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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5卷

第511節第三十四章鐲子

衛長嬴先端木芯淼一步回到殿中,拿帕子往眼上按了按,繼續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裴美娘望了望周圍看沒人注意,就悄悄問她:“跟端木妹妹討到什麼好東西沒有?”

“……沒有”

裴美娘就嘆氣:“唉,其實有了咱們也不太好用?沈家如今就咱們兩個在這裡了,再減人,委實不好看了”

衛長嬴小聲道:“誰說不是呢?所以我索性沒找她”

裴美娘既然斷了偷懶的念頭,就懶得再說這個問題了,反而牽掛起家裡的兒子來:“柳兒現在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四房的嫡長子名舒柳,原因是因為柳樹好活,不拘大江南北,連移栽都不用,春夏日折一枝在水邊插上,過幾日就生根發芽——四房實在是被孩子的身子骨兒鬧怕了,如今既不求沈舒柳天資卓絕也不求他日後能夠建立何等功業,且先平平安安的長大再說……

衛長嬴聽了她這話嘴角微微一彎,沈舒柳如今才四個月,除了吃跟睡,偶爾哭鬧下,還能做什麼?

不過做了母親的人,只要孩子不在跟前總是惦念着衛長嬴心裡也琢磨着光兒跟燮兒此刻是不是在淘氣?沈舒燮年紀還小,照理是沒到淘氣的時候,但沈舒光是淘氣得很,自從弟弟會得走路之後,這小子沒少領着弟弟一起淘

妯娌兩個都想起了孩子,心思一散,這哭聲便就低了下去

因為很多誥命都被聖意體恤回家去了,此刻殿上人既少,一兩個人哭聲低落就能察覺的出來跪在最前頭的衛令月頓時就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

衛令月這時候還正當韶華,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出閣之後一直不大如意,還是因為前不久她的祖父景城侯衛崎身故、辦喪事時走了水,祖母跟幾個叔伯、堂兄弟姐妹全部葬身火中的噩耗傳來,此刻年輕的面容上卻已經出現了幾道皺紋,望之有點觸目驚心

被她這麼一看,衛長嬴跟裴美娘都識趣的住了聲,重拾起帕子放聲大哭起來……

這日哭靈結束後,衛長嬴讓裴美娘先行一步,自己卻在宮門前等着端木芯淼,待她出來後,就上前道:“妹妹你跟我一同乘車,我有事要請教你”

端木芯淼是跟她的嫂子——也就是沈家三小姐沈斂眉一起的,聞言沈斂眉就問是什麼事

衛長嬴隨便找了個理由道:“這兩日母親跟六弟妹不是不太好嗎?”

沈斂眉恍然道:“你要芯淼去太傅府給大伯母跟六弟妹看看?”她雖然沒說什麼,但看着神色疲憊的端木芯淼就露出些許擔心

畢竟端木芯淼如今也很累了,今兒去太傅府奔波,明早繼續哭靈,委實傷元氣而蘇夫人跟霍清泠的病,憑什麼大夫去治也就是休養為主滋補為輔而已

不過端木芯淼卻是聽出衛長嬴似有他意,看了她一眼,抿嘴道:“不打緊的,嫂子回家之後替我跟母親說一聲”

沈斂眉見她自己答應了,蘇夫人怎麼說也是她伯母,待她也好,縱然心疼小姑子也不好攔着,只得叮囑她一番,這才獨自登車而去

端木芯淼上了衛長嬴的馬車,絲毫不見外的翻出車中暗格里的果脯、點心,又示意使女給她斟上參茶,一口氣吃了一通,才擦着嘴角感慨:“虧得我大姐姐昨兒個暈了過去,不然今兒要怎麼過?跪在那裡已經夠要命的了,還得哭上一整天……唉,好在我明兒就不去了,三嫂啊,你就自求多福不過你身子向來好,想必跪上七日也沒什麼的”

“我就想着你頭一日過來露個臉,次日居然沒告病?”衛長嬴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細聲道,“原來你是有事要做?”目光就掃向她懷裡,“可是……那個?我是真真沒想到”

端木芯淼把臉偏了偏,讓她給自己繼續擦着腮邊的汗跡,懶洋洋的道:“想是沒想到,可你不是親自看到了嗎?”

衛長嬴道:“你也發現我了?”

“喏,這個拿回去叫黃姑姑給你煎了吃罷,怎麼煎怎麼吃,黃姑姑是知道的”端木芯淼眯起眼,道,“就只有哭靈這兩天最方便把東西拿回來,可哭靈時那許多人看着,我哪能不防着不該看到的人亂盯梢?”

“……”衛長嬴想到那一路上明顯之極的痕迹,頗為無語,道,“我還以為你是匆忙而去”

端木芯淼嗤笑着道:“這麼大的事情,再匆忙也得留好後手呀”

“說的也是,我要是知道你是去取回這個的,我那一路上也會小心點了”衛長嬴嘆了口氣,道,“只是東西是鄧貴妃着人給你還回來的,為什麼又是鍾小儀呢?”

