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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5卷

第521節第四十四章 宮斗

一年之間朝中兩位大員先後離世,而且都不能歸葬故里,愈加顯得大魏江河日下

申博這時候正為申琅將來的智愚提心弔膽,與鄧太后商議要不要來次大赦之類的為申琅祈福只是幾個月前申博登基,剛剛大赦過一回,如今牢里關的幾乎都是叛黨,這批人好容易才抓住,放出去了怕又是一場風波

得知司空宋羽望病逝,申博本就愁煩的心情又蒙上一層陰霾——宋羽望的死是半年前就能夠預料到的,但聽說他真的死了,申博心裡着實很遺憾也很惆悵

本來他能夠登基就跟宋羽望出力、衛詠奔走大有關係,結果這兩個人現在一個病死、一個告病……不說什麼報答不報答,就說申博從前盤算好的讓宋羽望、衛詠與端木醒等人互相制衡,自己居中調和,可不失大權,現在想想,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一場空而已

他心情沉重的派遣近侍弔唁,又厚賜宋府,最後被人提起來,宋在田去年由於祖母之喪被奪了情,現在父親又去了,是繼續奪情呢還是?

事實上現在太師主政,太傅、太保、太尉協理,有沒有司空或其他人……反正宋羽望病了這麼久,朝廷還不是一樣轉?不過奪情不奪情、空出來的司空之位,這些都是君的態度

申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繼續將司空一職授予宋在田,同時下了奪情之旨

但這兩件卻都被宋在田推辭了,他推辭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一年來侍奉父親病榻前,加上祖母、父親兩場喪親之痛,又沒有弟弟妹妹在身邊互相扶持,連妻子霍氏都帶着兩人的兒子回江南代他奔喪去了,是以他撐到現在也已經是元氣大傷所以根本無法繼續出仕,同時也希望申博能夠允許他盡孝心,給宋羽望守足三年之孝

內侍回到宮中向申博稟告:“宋家大公子確實形容憔悴,不像是能夠操持的樣子了”

……本以為藉著這次之事試試能不能把宋在田引為心腹的,申博因此越發覺得諸事不順

偏偏這時候後宮又出了事兒:皇后衛令月涉嫌謀害淑妃鄧氏

據說皇后賜給淑妃的糕餅里被查出了劇毒,淑妃嚇得六神無主,抱着糕餅跑到未央宮前長跪,請求皇后念在申琅尚且年幼的份上,饒恕自己從前不慎時的怠慢

申博這時候還沒出孝,後宮人並不多除了皇后跟淑妃之外,也就兩個娶妻之前伺候他的通房,都只給了從六品的采女——兩個采女早在他還是伊王時就失了寵,基本上就是充數的這樣後宮裡誰有個舉動都被上上下下的看在了眼裡

鄧淑妃跑去這麼一鬧,沒多久就傳遍了六宮

報到申博這裡的時候,已經被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說是衛皇后因為失寵又無子,惟恐被鄧淑妃動搖了後位,所以盤算着趁在孝期申博不到后妃那兒去的光景,把鄧淑妃毒害了,然後就可以以嫡母的身份收養唯一的皇子申琅

說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鐵證如山……

申博因為娶錯了人,本就對衛令月不怎麼滿意聞知此訊,頓時就信了八成,當場喝令左右召衛令月前來問罪

結果他在宣明宮裡等得火冒三丈,淑妃鄧氏先一步被宮人扶過來撲在他懷裡都大哭了好幾場了——衛皇后居然才派了一名宮女,姍姍來遲,置申博震怒不顧,恭敬的稟告道:“娘娘已有七個月身孕,如今身子沉重,腿上也腫得厲害,故此不能前來”

這消息聽得申博跟鄧淑妃都愣住了……申博下意識的吩咐:“叫胡椽來”

他登基之後都沒有在後宮過過夜,登基之前的日子都未入彤史,在潛邸時這些都是王府里才記載的,當時負責之人就名胡椽

他趕到之後,取來王府里的記載,果然就在先帝大行之前不久,申博礙着面子去了衛令月處一趟

跟宮女所言的“已有七個月身孕”恰好對得上

宮女又說:“前些日子娘娘請太醫診斷過,道是有七成可能是一位小皇子只是因為這段日子太后娘娘跟聖上心緒都不佳,娘娘有孕以來,身子也向來不大好,怕叫太后娘娘、聖上掛心,故此一直沒說”

小皇子

申博本來還對衛令月刻意隱瞞身孕感到不滿,但聽說又是一個兒子……心中的怒火卻是漸漸平靜了:申琅會因為那麼一摔變得愚笨,這是端木芯淼親口說的,鄧太后私下裡還哭着跟他賠過了罪……申博一來還需要鄧太后的扶持與鄧家的幫襯,二來他自己心裡也清楚,真正害了申琅的其實是自己

雖然說申琅現在還小,還能推說要長大點才看得出來然而自這孩子醒過來後,明顯不如從前伶俐不管是鄧太后還是申博都不想承認端木芯淼的話,鑒於之前那乳母的死,宮人們就加不敢說了因此里里外外都當申琅現在一切正常

可再怎麼騙自己,申博內心深處也明白端木芯淼之言怕是不虛

在唯一的兒子很可能會成為一個愚人的打擊下,卻即將要迎來第二個兒子、還是嫡子的落地,申博豈能不重視?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真是皇子?”

宮女恭敬道:“是院判所斷,婢子豈敢說謊?”

