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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沈斂實沒想到的是,今兒似乎活該他諸事不順。

先是被弟弟沈藏鋒要求去探望他不喜歡的女兒,路上被兩個庶民女子氣了個死去活來。等到了六房,卻見大門緊閉,他待要叫小廝上前叩門,忽想起來自己的六弟妹是住在裡頭的,這才懊悔沒叫上沈斂昆一起進後院。

要是那樣,想來路上所遇見的季伊人姑侄也沒膽子當著沈斂昆的面嘲諷他了……

不過既然到了門口,他也懶得再去喊沈斂昆過來。整了整衣袍,叮囑小廝進去稟告下。這意思當然是讓霍清泠從後門去其他地方避一避,等他探望完沈舒顏再回來。免得做伯哥的沒有弟弟陪同就進了弟妹院子,傳了出去惹出閑話。

只是小廝上去叩了半天門,都不見人回應。沈斂實正等得不耐煩、甚至要懷疑六房是不是出事時,才有個下仆滿頭是汗、連滾帶爬的從後頭繞過來,行禮之後小心翼翼的稟告道:“咱們前院的門如今不大方便打開,還請二老爺見諒!”

沈斂實詫異問:“大門怎麼不方便打開了?”

“呃……咱們夫人最近得了個偏方,內中就是要前院緊閉數十日後的雪。”下仆低着頭吞吞吐吐道“還有其他一些不常見的東西來配藥,所以如今……如今咱們房裡都不大方便男子進入,還請二老爺寬恕則個!”

沈斂實哪裡聽不出來這是自己六弟妹不要自己進去胡謅的?放着季去病就在西涼,她用什麼偏方!

他跟六房無冤無仇,霍清泠雖然病歪歪的,好歹是正經世家嫡女出身,不會毫無緣故就失禮成這樣。那麼不是被衛長嬴指使就是誤會自己此來乃是余怒未熄了。

沈斂實本來就在季伊人手裡受了一肚子的氣,此刻更是勃然大怒——想罵點什麼又覺得身為堂堂男兒,跟幾個後宅fù人作口舌之爭實在是有份——故而鐵青着臉,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決定立刻去找沈藏鋒與沈斂昆,好好問他們兄弟兩個是怎麼做人丈夫的?居然把妻子縱容到這種無禮的地步!

事情到這兒還沒完。

沈斂實怒火滔天的回到前頭,直奔沈藏鋒辦公的大書房。

然他才進去,還沒開口訓斥弟弟,後面就被人撞了一下,他大怒着轉頭去看,卻是上官十一擦着額角的冷汗跑入,匆匆對他道一聲“對不住”立刻轉向書案後正凝神批閱公文的沈藏鋒道:“閥主,不好了,霍照玉等人猝然奪權,康國公與蘇秀葳先後為姦細近身所刺,蘇家兵敗百里,幾乎潰不成軍!只有部分親衛分別攜康國公、蘇秀葳遁去,至今不知這兩人生死!”

“什麼?!”沈藏鋒筆一頓,一大滴飽蘸的墨汁滴落在剛剛寫好的字上,驚呼聲卻發自沈斂實——他現在哪裡還有功夫去管什麼後院瑣事,立刻神情凝重的問“霍照玉等人奪權?!他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沈藏鋒慢慢放下紫毫,目光沉沉的道:“應該問,他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後院。

尚且不知帝都變故,沈斂實一走,就很快風平浪靜了。

解除了防備的眾人略說幾句話,便在衛長嬴的吩咐下各歸各位。

而衛長嬴回到院子里,把方才做到一半的幾件事情處置完,憐梅就提醒:“早上被季小姐帶過來的那位姑姑,不久前回來了,問過夫人您在忙,就在外頭候着。”

“請她們進來。”衛長嬴聞言,扯了扯衣裾,道。

片刻後季伊人與她那位姑姑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禮畢,衛長嬴笑着請她們坐:“今兒個家裡恰好有點事情,卻是怠慢曹娘子了,還望曹娘子莫要見怪。”

季伊人經常過來,名份上也能算小半個沈家人,還是衛長嬴的義女,所以衛長嬴不必對她賠禮。倒是被她帶過來的、她的親姑姑,這頭一次見,衛長嬴自要客氣些。

這位曹姑姑來之前顯然被季春眠之類的人指點過禮儀,此刻一舉一動都非常的恭謹,言談懇切,卻又透着一絲精明。

……若叫沈斂實看到了一定會大罵她這個無恥的騙子……但不知道姑侄兩個片刻之前做下來的事情的衛長嬴與她相談下來,印象倒是很不錯。

鄉野之中有季春眠跟這曹氏這樣的女子已是很不容易,放在庶民中算得上知書達禮識大體了。

說來季伊人會帶她這個姑姑來見衛長嬴也是有緣故的——

是因為牛氏被趕走後,沈舒燮沒有可靠的姑姑照料。當然家生子中能夠做沈舒燮姑姑的不只一個牛氏。

問題是沈藏鋒兄弟不欲再拖延下去,如今跟族人之間關係日趨緊張,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爆發出來。

雖然說沈藏鋒已經在丟失沈宣那枚金印的情況下就任閥主、並且重鑄金印了,可這種事情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能確定幾位族老聯手就一準翻不了盤。

萬一有那不長眼的下仆想要交個投名狀,趁這個機會,把主意打到沈舒燮身上怎麼辦?

沈家累世公卿,家生子數目龐大,而且這許多年彼此通婚下來,早已形成了彼此相通的脈絡。認真一查的話,誰都跟那幾位族老沾得上邊。

所以衛長嬴就決定不在家生子里找了,索性尋訪外面擅長照料孩童又身家清白的fù人來做沈舒燮的貼身姑姑。

她把這想法跟季春眠說後,季春眠卻道她知道一個人興許能勝任,這人就是季伊人的親姑姑、季春眠亡夫的親姐姐。

這曹氏閨名紅兒,聽着俗氣,但在曹家堡那種地方,連季伊人都被叫了好幾年丫頭,做了衛長嬴的義女才改了能上檯面的名字,可想而知曹紅兒算是受父母重視了。

不過她受父母重視,卻不受弟弟曹保敬重。但他們父母去世、曹保當家時,曹紅兒已經嫁人——當然還是嫁在曹家堡里。

本來以為跟弟弟關係不好,最多就是不大靠得上相,她跟季春眠這弟媳相處倒是很好,所以也沒多想。

卻不意曹保不滿岳父季固的幕後轄制,加上因為從méng山幫購鹽一事,使得季春眠在曹家堡中地位直升,尤其是méng山幫的人到了曹家堡附近、曹保自己畏懼不敢前去,竟是季春眠站了出來。

這一點讓本來就是為了討口飯吃才聚集到曹家堡的堡眾sī下里對曹保很是看不起。

所謂倉廩實而知禮儀,這些人終日所求就是能夠活下去,對於男尊女卑、fù德fù行之類那是沒什麼心情去講究的——他們的要求非常簡單:誰能帶着他們活下去、活得好,他們就服誰。

相比之下,曹保哪兒比得上季春眠有魄力、能夠給堡民指望?

總之曹保既是忌憚也是嫉妒季家父女,就打起了勾結官府出賣季家父女的主意。

當年季固之所以能夠躲過搜捕,是受過曹家庇護的。曹保自然曉得他的底細,曹家也是把這個秘密留個子孫做為轄制季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