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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鏡子碎片的後面,竟然描繪着一些金色的符文,由於破碎的太厲害,已經無法分辨這些符文描述得到底是什麼內容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符文陸雲根本沒有見過。

陸雲給手上的這片碎片上的符文拍了照,抬頭問葉江沅,“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葉江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陸雲知道問不出什麼了,便扔掉了碎片,朝葉文心的方向走去。

葉江沅立刻緊張地飄到了陸雲的面前,擋住她的路:“陸姐姐,我不想換!”

陸雲停下腳步。

葉江沅便趁機將心裡話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我不想換,我想讓弟弟活着。兩年前,死的人本應該是我。”

陸雲並不為他的這個決定感到驚訝,她定睛看着眼前這個孩子:“你不想活下去嗎?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里,繼續活着,長大,見更多的風景。而若是你選擇你弟弟的話,你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消失不見。”

“我確定我的選擇。”葉江沅絲毫不為所動,態度十分堅定,“我想讓弟弟活着。”

陸雲點頭:“這是你們兩兄弟自己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做選擇吧,誰去誰留,我不會做任何干預。”

陸雲說完,就一揮手,將葉江沅的魂魄送進了他的身體里。一個身軀內只能容納一隻魂魄,無論誰留下來,剩下的那個人的落魄都會離開。

做完這件事,陸雲和葉玄零繼續蹲下身,將他們能找到的碎鏡片後的符文全都拿手機拍了下來。

*****

半個小時之後。

房門終於打開,陸雲和葉玄零雙雙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白蘊他們聽到聲音,立時迎了上來,神色之激動,猶如等待在婦產科門手術室外等待孩子降生的家屬。白蘊沖在最前面,一把拉住陸雲的手:“陸小姐,請問已經成功了嗎?”

陸雲沒回答,而是讓開身子,示意她自己看。

白蘊立時忘了陸雲,恐懼又希冀地往房間內看去,看到的便是她兒子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表情迷茫的樣子。

白蘊又忙問陸云:“他,他現在是圓圓嗎?”

陸雲從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冷冷地道:“你是他的母親,你自己辨認吧。”

白蘊一看她這個態度,被刺激得又想發火。就在這個時候,房間內的孩子突然衝著門外,軟軟地叫了一聲“媽媽”。

這聲媽媽直接叫軟了白蘊的心——這是她的大兒子葉江沅才會有的語氣。白蘊再也顧不上其他人,眼淚奪眶而出。她飛奔到床邊,雙手顫抖地握住孩子的肩膀,做最後的確認:“圓圓,你是圓圓那?”

那孩子卻沒有承認,而是用一種奇異的表情看着白蘊:“媽媽,你希望我是誰?”

白蘊身體頓時僵住——眼前的孩子既像葉江沅,又像葉文心。她竟然也無法分辨出

他到底是誰。

正在白蘊怔忡之時,那孩子忽然伸出手,一把攬住白蘊的脖子,投入了白蘊的懷中。他側頭。在白蘊耳邊低語了幾句——這是曾經單獨發生在葉江沅和葉文心身上的事情,對方是絕對不知曉的。白蘊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眼前這個孩子,到底是誰?

偏偏他還在問:“媽媽,你猜,我到底是誰?猜對猜錯都沒有關係哦。你只剩下我一個孩子了。”

葉儀對於房間內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遠遠地看着他們母子倆“親密相擁”,還以為葉江沅終於被換回來了。他不由鬆了一口氣——雖然最上說著是誰留下都無所謂,但他還是更喜歡葉江沅這個更聰明各方面都更優秀的大兒子的。

他跟陸雲和葉玄零都道了謝,承諾馬上就將報酬打到陸雲的賬戶上,並委婉地提醒陸雲他們一定要保密。

陸雲答應了,並且提出告辭。

現在時間已臨近深夜,葉儀自然不好強留他們,再加上他今天一天也累壞了,便將人送了出去。

在踏出房門的前一刻,陸雲忽然轉過身,問了葉儀一個問題:“葉先生,你聽過‘四十千’的故事嗎?”

