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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岑雪落所料,她剛問完就看見黑七和白九不約而同的瞪大眼,閃爍着天真好奇的光芒望着岑雪落問道:“什麼寒暑?”

白九還生怕岑雪落不夠暈的問了一句:“是寒假和暑假的意思嗎?我知道上學會放假!我最喜歡放假……唔……”

黑七看着岑雪落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眼明手快的捂住了白九的嘴巴。

“你們沒上過學?”這下岑雪落真是有點受不了了,修鍊可以,但也不能剝奪上學的權利吧!

這麼一問,黑七抿着薄唇沒有說話,白九那活潑明媚的臉色倒是黯淡了下來,他垂着眼小聲說:“我們都是一群孤兒,能被七叔收養就已經萬分幸運了。以前七叔也曾努力想讓大家過正常的生活,可是我們根本無法融入到那些人中去。”

說到這裡,白九眼眶有些紅,別過眼神情有幾分倔強:“那些天天有爸爸媽媽陪着,被全家當寶貝一樣供着的孩子哪裡知道從小在垃圾堆里活下來的滋味,他們天天浪費着糧食,什麼都沒幹就喊累,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飢餓和累?”

“白九,別說了。”黑七打斷了白九的話,拍了拍白九的肩膀,“你進屋吧。”

待到白九回到屋裡,黑七打開了岑雪落家對門的房間,低聲說道:“我們進去說。”

黑七走進屋後並沒有開燈,直直走進客廳坐在了沙發上,把自己與那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岑雪落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這些表面陽光團結的少年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傷痕。她放輕呼吸緩緩關上房門,小心的走到黑七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等待黑七開口。

黑七坐下後就一直雙手合十放在膝蓋上垂着頭。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沉默了很久很久。

岑雪落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看着黑暗裡的這個少年,她能感覺到這個一臉冷酷看似剛強的男孩身上似乎有一股深沉又哀涼的氣息一點一點散發出來,直到充滿了整個房間。明明是暖氣大開的室內,卻如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樣冰冷徹骨。

“我們……都是孤兒。”黑七沒有抬頭。聲音低沉微微暗啞的說道。“在不同的年紀被四處遊走的七叔發現然後帶了回來。”說完後黑七就緊緊的閉上了嘴,岑雪落看到他的手指張合了一下。然後緊緊的交叉握住。

“你記得白十七吧?”黑七再次開口的時候,情緒似乎好了一些,抬起了頭。隱沒在黑暗中的他神情不明。只有一雙眼眸亮如星辰。

“嗯,我記得,那個迷迷糊糊很可愛的孩子。”岑雪落應聲道。她記得那個個頭最小長相清秀的男孩,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睡眠不足的樣子。七叔似乎很寵愛他。

黑七嗤笑了一聲,似乎心中有很多不滿和憤怒:“他是我們年齡中最小的。也是最後一個被七叔撿回來的孩子。他迷糊是因為腦袋受過損傷,他每天需要睡十二個小時不然就會頭痛欲裂。你知道嗎?十七的父母對生活絕望,居然約定了一起自殺。你見過帶着孩子一起自殺的家庭嗎?”

岑雪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隨着社會的發展,多數人的心靈越來越空虛,她也曾看過這樣全家人一同自殺的報道,對於那些家長的心理,她實在無法理解。最可笑的是,前世自己不也是個懦夫嗎?經受不住打擊,居然飲毒自盡,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別人?難道非要死一次才明白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死了不過是件親者痛仇者快的憾事嗎?

黑七原本也不是想從岑雪落那裡聽到什麼答案,他表情有些迷茫,無法以一顆十七歲少年的心去理解那些複雜的大人世界,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應該慶幸,他們在自殺的時候忽然醒悟,然後喝下了毒藥的母親掙扎着報了警,急救車趕到時,十七的父母已經沒了氣息,只有他一個人被搶救過來了。因為毒素影響了腦神經,需要大筆錢進行治療,十七的親戚沒有一個人願意支付這筆費用,竟然紛紛不認十七……”

關於白十七的身世黑七並沒有講完,但岑雪落已經猜到了結局。定是七叔發現了十七,然後支付了醫療費把十七帶了回來收養,可惜毒素破壞了腦神經,留下了後遺症。難怪在齊家的培訓基地里,十七那麼差的修為七叔卻毫無責備依然很寵溺他。

“唉。”面對白十七的身世,岑雪落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她覺得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唯有盡自己的能力幫助他們,也許有機會,自己應該幫白十七看看腦神經有沒辦法修復。

黑七的故事依然沒有講完,似乎放空了腦袋完全沉浸在回憶里,他目光毫無焦距的盯着前方繼續說道:“還有白十和白九,他倆倒是一對難兄難弟,誰也不知道他們原來家鄉在什麼地方,從很小的時候被人販子拐騙了出來,後來賣到扒手集團。嗯,說集團太抬高了。就是那種培養小孩偷東西的地方。白九比較靈巧聰明,還好說一些,但白十就因為笨手笨腳又太過老實總是被那個帶小偷的頭子又打又罵,常常一餓就餓兩天沒吃的。後來白九帶着白十逃了出來,那年白九才九歲,一個九歲的孩子和一個八歲的孩子就這麼在外面輾轉流浪,甚至撿垃圾。”

“他不是會偷……”岑雪落剛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把後面的話咽回肚子里抱歉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即使是孩子,他的心中也是有自己的道德觀的,白九有一次偷了一個老大爺,誰知那錢是老大爺用來給妻子看病的,看着那位老大爺坐在街上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樣子,白九說他當時很想把錢還回去,可是那錢剛到手就已經被帶頭的收走了。他在街上站了很久。最後決定再也不偷一分錢了,後來找了個機會才和白十一起跑了。”黑七聳了聳肩,身子靠在了沙發背上,抬頭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慘。可是我們十幾個兄弟恐怕個個都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你看看現在的白九。會認為他做了三年小偷又流浪撿垃圾的活下來嗎?”

白九現在也不過才十六歲吧,居然就已經經歷過了成年人都沒有的滄桑和陰暗。現在看到這麼開朗又調皮的白九,岑雪落真的不知道這個少年是以多麼大的勇氣克服了過去,笑着面對現在的日子。

“其實不止他們三個。還有一些孩子來的時候不是頭破血流、奄奄一息。就是極度自閉,用那種非常驚恐的眼神看着這個世界,排斥所有人的接觸。”黑七薄薄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抱着臂靠着沙發椅背。表情似乎有些自嘲,“我也是一樣。現在到外面想要適應這個環境需要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