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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相思引(131) 坐山觀虎鬥(一)

第二天進宮上值的時候,我是頂着一個明顯的黑眼圈去的,連坐在我對面的侯尚儀都忍不住問:“你今天臉色怎麼這麼差?沒生病吧?”

“沒有沒有,多謝大人關心。 ”我只是通宵失眠而已。

聽見我說沒生病,她立即收起關心的神色,板著臉說:“既然在宮裡當值,就要注意形象,弄得病殃殃的,臉色蒼白,眼泡浮腫,會影響主子的心情。 ”

“是,屬下謹遵教誨。 ”我忙低頭做懺悔狀。 我也知道自己今天很破壞美女形象,但誰哭了一夜眼泡會不浮腫呢?

跟侯尚儀打交道越久,越覺得她除了脾氣壞點,嘴巴狠點,人其實並不壞。 我有理由把她這套板著臉說教的話理解為一種拐着彎的關心。 我承認自己性格彆扭,但她似乎比我更彆扭。 她吼我罵我,當時聽起來很難接受,事後認真體會,其實都是在教我。 失去了父母督導的人,也許,身邊有這麼一位嚴厲的上司是件好事。

她又朝我打量了幾眼,才交代說:“你既然不舒服,就留在這裡處理一下新到的公文吧,我和譚書典上去就行了。 ”

我想說我沒有不舒服,但最終只說了一個字:“是”。

她不帶我去,估計是怕我臉色不好會令皇后不悅,也怕我心神不寧會出什麼岔子,那我就留下好了。

臨出門之前,她回頭說:“去用冷毛巾敷一敷。 不然等會太陽出來,眼睛會痛的。 ”

她地語氣冷冷的,甚至有點不耐煩,但我還是聽出了溫暖和關懷。

我感動地答應着:“嗯嗯,我等會就去。 ”

她們走後,我也慢慢地收拾心情,開始從堆成一疊的公文案牘中拿出幾封比較緊急一點的。 準備先處理。

還沒寫完一封回複信函,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而且不只一個人的。

我從書信中抬起頭,侯尚儀她們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兩位故人,我忙站起來躬身致禮:“見過九公主殿下。 ”

另外一位則直接無視之。 有公主在,親愛地彩珠姐姐就沒有資格接受我的“覲見”了,只能杵在一旁當華麗麗地透明人。

新安公主順手拿起我攤在桌上的信函,似笑非笑地說:“嗯,這字嘛。 的確寫得不錯。 才女我見得多了,才女寫的字也見過不少,你的功底,不在她們任何人之下。 不容易啊,茅屋棚戶里出來的女子,還能練得這樣一手好字。 告訴本公主,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鑿壁借光’來着?”

“多謝九公主誇獎,下官的字能入公主地法眼。 實在是榮幸之至。 ”我再次深深致謝,同時心裡鬱悶無比。

拜託,我家是沒有華堂大廈,但也不至於是“茅屋棚戶”吧?我家在北邊的房子也是冬暖夏涼的幾間大瓦房,前面還有濃蔭滿庭的院子。 小時候家裡雖不富裕,好歹也落了個清閑度日。 父親的書房“綠天齋”,也是書滿架,紙滿匣,勉強能躋身於書香之家滴。

但公主既然說我是從“茅屋棚戶”里走出來的,那我不是也只能是了。

公主又開金口道:“上次也是因為看到你的字確實寫得不錯,才讓你抄經的。 ”

說到抄經,我立刻想起了還壓在抽屜底下地三卷經書,忙找出來,雙手捧到公主面前說:“這就是上次抄的經書,一直沒機會呈給公主。 今天正好公主駕臨。 就呈交了吧。 ”

彩珠走過來接了過去,九公主笑道:“你沒有直接獻給皇后娘娘啊。 不錯不錯,還懂得不邀功。 ”

我低頭回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下官既然接受了公主的潤筆,所抄經書自然應該呈給公主。 ”

“哦,你也講‘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看來,還是個有良心的人嘛。 我太子哥哥如今深陷險境,他以前對你那麼好,你能不能也為他做點事呢?”

果然是為這個來的。 要是昨天,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經過了昨晚之後,一切都不同了。 我淡然一笑道:“下官但憑公主吩咐。 ”

這下輪到新安公主瞪圓了眼:“你說什麼?”

“下官說,但憑公主吩咐。 ”我毫不在意地重複了一遍。

她用難以置信地眼神打量了我老半天,才遲疑地問:“但憑我吩咐?那要是我讓你陪我去戰場看我的太子哥哥,你也去?”

“去。 ”

“你……”

公主驚疑不已,又仔細打量了我一會後說:“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哦,眼睛都腫了,沒出什麼事吧?”說到這裡,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王獻之不要你了?”

我苦笑了一聲道:“公主真是神人,這都猜到了。 ”

她則喜形於色,連聲音都有點顫抖了:“真的?他不是很喜歡你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

“喜歡歸喜歡,可是我們身份太懸殊,終究是沒有結果的,早分開早好。 他那樣的出身,也只有公主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他。 ” 也許是內心太痛苦,讓我變得有點憤世嫉俗,我本能地想挑起事端,激起公主的爭奪心,讓她去和郗道茂爭個你死我活。 我能不能坐收漁翁之利另當別論,最起碼,不讓郗道茂那麼快逼婚成功,我心裡會好受些。

所以,我主動告訴她:“聽說他就快和他表姐定親了呢。 ”言下之意:快去搶吧,再不搶可就缺貨了。

“什麼?他要跟郗道茂定親?反了他了!”果然公主像被蜈蚣蜇到了一樣,一蹦三丈高,柳眉倒豎,杏眼,呃,是牛眼圓睜。

我不動聲色地再添一把火:“那兩家昨天就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商量定親的具體事宜了,搞不好,這會兒已經去下聘了吧。 ”

話音剛落,我眼前一花。 再一看,新安公主已經走到了門口,嘴裡喊着:“快去備車,我要出宮。 ”

彩珠試圖勸阻:“公主,去跟皇后娘娘報備一下再走吧,反正又近,拐過去就是了。 ”

見公主一副不願意地樣子,彩珠又勸道:“去一下吧,急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

公主怒了:“怎麼不急在這一會兒,你沒聽她剛剛說,那邊快下聘了嗎?真下聘了,名份就定了,那就不好辦了。 ”說完抬腿就走。

彩珠又攔住道:“公主就這樣一個人闖過去,不僅於理不合,也沒什麼作用啊。 要是公主幹涉得了這件事,早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所以依奴婢之見,還是去求求皇后,皇后看在我們太子還在前線地份上,也許這次會為公主出面也說不定。 ”

關鍵時刻,想不到這彩珠頭腦還挺清醒的。 地確,新安公主一個人闖過去的確沒什麼用,去了能幹什麼?別人兩家定親,你情我願,皆大歡喜的。 她去了,難道撒潑打滾不準人家下聘不成?

公主想了想,忠於長嘆一聲道:“好吧,就依你的,先去見皇后。 ”

她當面喊“母后”,背地裡喊“皇后”。 進宮幾天,我注意到凡是皇子皇女覲見皇后都喊“母后”,也不知道這是宮裡的規矩,還是因為皇后無出,嬪妃們為表衷心,都讓自己的子女認皇后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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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折騰到這會兒才一更,我對自己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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