端木芯淼微微而笑,道:“皇后都倒了,貴妃若連個小儀都奈何不了,豈不是廢物之極?”又說,“這樣即使眾人要從鍾小儀追究下去,總歸是往除華冷宮那兒找,橫豎干不着貴妃什麼事這一位可還等着做皇太后呢”

她有點好奇的看着衛長嬴,“三嫂你巴巴的在這裡等着我,難道就為了這麼幾句話?”

“當然不是了”衛長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車廂里的人,因為哭靈需要體力,所以這兩回進宮,衛長嬴都帶了才回來的琴歌跟艷歌,此刻琴歌就輕輕掀起帘子觀察了一番馬車四周,朝衛長嬴點一點頭

衛長嬴這才低聲問:“不是鍾小儀戴着的?為什麼聖上反而?而且後來檢查的太醫等人?”

“鍾小儀先服了解藥”端木芯淼解釋道,“太醫只是拿起來看了那麼會兒,何況一開始不知道鍾小儀身上何物帶毒,他們肯定也是隔着東西拿的你說聖上么……想是鍾小儀使了什麼法子叫他一直接觸着的罷?她畢竟是寵妃,再者她面聖前,聖上跟前的宮人也是查過她周身之物,才許入內的說起來這老東西自知作孽太多,事事謹慎,否則諒他也活不到現在”

衛長嬴沉吟道:“那幾位太醫會出事兒么?”

“照理來說不會”端木芯淼不在意的道,“就算出了事,東西我都拿回來了,鍾小儀也死了,誰敢賴上我?”

“我聽你方才跟那宮人說到鄧公子?”

端木芯淼勾唇一笑,道:“這就是不懂醫道的下場——我跟貴妃說,我對鄧宗麒下了極可怕的毒,什麼一日日看着自己腐爛下去啊、什麼求死亦不能啊、什麼禍及子嗣啊……反正貴妃怕聽什麼我說什麼結果,她還真信了”

衛長嬴一陣無語……

又聽端木芯淼的笑容轉為自嘲,道,“其實貴妃也未必是全信,不過她如今也沒什麼可靠的依靠了,自忖得罪不起我,索性裝這個糊塗下台?”

“不管怎麼說,如今是君登基了”衛長嬴沉默了一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端木芯淼朝她笑:“那又怎麼樣呢?先帝死了,我如今成瞭望門寡,霍沉淵死的那麼剛烈,三嫂你說以我家的門楣,還能叫我再嫁嗎?”

這話衛長嬴無法回答——實際上霍沉淵在赴死之前,是留下親筆書信退婚的,霍家也沒有讓端木芯淼守一輩子的打算,所以一找到信,就派人到太師府去退親可錦繡端木這樣的門第,未來女婿又是為義而死,怎麼會答應呢?

因此端木芯淼幾乎是註定要這麼守上一輩子了

而且她跟沈藏珠還不一樣,沈藏珠總歸是嫁出門過的,跟丈夫相處也好,即使沒有子女,心裡好歹有份回憶惦念着端木芯淼本來對霍沉淵雖然不討厭,但也沒有很喜歡,現在門都沒有過,就要替他守上一輩子寡,以她的性情能不抓狂就不錯了

也難怪,這次她會這麼果斷乾脆的下手

端木芯淼又冷笑:“其實我大姐姐昨兒個暈倒,才不是為了勞累,而是因為霍沉淵的事情,她覺得對不住我,進宮弔唁看到靈堂又想到霍沉淵,回去的路上才會承受不住暈過去的”

蔡王太后自己就是深受喪夫之痛和喪夫之苦,而她不但與已故的蔡王恩愛和諧,兩人還有一子在這種情況下,她尚且過得心如死灰,再推測自己的胞妹——衛長嬴心想換了自己親妹妹落到這種命運,自己都要替她擔心的昏過去了,又何況是對守寡深有感觸的蔡王太后?

接下來兩人各思己事,都沒有再說話

到了太傅府,衛長嬴引端木芯淼去給蘇夫人、霍清泠診治,中間被蘇夫人埋怨了一通,說她不該在這眼節骨上勞動端木芯淼

但端木芯淼道:“明兒個我也告病不去了”

蘇夫人忙給她這直白的話圓場:“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這種天里哭靈着實很難撐得住”

……把端木芯淼交給端木燕語去招待,衛長嬴又謝過端木燕語這一日幫自己照看兩個兒子,這才帶了他們回金桐院

回去之後略問了他們今日在二房過的一切都好,衛長嬴就讓乳母把兩人哄走,叫了黃氏來商議:“姑姑說,我要不要再給芯淼些翡翠?”

黃氏詫異道:“少夫人為什麼忽然想起這個?這幾年咱們給端木八小姐的翡翠也不少了”

“因為聖上就是被她設法送那對成品玉鐲進宮去毒死的”衛長嬴鄭重的道,“那麼多太醫查了鍾小儀身上的東西,可若非我今兒個親眼看到宮人把這對鐲子還給她,你說,咱們可聽到半點有關這對鐲子的風聲?”

這簡直就是殺人滅口的必備利器啊還是可以不動聲色反覆使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