葉儀一愣,不明白陸云為什麼問這麼一個古怪的問題,而他也沒聽過這個擁有古怪名字的故事,便搖了搖頭。

陸雲意味深長地對他道:“若是可以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去查查。”

然後便留下了一頭霧水的葉儀,翩然離去。

而看着他們離去背影的葉儀並不知道,在距離他十米之遠的卧室里,他的兒子正依偎在他心態爆炸的母親的懷裡,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是葉江沅,也是葉文心。

他撒了很多謊,今後還會繼續下去。

雙生的孩子,無論留下誰,都是一樣的。今後不會有人再和他搶這副身軀,他會是這對夫妻唯一的兒子。

即使某天他們發現一切都是假的,那也無所謂。畢竟他們只有他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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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0312的慕容女士,心態也很爆炸。她忍了好幾次,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將自己的不滿憤懣宣之於口:“陸小姐,你們真餓得,真得把葉江沅換回去了嗎?”

陸雲轉頭看她,“你不希望是葉江沅嗎?他和你不是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他‘復活’以後,你就能在生活里看到他了。”

慕容女士差點氣成了一隻河豚,“我是挺喜歡那個孩子沒錯。但是葉文心更加無辜,他活的好好的,憑什麼被他那對禽獸不如的爸媽剝奪了生命?他們還好意思覥着臉來求你,簡直不要臉皮!我看就應該報警將他們抓起來才對,他們簡直不配為人父母!”

至於葉江沅,她願意一輩子養着這個孩子的魂魄,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

“報警又沒用,沒有實質性地證據。”陸雲搖搖頭。

“那這

樣就算了嗎?他們倆就一點兒報應都沒有嗎?”慕容女士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別激動。”陸雲拍拍她的肩膀,看慕容女士仍是一副氣成河豚的模樣,忍笑對葉玄零道:“玄零,你和慕容姐說說吧。”

葉玄零點點頭,對慕容女士道:“我們沒有做任何干預,誰走誰留,都由他們兄弟倆自己做決定。不過無論誰留下,另外一個都會入輪迴去投胎。”

實際上,他們在房間里設置的那個陣法,並非是用於更換魂魄的,而是固魂的。有了陣法的休養,無論留在葉江沅身軀里的是誰,今後魂魄所受到的痛苦都會逐漸減輕。

慕容女士細細品味着葉玄零的話,神情逐漸獃滯:“你們的意思是說,留下的是……”

陸雲攤手:“這個我們可不知道。”

不過有很大的可能,留下的是那個小騙子——沒錯,陸雲已經看出,葉文心對於葉江沅說的那些話,以及那些舉動,絕大部分都是在表演。他在博取葉江沅的同情心,也在做着一場賭博。

陸雲不想管這些,所以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為什麼要管呢?白蘊和葉儀,狠毒的母親和懦弱的父親,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慕容女士的心情好多了,突然又想到了陸雲和葉儀說得那句話,便又問:“陸小姐,四十千是什麼故事啊?你跟葉儀說那個有什麼用啊?”

陸雲慢悠悠地解釋道:“那是聊齋志異里的一個故事。”

四十千——講述了一個很富有的僕人,某日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來向自己討債,說他欠了自己四十千錢,他這輩子要向僕人 討債。此夢之後不久,他的妻子就生了一個兒子,他想到自己的夢,就盡着額定的四十千錢的數額撫養兒子,結果果然在錢將要用盡之時,兒子就死掉了。

“這個故事的寓意是,生好孩子是來報恩的;生壞孩子,是來討帳的。”陸雲道,“你覺得這輩子,葉儀他們夫妻二人,是善待了他們的孩子,還是虧待了他們的孩子?”

慕容女士聽完,忍不住“卧槽”了一聲——原來那句話竟然是這個意思,果然文化人就是惹不起,也不知道葉儀某天真得查了這個故事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想法——想想都很有趣啊!

陸雲繼續道:“無論留下來的是葉文心還是葉江沅,你們覺得他們對他們的父母,還有多少感情?”

倘若留下的是葉江沅,葉江沅會一輩子記恨父母為了他害死自己弟弟的事情,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會忘記——他的命是用他弟弟的命換來的,而且並非出於他自願。葉江沅會感到愧疚,天長日久之下,這種愧疚很有可能轉化為對他父母的憎恨。

而若留下的是葉文心,結果將會更加精彩——他的父母因為偏心已經害死了他一次,還因為偏心準備拋棄他第二次第三次。在如此傷害於磋磨之下,葉文心對於父母的愛恐怕分文不剩,但是對於他們的恨,將一日比一日積累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