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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凌天閣若是能抓住兇徒倒也罷了,若是不能……”白崖眼中閃過一絲凶戾。?.?`

回山途中,宣季對白崖看得很緊,就差連出恭都跟着了。

白崖無奈,他都沒能跟江吳等人說上一聲,現在他體會到唐狩被強行帶走時的心情了,頭一次感覺到了宗門對門人的約束力。

回山之後,他沒去拜見劉鈺,臭着一張臉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接下來的日子,白崖將滿肚子怨氣都泄在了演武場上,其他武徒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走路都開始繞着他走,被打怕了。

“咚!”白崖單指一戳面前的銅人,震得沉重的銅人為之一顫。

這尊銅人是劍指峰的武具,仿人形鑄造而成,全身布滿了坑坑窪窪的白點和細線,這是標註出來的穴位和筋脈。

白崖練習鐵指功和斷脈截氣指,先就要找准這些穴位和筋脈節點。最初是用沙包,後面鐵指功有了一定基礎就可以換成木人,最後才換成銅人。

白崖練習這門武功已有四月有餘,劉鈺說得沒錯,他確實很適合斷脈截氣指,已經堪堪可以實用了。特別是他的左手,用出斷脈截氣指的威力很大。

起碼以氣境武者的護體真氣,基本擋不住。要是被氣勁彈中重要穴位,立刻就會身體酥麻,哪怕只有頃刻時間,也足以決出勝負了。

“清遠師兄,師傅有事招你前去。”白崖清晨起來剛練了一會,小院外就響起了一個稚嫩清雅的聲音。

“小玉清啊,來,吃糖!”白崖出了院門,現門口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道童。

這道童是劍指峰道觀的童子,按道觀輩份跟他同輩。並非是通過武試選拔的青城武者,而是真正的出家人,一輩子不會結婚生子,戒律很嚴,僅次於佛門的持大戒比丘。

認真說來,這小道童玉清才是清都觀的嫡傳弟子,以後要負責傳道的,比白崖的籙壇童子身份更高。. `

不過,清都觀類似玉清這種出家人的武功都不會太高,他們研習道經的功課很重,沒有那麼多時間練武。外出傳道做法事,一般都有白崖這類武堂弟子守護,這才是道門設立武堂的最初目的。

他們的道號跟武堂的青城弟子不同,是兩套隔開的系統。因此,白崖與玉清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師兄弟,嚴格說來是亂喊的。

“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小道童不滿地咕噥了一句,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滴溜溜地轉,始終盯着白崖手上的糖果。

“是,是,這是師兄布施給你的。”白崖捏了捏玉清的小臉,將糖果塞進他手裡。

“謝謝師兄!”玉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撿起一顆糖果放到嘴裡,擼了把鼻子,高興地說道,“真甜……”

“玉清,你快十二歲了吧?”白崖看着他,眼裡閃過一絲莫明神色。

玉清是道觀收養的孤兒,十二歲以後就會離開清都觀,被分派到山下的世俗道觀。這個時候,他們這類小道童會有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

要麼就按照青城給他們設定的人生,一直做道士。要麼選擇還俗入世,那樣就有了走上武道的機會。不過,原本的道號會被青城收回,再進青城就需要通過武試了。

“還有五個月吧!”玉清扳着手指頭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情有些沮喪,“不知道我會被分去哪處道觀,以後恐怕很難再見到師傅和眾位師兄了!”

“你若是想見,還是可以見的,只是走這條路會經常摔跤而已。”白崖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他的頭,轉身朝道觀走去。

他很喜歡小玉清,但不會明說讓其去還俗練武,只能隱晦地暗示一下。何況,玉清的人生屬於他自己,武道之路也不一定就合適他。?.?`

“師傅,您找我。”白崖來到劉鈺的靜室。

“坐吧,山下傳來了消息,你看看吧!”劉鈺遲疑了一下,將手裡的一封鴿信遞給白崖。

“凌天閣……”白崖只讀了信中一小半內容,就豁然起身,眼中冒出了一絲火星。

此時,離盧遠和盧清遭難已有兩月有餘,信中並未提到凌天閣對此事的處理結果。只是提到盧清在清音閣落為尼,而盧遠在前兩日已被盧家人送回江油。

至於事件最大的嫌疑人武振,也沒有被逐出凌天閣。

凌天閣應該對此事有了初步結論,在青城探子得到的消息里,白崖注意到盧家人對此事始終保持了低調。既沒有傳出對凌天閣的不利言論,也沒有跟武氏起衝突。

正如白崖所料,凌天閣沒能找到兇徒的明確線索,只好選擇了和稀泥。

而盧家人的表現證明凌天閣和武氏對他們做出了補償,很有可能不會再追究此事。

“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白崖目光閃動,信紙化為碎屑從指縫中滑落。

“你想做些什麼?”劉鈺看着白崖鐵青的臉色,板著臉厲聲喝道。

“師傅……”

