大王迫不得已把幾乎全國的精銳部隊都交給了我,他能放心嗎?我不斷地向他討賞,就是要讓他相信,我王翦沒有啥志向,也不想落個好名聲,就是個貪財愛貨的平常老頭兒而已,這樣他才能放心地讓我打仗啊!”

西漢的開國功臣蕭何也和王翦異曲同工。

高祖十二年,淮南王黥布反叛,劉邦親自帶兵征討,蕭何還是干他的老本行,“鎮國家、撫百姓、供軍需、給糧餉”,按說老闆如此信任你,你就安分守己盡職盡責努力工作唄。

可蕭何這老沒良心的,盡在家幹缺德事兒,不是強買人家的良田,就是霸佔人家的房屋,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都罵蕭何不是東西,都罵這個老東西不是人,沒有人性。消息傳到軍中,原本憂心忡忡的劉邦反倒高興得蹦了起來,沒了後顧之憂,很快就把黥布給收拾了。

領導不怕下屬貪污**,就怕下屬清正廉潔

領導不怕下屬聲名狼藉,就怕下屬德高望重。

因為在領導看來,下屬貪財不可怕,下屬好色不可怕,要是下屬不屑貪財不好色而是惦記上了老闆的寶座,那就可怕了!這樣的人才是自己要放的對象,所以,王翦、蕭何這樣的聰明人,知道該如何做就讓領導放心。

清朝的和珅可是個大貪巨貪,以乾隆皇帝的“英明天縱”,要說他毫不知情,鬼都不會相信。

但事實就是這樣,任是別人再檢舉揭發,乾隆老兒就是裝不知道,既不立案也不查處,一如既往的信任和珅同志,讓他權傾朝野,死心塌地為自己效犬馬之勞,死心塌地的做自己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如看上那件寶物,那就是和珅出面,看好那個姑娘,和珅出面擺平。

直到乾隆死後,“和珅跌倒,嘉慶吃飽”,和珅這個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貪官才被查處。不過眾所周知,嘉慶收拾和珅根本不是因為他貪,而是因為權力鬥爭的需要。

說過歷史,再說現實。

我們老家那圪垯有個精明強幹的縣委書記,特別會用人,上上下下關係忒理順,政聲日隆,據傳馬上就要當副市長了。

有一次,縣裡的財政局長出缺,競爭者趨之若鶩,可這位書記慧眼獨具,最後硬是選了一位曾經因為經濟問題被處理過的幹部擔此要任職文件一下,一片嘩然。

書記的親信也大惑不解,私下問他:“書記,某某素有愛錢之名,為何還要用他當財政局長呢?”

書記一臉正色:“誰說犯了錯誤的同志就不能重用?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改了就是好同志,我不相信他還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畢竟注射過疫苗了嘛!”

沒人的時候,書記的夫人也問他同一個問題,書記語重心長地回答:

“有把柄的人才能為我所用,一個屁股乾乾淨淨的傢伙能會俯首帖耳地聽我擺布嗎?”

夫人頓時恍然大悟。

官場領導馭人之術若是真要說起來,還得再開一本書,總之,無論是領導還是下屬,心裡惦記的都是自己個人的最大利益化。

在某些領導心目中,下屬對黨是不是忠心無所謂,最自己忠心就行;下屬是不是清正廉潔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工作中對自己唯命是從就行。

話說回來,賈思傑在常委會上討論的時候的確是有心偏袒投資商,但是主子態度如此堅決,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按照主子的旨意執行。

領導是衣食父母,他敢不聽“父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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