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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將領不是李漁的人,也不是皇后的人,而是許世的人。

他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何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既無旨意,將軍自然還在南方。”

“這種時候,還是坦白一些為好。如果我所料不差,父皇去世的消息傳到南詔後,許世將軍就已經踏上了歸程。”

李漁說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要讓你轉告老將軍,如今的長安城,如今的帝國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西陵神殿詔令天下伐我大唐,定然會對他不利,請老將軍務必小心。”

那名將領沒有想到公主殿下非但不怪罪軍方自行其事,反而有這樣一番囑咐,說道:“請殿下放心,大將軍一定能平安返回長安。”

聽到這句話,李漁的心神終於稍微放鬆了些。

接下來被太監帶進御書房的,是宋御史。

御史與軍政之事沒有任何關聯,李漁召見他,卻是因為軍政大事,因為這名宋御史是她與清河郡諸閥之間的聯絡人。

“朝廷已經調回鎮北軍,西軍一部及鎮南軍亦已收到軍令,不日即將北上抵抗金帳王庭的騎兵,西陵神殿籌謀多年,南晉皇帝喪子之痛未消,必然有大軍自南而來,想要擋住他們,便只能依賴大澤上的水師和清河郡諸閥。”

李漁說的這些事情,都是朝堂上過了明路的安排,不存在泄密的問題。她靜靜看着宋御史說道:“本宮不會忘記承諾清河郡諸閥的事情,也希望諸閥在此時有所表現,對於諸閥在西陵神殿里的安排,本宮非常期待。”

宋御史毫不猶豫雙膝跪倒,大禮相拜,誠聲說道:“請殿下放心,清河郡十萬州軍還有諸閥合計三萬庄軍。定會與水師諸部配合,拚死也要把神殿來敵和南晉軍隊擋在大澤以南,即便最終不敵。也一定會為帝國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很好。”李漁靜靜看着他說道。

當宋御史離開之後,英華殿大學士莫晗從書架後走了出來。他看着御書房緊閉的大門,略帶憂慮說道:“若有鎮國大將軍坐鎮長安。無論軍心還是民心都會得到進一步的穩固。臣擔心的還是清河郡,諸閥雖說臣服多年......”

“不用擔心。諸閥耗費了如此多的資源,才把琿圓和我推到這個位置,即便他們有別的想法,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強行改變方向,不然那種強大的撕扯力,會讓諸閥內部出現極大的問題。”

李漁不等他說完,神情冷漠說道:“而且諸閥後人,包括崔老太爺的二公子和幾名親孫都在長安。他們豈能生出異心?”

莫晗思忖片刻,覺得殿下的安排,確實沒有什麼漏洞,但他臉上憂慮的神情依然沒有完全消除,說道:“書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李漁沉默。忽然拿起案上的一塊鎮紙摔到地上。

啪的一聲,鎮紙碎成無數塊。

她無法壓抑心中的憤怒,身體微顫道:“書院依舊封門不見客......我大唐養書院千年,現在帝國危殆,難道他們還不肯出手?”

便在這個時候,有太監在御書房外輕聲說了句話。

李漁怒意未消。寒聲喝退。

那名太監聲音微顫,卻沒有依言退下,仍然繼續說道,有人要見殿下。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李漁怔住了。

莫晗微微皺眉,說道:“殿下自己見他便是,本官先行告退......連夜入宮,強硬要求面見公主殿下的人,是朝小樹。難怪無論侍衛還是太監首領都不敢斥退,連不稟報都不敢。

李漁看着秋樹下那名青衫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後說道:“前些日子,我專程請朝二叔入宮,朝二叔不予理睬,為何今日卻又要來見我?”

朝小樹說道:“前些天殿下見我,是為了朝政之事,我當年便對陛下說過,我不會理會大唐朝政,所以我不願意入宮來見你。”

李漁微微蹙眉,問道:“那為何今夜又願來見我?”

朝小樹說道:“因為這不再是朝政之事,而干係到大唐的安危。”

李漁說道:“朝二叔有什麼事情,請直接說。”

朝小樹說道:“我想請兩道聖旨。”

李漁有些吃驚,問道:“聖旨?你要做什麼?”

朝小樹說道:“一道聖旨給魚龍幫,如果長安城被西陵神殿的道人挑弄混亂,幫中兄弟方便出面替陛下鎮壓。”

李漁靜靜看着他,似乎想要看出他這句話里是不是隱藏着別的意思,說道:“長安城不會亂,所以我想這道聖旨沒有必要。”

朝小樹看着她,說道:“殿下真有信心長安城不會亂?”

李漁說道:“城中有長安府,有侍衛處,還有驍騎營......”

不等她把話說完,朝小樹說道:“我想請的第二道旨意,便是與驍騎營有關,我想陛下或殿下你授我臨時之權,統轄驍騎營上下。”

李漁的眉頭蹙的更深了些,很不理解他的要求,說道:“我已經承諾,長安城絕對不會亂,無論那些忠於皇后的官員如何討厭,在解決外患之前,我絕對不會對他們動手,那麼你還要驍騎營做什麼?”

“我要帶着驍騎營離開。”

“你要離開長安?”

“不錯。”

朝小樹看着她說道:“你我都清楚,大唐如今所有的軍力,都要用來抵抗金帳王庭,和西陵神殿北上的大軍,還要留一部分盯着月輪國,如今東北邊軍已然覆滅,朝廷再也找不到任何軍隊去抵擋燕國來的大軍。”

李漁搖頭說道:“固山郡和各州都還有廂軍。”

朝小樹說道:“廂軍行動遲緩。無法跟上草原騎兵的速度。”

李漁說道:“那些東荒的草原騎兵,沒有什麼危險,即便放他們進入國境,也無法影響到整體的戰局。”

“但大唐東部的子民,會被殺害,會被擄掠,會被活活燒死。”

朝小樹靜靜看着他。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縱那些草原騎兵入侵,只要他們搶劫的越厲害,殺燒的越厲害。軍紀越敗壞,他們的行動就越遲緩,就像貪心的狗熊一樣。最終會累的不行,甚至吃撐到根本再也沒有吃飯的慾望,於是便無法威脅到長安和大唐最繁榮富庶的要害。”

李漁冷聲反問道:“難道這樣不對?”

“損失一些老弱婦孺,普通百姓,被燒的也是田野村莊,破落小城,卻能節省一路大軍,有可能換來大唐千世太平......如果這麼來看,這當然是對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睿智的決定。冷靜的應對。”

朝小樹沉默片刻後,說道:“但大唐不只是長安城,那些老弱婦孺、普通農夫,也是唐人,那些田野村莊、破落小城。也是大唐。”

李漁說道:“所以......你要帶着驍騎營去東方?”

朝小樹說道:“不錯,如果先帝還在世,他應該早就這樣做了。”

李漁說道:“哪怕你明知道,驍騎營根本無法改變東面的局勢?”

朝小樹說道:“至少,我們要讓那片土地上的人們知道,大唐沒有忘記他們。”

李漁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第一道旨意我不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