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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收復約翰內斯堡之後,德蘭士瓦都城比勒陀利亞也隨之收復,約翰內斯堡因為沒有遭遇抵抗,遭到的破壞並不大,整體保持還算完好,但比勒陀利亞因為布爾人的頑強抵抗而遭到極為嚴重的破壞。

一支小隊騎兵緩慢的在城內各處巡視着,望着到處是殘垣斷壁,滿目瘡痍的比勒陀利亞城,克魯格心裡在滴血,因為金礦的開採,德蘭士瓦財政空前富裕,投入了巨額的資金用於都城的建設,如今卻盡數毀於戰火。

“拍照!”他聲音冷的象高原上的寒風,“全景,近景,給我仔細拍,必須完整詳細的記錄下比勒陀利亞的損壞程度!”

馬普托,清軍大營,司令部。

易正行仔細的翻看着手中厚厚一疊照片,這疊照片中不僅有殘破的比勒陀利亞,也有其他被破壞的城鎮,有被燒毀的農場,被破壞的鐵路,有被遺棄在道路兩旁的屍體,有屍橫遍野的戰場.......。

戰爭的殘酷與巨大的破壞性被這些照片如實的記錄下來,看着一張張不忍目睹的照片,他眉宇間不知不覺流露出惻隱之意,更多的則是震驚。

“這些照片如果能早送來幾個月就好了。”李鴻章語氣平靜的道,在安西行省多年,見識了太多殘酷景象的他絲毫沒有動容。

比勒陀利烏斯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道:“這些照片對於談判並不會有多大作用,我們只是希望留下一個見證,一段屈辱的歷史的見證。”

頓了頓,他接着道:“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規模也不算大,但對於我國造成的損失卻是無法估量,我們需要巨額的資金重建家園.......。”

這是打算分潤戰爭賠款?易正行臉上的那一抹惻隱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不等他開口,李鴻章就搶先道:“我國北方正在遭遇一場極為罕見,並且已持續五年之久的大旱。但在聽聞貴國遭受歐洲五國聯合入侵,立即義無反顧的大規模出兵增援。

總統閣下或許不知道,我國這種情況下大規模出兵跨海增援冒着極大的風險——元奇是冒着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冒着我國出現嚴重的金融危機的風險。

在我看來,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貴國損失巨大,我國也到了崩潰的邊緣,眼下急需巨額的資金穩定國內的金融經濟,至於說貴國的戰後重建,可能要緩上兩年,我國才有餘力進行支持。”

比勒陀利烏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乾脆的拒絕,頓時沉默不語,他清楚對方說的都是實情,但他無法容忍幾年之後再進行戰後重建,德蘭士瓦等不起,他也等不起,默然半晌,他才開口道:“我準備前去上海拜訪王爺,希望殿下能夠儘快安排。”

“總統閣下要去上海,我可以馬上安排戰艦護送。”易正行不假思索的道,如今談判已經結束,對方去上海親自跟老頭子談,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他也正準備返回上海。

客氣的將比勒陀利烏斯送上馬車,看着馬車離開院子大門,趙烈文才悶聲道:“大掌柜素來好說話,而且並無強烈的意願......。”

“先生是想乘機逼迫?”易正行緩緩搖了搖頭,“布爾人窮苦慣了,未必能如先生之願。”

上海,黃浦江面上,一艘懸掛着海魂旗的中型輪船緩緩的溯江而上,甲板上,鬚髮皆白的黃殿元一臉感慨的眺望着沿岸的繁華景象,有些渾濁眼中滿是感慨其間還夾雜着些對往昔的留念。

“會長,江面上風大。”四十齣頭的副會長吳明生勸道:“馬上就靠岸了,先回船艙吧。”

“這次來上海,我想多呆一段時間。”黃殿元輕聲道:“見過了大掌柜,你先回葛羅巴。”

“嗯。”吳明生順從的應道,老爺子身體每況愈下,這怕是最後一次來上海了。

輪船緩緩靠上碼頭,船上的旅客想來是在海上呆膩味了,爭先恐後的湧上碼頭,黃殿元不慌不忙的登到最後,才在幾人護衛下緩緩踏上碼頭,一直在碼頭上等候張望的嚴世寬快步迎了上來,拱手笑道:“見過黃先生。”

“怎敢勞駕嚴掌柜的親自來接。”黃殿元笑着還了一禮。

“黃先生這話可就折殺在下了。”嚴世寬笑道:“幾年不見,大掌柜和在下都挂念不已,若不是不方便,大掌柜就親自來接了。”

“大掌柜最不喜歡的就是迎來送往。”黃殿元笑呵呵的道,隨即吩咐道:“還不見過嚴先生。”

吳明生連忙拱手道:“在下吳明生見過嚴先生。”

“吳先生不必客氣。”嚴世寬見他頗為面生,不覺有些奇怪,卻也沒在意,伸手禮讓道:“黃先生請——。”

在嚴世寬的安排下,休息了一個下午,到的五點,黃殿元才前往鎮南王府,易知足特意設宴為其接風洗塵,他也沒請別人,只讓嚴世寬作陪。

黃殿元年輕之時酒量極大,也極為好酒尤其是烈酒,隨着年歲漸大,酒量也是驟減,因為身體的原因,醫生強烈要求他戒酒,這幾年已是極少端杯,易知足了解他的情況,自然不敢上烈酒,上的是溫好的黃酒,酒杯刻意換成了一錢杯,菜則是以閩菜為主。

三人都是數十年的交情,沒有外人在也沒有什麼拘束,況且年紀也都不小,酒杯一端,就打開了話匣子,杯來盞往,不知不覺已是二兩酒下肚。

黃殿元一臉追憶的感慨道:“當年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一晃,都老了。”

提及往事,易知足也頗為感慨,“四十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好在總算沒白忙活。”

看了他一眼,黃殿元自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了,才道:“今年,該換屆了吧?”

易知足笑了笑,道:“就這樣挺好。”

黃殿元愕然道:“恭王還要連任?”

“不會。”易知足緩聲道:“應該是肅相。”

“國城兄有六十齣頭了罷?”黃殿元緩聲道:“難道真不打算擔任總理大臣?”

易知足笑道:“如今這樣難道不更好?何必去自找苦吃。”

“我覺着現在這樣也好。”嚴世寬插話道:“想管事沒人敢不聽,想清閑就可以甩手不管,財權在手,軍權在握,還掌控在yúlùn,沒必要非要做什麼首相。”

沉默了下,黃殿元才道:“就讓大清萬萬年?”

“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易知足感慨了一句,隨即自斟自飲了一杯,放下酒杯,他隨手點了一支香煙,這才緩聲道:“我國三千年封建**,文化、傳統、思想都根深蒂固,這四十年來雖然不遺餘力的進行xiànzhèng以及共和思想的宣傳,不遺餘力的普及教育,但要想實行共和,我國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使命,每代人的精力有限,時間也有限,同時也會受到時代的局限,不是我不想推翻滿清,而是時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