“你若還當本座是師傅,就莫要再做匹夫之舉!”劉鈺或許覺得語氣太過嚴厲,嘆了口氣說道,“快意恩仇只能一時痛快!何況,凌天閣不是小門小派,你若激起兩派糾紛,師傅是保不住你的,難道你想被趕出青城嗎?”

“只要你練好武功,此事尚可徐徐圖之。”劉鈺沉聲說道,“這段時間不許你亂跑,給某好好待在山上。”

“是,師傅!”白崖臉皮一抖,垂下眼皮回道。

看着白崖走出靜室的背影,劉鈺忽然有些不安。這個徒弟太不讓人省心了,他覺得還是讓宣季辛苦點,盯他一段時間,等他的情緒平靜一點再說。

作為清都觀的外堂執事,劉鈺對凌天閣的處理方式早就心裡有數。

類似這種大宗派,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如果三天內沒有抓到兇徒,那麼再給兩個月也白搭。

此事本來就顯得很詭異,兇徒的真實目的不明,明着看這事情其實對誰都沒好處,包括武氏在內。

真想徹查此事,凌天閣也不是沒有辦法,那就是像青城前些年做得那樣,派內大清洗一次。抽掉池水之後,池塘的淤泥自然就顯露出來了。

只是盧氏兄妹的事件,還不夠資格讓他們這麼干,只有這些弊端積累到一定程度,凌天閣才會來這麼一下。

大宗派有大宗派的難處,內部關係錯綜複雜,有時候就是知道經難念,也還是要忍着念。沒有明確線索,武氏又不是小蝦米,無法深挖內情的話,不就只能選擇和稀泥了嗎?

回到自己的小院,白崖心裡鬱結難平,看着院落中的銅人目光閃爍。

……

成都,武氏駐地的宅邸內堂。

此時,大堂門戶禁閉,室內點着昏暗不明的燭光,正有三人聚於此處。

大堂正中的一張太師椅上坐着一位須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在他身旁則垂站着一個面色紫檀的國字臉中年人,而堂下正跪着一個外表俊朗的年輕人,正是白崖以前見過一面的武振。

老者眯着雙眼,抬頭看着大堂的房梁,神情看似魂游天外。

“昭兒,盧家人回去了嗎?”半晌之後,老者終於開口,幽幽然地問道。

“是,父親,盧家人都回去了。”國字臉中年人恭敬地回道。

“三年……三年後,無論振兒練到何種地步,都將他從凌天閣招回來。讓他加入武氏狩魔隊,未得族長諭令不得從蠻域回來。”老者嘆了口氣,說完這話就站起身出門而去。

“是,父親!”中年人啞着嗓子應道,而堂下的武振更是將腦袋趴到了地面上,黃豆大小的汗珠一滴滴落下,在身前形成了一大團的水漬。

見到老者已經遠去,中年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慢慢踱到武振面前。

“抬起頭來!”

“啪!”國字臉中年人狠狠的一巴掌,將武振扇倒在地。

“逆子,給我說,為何要做下此等事情!”

“父親,不是……”武振撐着爬起,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掛下一絲鮮血。

“啪!”中年人不等他說完,又是一個巴掌將他再次扇倒在地。

“再敢騙我,某就將你活活打死在此間,就當沒生過你這個逆子。”

“你大爺爺若非顧慮我武氏的數百年清譽,早就將你凌遲處死。”國字臉中年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即便如此,我們這一房也丟掉了未來的家主之位,從嫡系變成了庶脈。”

“平時見你還算聰明懂事,為何會做下如此行徑?早知如此,某當年就該把你射到牆上去。”中年人臉龐一片扭曲,額頭青筋勃~起,壓着聲音咆哮道,“凌天閣恐怕都沒想到,居然真是你做的!理由……給某一個理由!”

武振身體一僵,慢慢從地上爬起,垂着頭低聲說道:“父親,可還記得兒子五歲時的那一次重病?”

“與此何干?”中年人微微一愣,放下了揚起的手掌。

“那年兒子重病垂死,是三叔從南疆請來了一位巫姑,用命蠱之術幫兒子續了命,但那巫姑離去時,還曾留下了一則沙蠱讖語,父親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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