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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點破

凌青菀一夜沒有睡踏實。&#65288&#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32&#87&#119&#119&#46&#77&#105&#97&#110&#72&#117&#97&#84&#97&#110&#103&#46&#67&#99&#32&#25552&#20379&#84&#120&#116&#20813&#36153&#19979&#36733&#65289

她的夢境里全是曾經和王七郎相戀的情景。可是,那些夢境是黝黑、熱悶,令人窒息的。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夢。

所以,她一大清早就帶着蓮生,迫不及待來到了天一閣,找到了石庭。

“怎麼了?”石庭瞧見她面色不善,依舊淡淡問道。

他現在總是一副清冷麵孔,似青霜。

石庭的面容和王七郎相差甚大。不僅僅如此,他連神態都不一樣了。

他從前是個熱情、大方、尊貴的貴胄公子,如今他絕美卻陰冷。

哪怕凌青菀再急促陰沉,石庭依舊面不改色,平靜望着她。

他的眼眸里,甚至沒有半分波紋。他吃定了她,知曉她的一切,知道怎麼對付她。

“你是黎華嗎?”凌青菀突然問。

石庭神色不動,用種疏離清冷的目光,靜靜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是嗎!”凌青菀卻怫然作色。

石庭的眼神終於有點鬆動,他徐徐開口,不緊不慢道:“突然問這種話,也是蹊蹺。又怎麼了?”

他的聲音,好似哄無理取鬧的孩子。

又怎麼了?

好似凌青菀時常無理取鬧一樣。

“王黎華,你要什麼?”凌青菀站起身,眼眸灼灼如芒,恨不能在他身上盯出一個洞,將他看透,“這次。你又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石庭清冷平淡的面色驟變,全部陰冷下去,似嚴霜覆面。

他的周身,頓時被青霜籠罩,冷得駭人。

“你身上的任何一樣東西,我都想要。你明明知道的,反而有此一問。叫我不解。”石庭聲音空曠。“安檐對你說了什麼?”

凌青菀勃然大怒。

她氣他的言辭輕佻,又氣他的用心不良。

為什麼她年少無知時,會遇到這樣的人?

觸及往事。心裡似被鈍刀割肉,疼得喘不過來氣,凌青菀的聲音更烈:“是誰殺了我姐姐?兇手是誰,你再說一遍!”

石庭就明白了。

他知道凌青菀想問什麼了。

石庭默然盯着她。半晌緩慢走進她,他疏離的眸子。陡然間鋒利起來,似寒刃:“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你也記得清楚!”

凌青菀揚手,劈手朝他的面頰打去。

她的手腕卻被他捏住。

他的手指修長纖細。五指冰涼,卻似寒鐵一樣緊緊捏住她的手腕,似乎要將她的手腕捏斷。

一股劇痛。從凌青菀的手腕傳來。

“安檐又跟你說了什麼?”石庭冷而銳的眸子里,添了失望和怒焰。“他說了什麼,讓你這麼不顧一切來找我?”

凌青菀想奪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拉到了懷裡。

石庭靠得很近,凌青菀幾乎要貼到了他的胸膛。她更加憤怒,想沖他踩過去,卻被石庭繞開了。

她的這些手段,全是石庭教給她,讓她自保的。

所以,她對付安檐的手段,在石庭這裡完全無用。石庭對她很有把握,怎麼掌控她,他似乎一清二楚。

他用種極其冷靜的眸子看她。

凌青菀深吸一口氣,讓她自己的情緒平復些。

“你是不是前太子餘孽?”凌青菀雖然憤怒,仍是放緩了聲音,怕隔牆有耳。

石庭神色不變,靜靜看着她。

他的眸子冰冷中也帶着濃濃的失望。

“安檐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石庭唇角有了抹譏誚,“九娘,曾經也是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結果就被騙了。如今,重新做人了,為什麼還是改不了這份天真?”

凌青菀抬眸,愕然看着他。

為什麼他提及欺騙他的往事,那麼輕易?

“我相信安檐!”凌青菀道。

石庭冷笑。

“告訴我,官家到底有沒有害我姐姐?”凌青菀逼問他,“王黎華,請你告訴我實話!”

“我曾經說過的,就是實話。”石庭恢復了他的清冷,好似有點心灰意冷,“走吧九娘,回去反思自己,到底該相信誰。”

他鬆開了凌青菀的手腕。

被他緊緊握過的手腕,火辣辣的疼。

“安檐他沒有道理騙我!”凌青菀道,“你不解釋,那麼我便相信他!”

“隨便吧。”石庭已經轉過身子,聲音清冷道,“反正我救過你一次。這次的命,你自己不好好珍惜,再被害死,我也對你無愧。回去吧!”

凌青菀站在那裡,半晌沒有挪動腳。

這個瞬間,她竟有幾分動搖。

到底誰告訴她的話是真的?

石庭和安檐,他們誰在騙她?

