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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姬仇本已經筋疲力盡,眼見蜂群回巢,唯恐遭到叮咬,情急之下抖生力道,強忍疼痛自灌木叢中爬了出來。

馬蜂的視力本就不好,夜間更差,幾乎看不到東西,姬仇若是老實待在灌木叢里,或許還不會引起蜂群的注意,他一動,再一喊,人家終於注意到他了,而被一群憤怒的馬蜂注意到的後果是很嚴重的,確切的說是非常嚴重。

具體嚴重到什麼程度姬仇不知道,他只知道非常嚴重,馬蜂可不是蜜蜂,馬蜂比蜜蜂更大,蜇人更痛,毒性更強,起初姬仇還能啊上兩聲,後來臉上挨了幾針,連啊也不能啊了,蜂毒令他呼吸不暢,氣短憋悶,到最後不是疼暈的,而是硬生生憋暈過去的。

別管怎麼暈的,總之是暈了,暈了就算解脫了,不過在憋暈之前姬仇也有些許擔心,此時鎮魂盟正在遭受偷襲,肯定沒人顧得了他,希望王老七能儘快趕回來,若是來得晚了,他怕是真的會被馬蜂蜇死。

王老七回沒回來他不曉得,但他卻發現自己還活着,因為他發現自己有了意識。

任何人自昏迷中蘇醒都會率先嘗試睜眼,姬仇也不例外,但他卻發現自己睜不開眼,意識倒是有,但臉上什麼感覺都沒有,好像連臉都沒了。

努力嘗試睜眼帶來了嚴重的後果,那就是頭痛欲裂,身上其他部位也痛,但最痛的還是頭,是劇烈的脹痛,一個頭兩個大,貌似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個碩大的腦袋。

劇烈的疼痛令姬仇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負痛呻吟,但只哼了一聲便不哼了,一哼頭更痛。

“你醒了?”有人說話。

也不知道是傷勢嚴重還是失血過多,亦或是被馬蜂給蜇懵了,姬仇只聽到了說話聲,一時之間卻分辨不出是誰在說話。

“你怎麼樣?”又有人說話。

這次姬仇聽清了,實則是反應了過來,說話的好像是紀靈兒。

由於不得睜眼,便不知道自己現在位於何處,也不知道戰事結束不曾,聽得紀靈兒發問,姬仇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勉力動了動手指,感受到的是麻布的紋理,這便說明自己此時正躺在床上。

男人最要面子,姬仇也不例外,知道紀靈兒在旁邊,便強忍着想要說話,他本想說‘我說我很好,你信嗎?’但張嘴之後卻發現自己舌頭髮麻,嘴唇腫脹,一句強打精神的俏皮話最終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哼哼。

“我知道你難受,你安生躺着,莫要說話了。”紀靈兒說道。

聽得紀靈兒言語,感受到紀靈兒的關心,姬仇心中多有欣慰,平心而論他是喜歡紀靈兒的,只是自慚形穢膽怯退縮,不敢坦露,加之之前自南山胡言亂語,又被紀靈兒發現他撕毀三昧真火的秘笈,雙方之間生出了間隙和芥蒂,經歷了昨晚的同生共死,他感覺與紀靈兒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隨後便發現紀靈兒在給自己喂水,他此時連自己的嘴唇都感受不到,只知道溫熱的液體流進了嘴裡,也不知道被蜇了舌頭還是舌頭受到了臉上被蜇部位的殃及,感受味道也多有遲鈍,只是隱約的感覺有些發甜。

世上的事情沒有對不對,只有值不值,這一刻姬仇感覺自己值了,昨晚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他的應對全部發乎本能,也可以說發乎真心,在敵人長刀刺向紀靈兒的那一瞬間,他想都沒想就迎了上去。

鼻子好像沒挨蜇,嗅覺還有,在感受到甜水的同時,姬仇也聞嗅到了紀靈兒身上淡淡的香氣。

就在他準備假借呼吸深深聞嗅之際,淡淡的香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霉酸汗味兒,與此同時王老七的聲音自耳旁傳來,“紀姑娘,我來,我來。”

同一碗甜水,不同的人喂感覺天差地別,姬仇自恃言語不清,含混嘟囔,發泄心中不滿。

“你說什麼?”紀靈兒關切詢問。

姬仇雖然說的含混,王老七卻聽出了他在說什麼,確切的說是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他讓我滾,他想讓你來喂他。”

姬仇此時卧床不起,如果能夠起身,他一定會踹王老七兩腳。

片刻過後,酸腐汗臭又變成了淡淡的香氣,雖然多有尷尬,姬仇還是很享受這種清新的氣味。

背後的刀傷雖然多有疼痛,卻並不是不可耐受,反倒是馬蜂蜇傷導致的酸麻脹痛難以忍受,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好生辛苦。

只喝了幾口甜水姬仇便再度暈了過去,暈厥也並不是完全解脫,半暈半醒之間仍然難受非常。

再次醒來眼睛勉強能夠睜開了,這時候應該是夜半時分,屋裡有油燈的光亮,還有呼嚕聲,艱難歪頭,發現是王老七自屋裡打了地鋪,此時正在酣睡。

姬仇有些內急,便硬撐着想要下床,但他此時連翻身都艱難,又如何能夠下的了地。

艱難的喊了兩聲,王老七自睡夢中驚醒,爬起身湊到床邊,“何時醒的?安生躺着,莫要亂動。”

姬仇含混的表達自己想要解手,王老七拿了夜壺貼身幫助,平常時候撒尿也就幾滴水的工夫,此番竟然足足用了半刻鐘,每一個動作都會導致劇烈疼痛,撒泡尿,流的汗比撒的尿還多。

當姬仇筋疲力盡的躺回床上之後,王老七又湊過來噓寒問暖,姬仇此時只想昏睡休息,不願說話,含混應着,只道自己什麼都不需要。

“你真是命大,”王老七說道,“被捅了一刀,又被毒蜂蜇了幾十針,便是這樣還能活命。”

“都是拜你所賜。”姬仇也沒好氣兒。

王老七貌似沒聽清,隨口問道,“你說什麼?

姬仇無力說話,閉眼噤聲。

便是如此,王老七仍不放過他,“你可要早些好起來,盟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刑律堂要問責於我,我聽人說後天刑律堂便要尋我前去說話,你可要與我作證才行。”

姬仇含混的應了一聲,悠悠睡去,留得王老七在那裡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