……院判被召到御前,擦着冷汗證明了宮女的話,末了,伏地求饒申博得知這個次子一切安好,大約會在明春落地,心頭喜悅萬分,當場撫掌大笑,很大方的赦免了院判幫助皇后隱瞞身孕之事,非但下旨賞賜未央宮,甚至還起身親自前去探望他已經半年多沒理會過的皇后——鄧淑妃獨自一人被拋在宣明殿上,臉色從鐵青轉成蒼白又轉成嫣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收拾好情緒,返回自己宮裡,走到外面,卻見姚桃站在階下

鄧淑妃一驚,忙堆起笑,過去問候道:“姚嬤嬤怎麼來了?是姑母要尋聖上嗎?”

姚桃深深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太后娘娘讓婢子來請淑妃娘娘過去敘話”

“你真是太鹵莽了”徽淑宮裡,鄧太后面沉似水,鄧淑妃一進宮,她劈頭蓋臉的就訓斥下來,“你以為你如今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僅在皇后之下,既得上意、又有生子功勞,還謙遜過貴妃之位,一旦中宮倒了,那未央宮就一準是你了是不是?”

鄧淑妃慌忙跪下去請罪:“妃妾不敢但那點心裡真的有毒啊姑母妃妾實在是怕極了……”

鄧太后不耐煩的道:“哀家七歲起就時常入宮陪伴哀家的嫡親姑母、你那族姑祖母在這宮裡風風雨雨幾十年,什麼陣仗沒見過?你這點子小心思,哄一哄聖上也就算了,到哀家跟前還敢不說真話?不就是以為皇后不受寵,這次琅兒又不慎受了傷,打量着是個機會,以為可以趁機扳倒皇后?”

“你真是太糊塗了”鄧太后拍着長案,恨鐵不成鋼的道,“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一點都不跟哀家商議,就這麼鹵莽行事你看看現在現成的給皇后送了個把柄不說,還叫聖上的注意力都被未央宮搶了去”

鄧淑妃怯生生的道:“侄女知錯,可是姑母,侄女委實不知道那衛氏竟然有孕在身,而且……而且還生生瞞了這麼久侄女……侄女這次上她這麼一個惡當,可要怎麼辦呀?姑姑您千萬幫一幫侄女”

本來衛令月的身孕是不可能瞞這麼久的

但一來如今後宮沒什麼人,她又是皇后先帝大行、需要她出面時她月份還小,根本沒出懷等月份大了,她免了底下妃嬪請安,躲在未央宮裡足不出戶,除了近身心腹外,外頭的人根本就見不到她橫豎她性情本就安靜,如今又在孝期,底下人就沒有人疑心什麼的——誰叫她一直不得寵呢?

二來她這一胎是在潛邸時懷上的,鄧太后雖然在宮闈多年,根深蒂固,然而究竟不是申博的生母或養母或嫡母不可能在做了太后之後去要申博在東宮時的起居記錄……再說她也實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

三來鄧太后這兒,起初還叫她請過幾次安可後來發現,申博現在不能去後宮,遇事大抵都是跑到徽淑宮請教鄧太后他到的又沒個准,跟后妃撞上幾次,衛令月到底是大家之女,勸慰開導的話說的很是熨帖,申博雖然因為辛辛苦苦求娶了正妻才發現娶錯了人,對她始終存着心結但聽她說話討巧,在人前倒也和顏悅色了許多鄧太后知道後,就借口體恤皇后、打發她回去繼續窩着了……

結果她這麼一窩,居然是在養胎……

要不是這次鄧淑妃覬覦後位,讓衛令月為了自保主動說出身孕,怕是二皇子落了地,宮裡才知道這事呢

因為這一胎,鄧淑妃精心策劃的污衊頓時成了一場笑話——本來申琅即使傷了頭,至少也是申博唯一的子嗣,有被爭奪的價值但現在皇后不但自己懷了身孕而且就快生了,甚至也是個皇子

嫡子到底是貴過庶子的,哪怕是庶長子

何況申琅往後是智是愚還不好說,這種情況下,皇后去謀害申琅的理由都很勉強,不要說衝著鄧淑妃下手了

鄧淑妃心中暗罵衛氏奸詐,哭哭啼啼的求鄧太后給出個主意:“如今聖上在未央宮,那衛氏一準要告狀的,到時候聖上厭棄了妃妾可怎麼辦啊……”

“你現在倒是怕了?早先你污衊衛氏的時候為什麼就那麼膽大、自作主張,問都不問哀家一聲”鄧太后恨恨的罵道,但罵歸罵,族侄女還是要幫的太后究竟是在宮闈里沉浮多年,經驗豐富,定了定神,就問,“你身邊的人,都是東宮裡帶過來的舊人?”

淑妃小心翼翼道:“是”

“那去把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處置了,就說他們是前太子餘孽,故意想挑撥聖上後宮”鄧太后果斷的道,“聖上甚厭顧氏,你這麼說他會相信的”

“啊?”淑妃怔了怔,下意識道,“可那些都是妃妾的心腹……”

“心腹死了可以再栽培”鄧太后冷笑着道,“你若被聖上厭棄了,就憑這次的事情,你說皇后會容得下你?你不要以為什麼都能指望哀家,哀家年紀大了,不可能護你一輩子”

目光掃了眼寢殿,太后嘆了口氣,聲音一低,“再說琅兒以後都不好說,中宮卻即將有子你不為將來想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