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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1-02

朱家的長春園作為今日擺設喜宴的地點,早已經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

大大的紅燈籠高高掛起,烘托着宴席上喜氣洋洋的氣氛,眾人紛紛舉杯題詞祝賀朱家大少朱錦堂能夠覓得一位知府千金為妻。

沈家雖然沒有秦家那樣顯赫的名聲,但好歹也算是官宦之家。

朱家和沈家定親之前,很多人都揣測朱錦堂會再娶一位秦氏之女,但結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和秦氏相比起來,這位新媳婦的出身未免有些過低了。然而,她卻是朱老夫人是看着生辰八字千挑萬選出來的,所以,今天有很多心懷莫測的人,都對這個朱家新媳婦充滿了好奇。

一身大紅喜袍的朱錦堂在賓客之間左右逢源,玉樹臨風,眉目飛揚,接受着賓客們的道賀,原本深邃刻板的五官,看似平和了許多。

“堂哥,祝您新婚大喜,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啊。”朱家二少爺朱錦綸主動上前向朱錦堂敬了一杯,英俊白凈的面容上,一臉溫和喜悅的笑意。

朱錦綸是二房的長孫,年紀只比朱錦綸小了一歲。和朱錦堂平時給人一絲不苟地刻板不同,朱錦綸看起來要和善得多,但是做起事來的時候,卻和朱錦堂一樣的絕不手軟,雷厲風行。

也許,這就是朱家子孫的過人之處,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看似與平常人無異的外表下,掩藏着對於家族勢力和錢財的勃勃野心。

近半年來,朱錦綸一直在江南一帶遊走,表面上是在遊山玩水,但實際上還是在為朱家的綢緞生意四處奔走。

朱錦堂和朱錦綸雖為親堂兄弟,但從小就保持着不親不近的距離,見面也是議論正事,鮮少閑話。這些年來,朱錦綸經營生意的實力開始慢慢顯露頭角,經常讓朱家人刮目相看,讓朱老爺子對他有了重用的念頭。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主。朱錦堂乃是長房嫡長孫,未來註定是要繼承家業的人,然而,因為子嗣的問題,常被朱老爺子責難。朱錦綸在子嗣上要比堂哥優越一些,雖然還沒有嫡子,但卻有三個庶子。如此一來,有些人心裡難免就會開始有些計較,朱錦堂和朱錦綸,到底是誰更適合做朱家的掌舵人。所以如今,朱錦綸的身邊也多了不少曲意奉承,巴結討好的人,抱着提前押寶的心理,其他書友正在看:。

朱錦堂是一個居安思危的人,正因為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裡,才沒有排斥沈家這門婚事。秦氏死後,他幾乎連傷心一下的時間都沒有,而如今新人即將入府,他心裡也沒有多少期待,只聽祖母說起是知書達理的嫻靜女子,他便認同了。

長輩們的意思,他素來都是認同的,當年娶秦氏是如此。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是美是丑,是賢是笨,他都不會排斥的,最起碼錶面上不會。

今日是他的喜宴,聽見弟弟說的那句“白頭偕老”的祝詞,朱錦堂淡淡一笑,舉起酒杯,一仰頭飲空了杯中的酒,又重新斟了一杯,道:“謝謝堂弟的美意,為兄為敬你一杯。”說罷,兄弟二人舉杯共飲,落在外人眼裡,便是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喜轎還未進門,朱錦堂便已經一連飲下了十幾杯清酒,只要是有人敬酒,他來者不拒,你一杯我一杯的,好不熱鬧。

朱錦堂原本並不是這樣喜歡熱鬧的人,他的性格一直有些孤傲的,不願與人共處。

大夫人黎氏遠遠地望着他,輕輕一嘆,心中暗道:他是真的歡喜嗎?

在吹吹打打的喜樂之中,沈家的花轎終於到了朱家門外,在眾人的喧鬧恭賀之中,沈月塵迷迷糊糊的完成了一切禮儀,再由喜婆和丫鬟們簇擁着,恭恭敬敬地送入新房,像尊佛像似的被擺上了黃花梨木雕大床。

一路走走停停,讓沈月塵有點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感覺,周圍人的竊竊私語,更是讓她心裡感慨萬千。

前世的她是個沒談過戀愛,也沒結過婚的大齡剩女,對於男女之事,理論上可以說得頭頭是道,但實際上卻是一竅不通。

新房的燈火通明,就算是隔着一層喜帕還是能夠依稀看見身邊那些珠翠環繞的婦人還有那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沈月塵才一坐定,就聽喜婆笑道:“新郎官,快挑起蓋頭,看看新娘子吧。”

朱錦堂站在床邊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即從喜婆手裡接過了金秤桿。

沈月塵低垂着臉,雙手不自覺地攥着光滑的裙子。正當她深感不安時,頭上的蓋頭就被朱錦堂拿着秤桿挑了起來。

亮如白晝的燈火讓沈月塵眼睛微眯,只感覺一群錦衣華服的婦人環繞在床前軟榻,眼睛全都齊齊地盯着她瞧。其中,那個高大的男人,目光尤其銳利,就像是兩道炙熱的火焰似的,烤紅了她的臉頰。

在看到沈月塵的一瞬間,朱錦堂的目光沉了沉,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復了常態。

不是說已經十五歲了嗎?為何看起來還是這般青青澀澀的模樣,分明只是個孩子而已。一個孩子?既然是為了子嗣着想,為何還要選上一個孩子?

