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見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太后身邊的那個祭司,不由嚇了一跳,她推開阿垣坦,叫道:“祭司大人有何事?”
“會游泳嗎?”祭司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沙羅搖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祭司一聽,興奮地搓起手來,他望着沙羅越笑聲越大。猛一下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太后請姑娘過去,這就走一趟吧。”
太后叫她?她一無名小卒什麼時候值得祭司大人親自延請。沙羅呆了一下,隨即做出謙卑姿態:“沙羅不敢驚動太后。”
意思很明顯就是:我不想去。
可惜在人家地頭上,永遠輪不到她做主,沙羅痛苦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跟着祭司大人走了。
再一次進到這個奇詭院落,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上一次好歹還有阿垣坦和布依在,而這回不管遭遇什麼,都只能一人面對。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禮,太后並沒做出反應,她靜靜地躺在那張類似床的地方,像是睡著了。向四周望望,這一次院落里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其實當然也沒什麼特別大的改變,只是在院子最前面的位置多了一張供桌,
供桌是很平常的供桌,上面擺放了各色瓜果,三牲貢品,燭台,蠟扦,……,每一樣都很普通,平常人家祭神拜祖宗時都有用到。沙羅也看不出是哪裡不對了?但不知為何,多了這供桌,這裡的氣氛卻平白多了一種詭異的恐怖。
這時,祭司走到供桌前,對着天地諸神恭恭敬敬磕頭禱告,並上了三炷香,然後才站起來面向沙羅。
“那個你會游泳嗎?”祭司又問了一遍莫名其妙的話。
沙羅一直好奇地看着,聽他如此問,只好再回答一遍,“我不會。”
“太好了,太好了。”祭司又笑起來,接着眯起眼一臉古怪地神情道:太后讓你做件事,如果做好了,可是有賞賜的。
做好了有賞賜,想必做不好就要倒大霉了。有了前車之鑒,沙羅知道敢說不的下場是什麼,立刻點頭同意了。
祭司拿過一把寶劍,那把寶劍有些奇怪,劍身通體黑色,無鋒無刃,劍柄上面鑲着九顆寶石,三顆紅,六顆藍,很奇怪的是每一顆寶石都是暗淡無光。他把寶劍擱在沙羅脖子後面,然後用繩子緊緊纏在她身上。
“這是要幹什麼?”沙羅掙扎了一下沒掙開,寶劍纏的很緊。如果只是要殺她似乎用不着這麼複雜的手段?
祭司擂好繩子,然後轉到沙羅面前,往前面一指,“你站到那口井那兒去。”
這個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皇家喝水自己家裡都有井,喝地下水,既乾淨又清涼。像這樣的井,也很普通,皇宮裡不止一口。而身為太后自然是有特權的,一個人霸佔了一口井也不是件稀罕事。
沙羅聽話的背着寶劍站到井前,眼神中閃滿了疑惑。雖然所有的東西都很普通,但這一切組合起來卻詭異地讓人心顫。
弄完了這一切,祭司拿出一個白色的,軟軟垂下的東西,開始規則地揮舞着。舞了一陣,他閉上眼開始掐訣念咒:“左眼達九霄,右眼通陰陽,天上諸神皆通令……。”他一邊念一邊圍着井口轉圈,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最後竟好似在井的周圍起了一道白煙。
沙羅被轉的有些想吐,胃裡的東西擠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今天阿垣坦抱着她轉了半日,又被這祭司饒了一通圈圈,這會兒還真有些吃不消了。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力氣用盡了,祭司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慢的好像一隻烏龜在爬。這時,他突然抬手拍在沙羅肩上,吩咐道:“現在站到井沿上。”
沙羅猶豫了一下,還是的踏上井沿。
祭司道:“你低頭看着井裡頭,那裡面是什麼?”
沙羅低頭。井裡面能有什麼?除了水就是她的倒影了。
祭司繼續道:“你盯着水裡的影子,什麼時候那裡面的人影不是你,變成了老太后,咱們就算成了。
他的意思是說,她的功能是被當做眼睛用嗎?如果只是需要個人盯着,宮裡多的是眼睛,怎麼卻偏偏找了她。
沙羅的心驀地緊張起來,只是因為祭司說的“她的人影變成了太后的”,她的身影是她,太后的人影是太后,這兩者可能相連嗎?這一切太莫名,太神秘,令沙羅起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這一刻,祭司開始踏綱步走,他圍着井沿又在轉圈圈,一圈又一圈,像是蜘蛛在織着生命之網,緊緊密密,嚴嚴實實。而她就是那隻被網包圍的小蟲。
沙羅顫抖着瞧着井裡,井水似乎在晃來晃去,也瞧不大清楚,只覺得裡面的人影是自己,而那個自己此刻正緊皺着眉。
她離井離得太近了,近到只要向下一栽,就能正確無誤的落到井裡,絕對一點都偏離不了。忽然,沙羅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不會把我踢到井裡吧。
念頭一出,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她的腰眼被狠狠撞了一下,緊接着身子墜落,毫無誤差的掉進冰涼的井水裡。
人若不走運,喝口涼水都塞牙。在落水的那一剎那,沙羅忽然明白為什麼祭司總問她,“會不會游泳啊。”
此時她好想大哭,因為她是真的不會游泳啊。
井水很涼,一種透徹筋骨的涼意,直衝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水順着口鼻流入肺腔,很嗆,很難受。她拚命掙扎着,雙手向上抓呀抓呀,試圖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人在生命垂危的時候,潛力總是無限的,這通亂抓之下,竟真讓她抓到點什麼。觸手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只覺軟軟滑滑的,像一根根棉線,只是比棉線更細,也韌了許多。她死死揪住一大綹,便再也不肯放鬆了。
“啊。”有人尖叫一聲,接着一隻類似人腳的東西,狠狠踹在她臉上。
她都落水了,還有人暗算,這井裡的水鬼也夠缺德的。沙羅恨恨地罵了一聲,就被陸續灌進的井水給憋暈了。
朦朦朧朧之中,似乎有一隻手攬住她的腰,把她一點點帶離水面。緊跟着身子被大力拋在地上,好險沒摔斷她的腰。
“啊!呀!……!”沙羅哼唧了幾聲,冰涼的井水從牙縫裡擠了出來。
她沒死,真是太好了。沙羅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怪物在離自己的臉一寸的距離,緊緊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