回家的路上,凌青菀坐在馬車裡,半晌沒有動,似樽石像。

“不要相信任何人。”她耳邊又想起盧珃的聲音。

她緊緊闔上雙眸,將頭靠在車壁上。

她放佛墮入了冰窖,遍體生寒。

回到家裡,凌青菀身上沒什麼力氣。

她沉默坐了半晌,然後問丫鬟:“大奶奶今天在家,還是去了鋪子里?”

“在家裡。”丫鬟回答她。

陳七娘這些日子都在家裡養胎,很少往鋪子里跑,都是凌青菀的大哥放了學去鋪子里照看一二。

凌青菀起身,去陳七娘跟前說話。

雖然她裝作頗為開心,和陳七娘說起孩子的事。但是,她眼底的迷惘有點藏匿不住,陳七娘敏銳捕捉到了。

“方才姨母派人來傳信,說端陽節宮裡的宴席,太后娘娘特旨往姨母帶你去,是不是很擔心?”陳七娘笑着問凌青菀。

凌青菀幾乎沒有出席過這麼大的場面,年紀又小。怯場是人之常情。

“不是。”凌青菀搖頭道,“沒什麼擔心的,跟着姨母就好了......”

陳七娘看了她一眼,目光裡帶着幾分關切和擔心。

凌青菀沉吟片刻。

“大嫂,你說,如何去分辨一個人話里的真假?”凌青菀突然問,“您管着那麼多生意。夥計們忠心耿耿。您肯定有特殊的看人本事,您教教我。”

陳七娘就笑了。

她想了想,道:“分辨真話還是假話。還是挺容易的。對方的一句話,你只要能分辨到底是誰獲利比較多。是對方,是你,還是平分利益?

假如是對方獲利。那麼就是假話;如果是你,那便是真話了;若是平分利益。那麼就是真假摻半。”

凌青菀愣了下。

陳七娘從另一個角度詮釋信任。

假如安檐的話是假的,那麼他挑撥凌青菀和石庭,能得到什麼?他似乎沒有任何好處。

哪怕她想讓凌青菀疏遠石庭,他也已經做到了。沒必要撒謊誣陷石庭;他也知道盧九娘和石庭並非一條心,更沒有必要去挑撥。

而石庭呢,假如他承認了。那麼他謀逆罪可能被誅。他唯有撒謊,讓他自己獲利比較多。

這麼一想。安檐的話更可信。

凌青菀倏然笑了:“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卻是不明白?”

她的笑容里,充滿了自嘲。

陳七娘安慰她:“所謂當局者迷,這話不假。若是能輕易看破局勢,就不會有那麼多入迷者。”

凌青菀拉住她嫂子的手,低聲道:“大嫂,多謝你,你點開了我的混沌!”

陳七娘微笑。

她告訴凌青菀:“下次有什麼事,只管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凌青菀點點頭。

回房之後,她的心終於靜下來。

這麼一靜,凌青菀也驚覺自己去找石庭,太過於天真。

謀反是多麼大的罪?

石庭豈會告訴凌青菀實情?

哪怕是凌青菀,也不會對他說實話的,必然會否認。

凌青菀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敢承認,不敢承認石庭又一次利用她。

所以,她下意識不去深想,把自己都繞迷糊了。

她仍是不願接受自己從前的愛情,只場不堪的騙局。她想描繪它,洗白它,遮掩它。就是有了這種念頭作祟,所以她糊塗了,迷茫了。

陳七娘的話,終於讓凌青菀無處遁形。

她曾經愛過的王七郎,就是個隨手利用她,絲毫不會手軟的男人。

一切,都坦白在凌青菀面前,哪怕再痛,這個傷疤還是揭開了。

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

凌青菀深吸一口氣。

第二天,就是端陽節。

端陽節是惡日,因為“重午”,重午之節,五毒皆出,故而需要準備驅毒避邪的東西。

一大清早,凌青菀的母親就帶着他們兄弟姊妹,親手在各自的房門口貼五毒圖,屋子裡貼天師圖。

“這是石榴花,要灑在自己的賬頂。”凌青菀教蕊娘。

撒石榴花在賬頂,也是驅毒的方法之一。

然後,凌青菀又把一個自己做的蝙蝠絡子系在蕊娘身上,這是辟邪保平安的。

“好了,你該去準備,一會兒你姨母來接你。”景氏對凌青菀道,“到了宮裡,事事聽你姨母的。”

景氏有點擔心女兒。

但是,想到凌青菀以後要加入安家,這種出入宮門之事,是安家平常的應酬,凌青菀應該早點適應。

景氏就把擔心收起來。

凌青菀道是。

她回房之後,讓丫鬟給她穿了件淡綠色卷草紋的褙子,月白色挑線裙子。衣裳料子上乘,做工講究,顏色清淡不顯眼,同時又慎重。

景氏看了,覺得很妥當。

很快,安檐陪着小景氏、大表嫂到了凌家,接凌青菀進宮赴宴。

凌青菀趁人不備,把一個蝙蝠絡子遞給安檐,道:“這個給你,我自己做的。”

安檐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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