沈月塵半垂着眼帘坐在床上,粉潤的肌膚透着嬌羞的紅暈,小巧可愛的唇瓣上點了殷紅的胭脂,額前還貼了花鈿,讓她整個人的眉眼頓時變得有些嫵媚起來。

沈月塵垂着眼帘,似小扇的睫毛一樣輕輕扇了兩下,隨即抬起頭,對上朱錦堂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漆黑的眸子迸射深邃的光芒,令人呼吸一窒。

她成親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沈月塵心頭一怔,看着站在床邊的朱錦堂,五官清俊的臉上沒有一點點身為新郎官的喜悅之情。

下一秒,她默默垂下眼眸,輕輕鬆開了攥緊的裙角,覺得自己沒什麼好緊張的。

行過禮,拜過堂,便是夫妻了。一切已成定局,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和他都是沒有選擇的一方,。

沈月塵坐直了身子,朱錦堂也隨之一同坐下,喜婆將兩個人的衣擺一上一下地壓住,隨後幾個打扮清麗的丫鬟隨即擺上酒水點心,甜糕水果。

喜婆將兩隻酒杯遞給二人,說了好多祝福討喜的吉祥話兒。

沈月塵不敢再看朱錦堂那雙冷冰冰的眼睛,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些,輕輕抿了口杯中的酒。

兩個人面對着面,可以清楚聞見彼此身上的氣息,清馨的脂粉香和淡淡的酒氣。

喝過交杯酒,丫鬟們紛紛上前,準備替沈月塵卸下鳳冠與嫁衣。

朱錦堂突然開口道:“你先自己坐一會兒,我要出去敬酒了。”

沈月塵聞言,忙低頭應了一聲,見他站起來,也跟着站了起來,一臉恭順地將他送出新房。

不知為何,朱錦堂走了之後,沈月塵頓感鬆了一口氣。

沈月塵隨即讓春茗她們進來伺候,自己則是換了一身便服。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廚房的人就送了吃食過來。

因為是成親的緣故,所有東西的口味都是偏甜的。從早到晚,沈月塵幾乎沒怎麼正經吃過東西。不過,許是餓的太久了緣故,反而食慾不大,只喝了一碗冰糖蓮子銀耳粥。

吃過了飯,總算是恢復了些精神。

沈月塵重新打量起屋裡站立的僕婦丫鬟們,發現她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十分體面,衣着打扮看起來卻是和尋常人家的完全不同。

沈月塵心想,這是自己進門的第一天,不用急着擺出架勢來樹立面子,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望着最為年長的那名婦人。

那婦人也是個有眼力見的,見沈月塵看向自己,立馬躬身迎上前去,問候道:“夫人,您有什麼吩咐嗎?”

沈月塵含笑道:“請問嬤嬤怎麼稱呼……”

那婦人立馬報上名來:“老身卑名李月,是大少爺房裡的管事嬤嬤。”

“哦,原來是李嬤嬤。”沈月塵點一點頭,回身給春茗遞了一個眼色。

春茗立刻滿臉堆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荷包,雙手遞給李嬤嬤道:“這是夫人的一點心意,嬤嬤收下吧。”

李嬤嬤聞言,倒也不推辭,只應了一聲是,跟着福一福身向沈月塵道了謝。

沈月塵依舊微微笑着:“嬤嬤不必客氣,一點子心意而已。”隨後,她又讓李嬤嬤替她引見了一下朱錦堂身邊的丫鬟僕婦們。

除了李嬤嬤之外,朱錦堂身邊還有兩個管事媽媽,四個大丫鬟,四個做雜事的小丫鬟,兩個小廝。一位是徐媽媽,一位是趙媽媽,都算得上是朱家的老人兒了。

與此同時,朱錦堂在長春園被一群人圍着,一杯連着一杯地喝着酒。

宴席上的氣氛十分之好,可是朱錦堂心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的新媳婦,看起來並不能讓人覺得滿意。年紀太小,嬌嬌弱弱的,雖然模樣清秀,又會讀書寫字,可看起來卻不像是一個會生養的女人。若是不能生下兒子,這門婚事,對他而言就毫無意義了。

如此想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最後,還是大夫人黎氏看不下去了,差人過去提點他小心身子,不要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