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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嫂知道他在哪裡喝的酒?”庄蔓就冷笑了“是在他以前收的一個姬妾那裡!”

秋曳瀾感到很驚訝:“他房裡那些人……不是被他親自打發出去了嗎?”

庄蔓過門前沒要求夫家把丈夫的姬妾遣散,而是在成親後讓凌醉親自把人都給送走的——原因是她覺得:“成親之前那都是長輩的意思,他拗不過,心裡多少會覺得捨不得,就是那些女子,恐怕也是存着再續前緣的指望吧?進不了門,難為他每次出去時我還得跟着嗎?”

那會秋曳瀾還跟她說過:“既然他不願意,長輩出面不是正好?這樣才怨不到你身上。”

“我才不怕他怨我,就是要他知道我眼裡揉不得沙子!”庄蔓很堅持“不然長輩做了惡人我去做好人,他還真以為我是個好說話的人,避過長輩們就胡天胡地的怎麼辦?!”

現在被秋曳瀾一問,庄蔓臉色很難看:“說是那姬妾做得一手好菜,好些時候沒吃,剛好路過就忍不住去喝了幾盞,什麼都沒做……但門都進了,就算他只拿那裡當飯館,那姬妾也這麼想么!”

秋曳瀾看着她怒氣衝天的模樣嘴角微微抽搐:這是專門上門來傾訴了啊!

要換了其他人,那不用說,秋曳瀾肯定站在庄蔓這邊幫她罵凌醉,沒準還要出幾個損點子整他一整,但凌醉么……怎麼說也是自己親哥哥的死黨,向來拿自己當親妹妹看的人啊!

秋曳瀾權衡良久,硬着頭皮道:“義兄這人有時候也挺糊塗的,那年我在街上遇見況青梧,被他為難,義兄恰好遇見給我解了圍——當時況青梧的人給他報了身份的,可他愣是把人打完了才反應過來,嚇得當場就要逃到城外莊子上去避風頭!所以他是不是確實沒有旁的意思,就是路過,一時興起去蹭個飯呢?”

庄蔓一聽就不高興了:“知道是你義兄,可你也不能什麼都站他那邊說話吧?咱們兩個的交情呢?”就沉下臉“景川侯府好歹也算是高門,我那婆婆還是正經的大長公主,就算想吃御膳也不是討不到!他要真嫌家裡廚子不夠好,我拿嫁妝給他雇個好的來又怎麼樣?!至於非要惦記着那姬妾的手藝?!”

開始磨牙“誰知道是惦記着手藝,還是惦記着人?!”

秋曳瀾見勢不妙趕緊轉了。風:“這事兒義兄確實做的不對!回頭我一定要好好說說他!”

又給她勸和“但義兄要真心疼那姬妾,當初怎麼肯打發她出去呢是吧?可見他心裡最重的還是你,再者你是正經抬過門的髮妻,姬妾什麼的,哪裡配跟你比?你同她們計較都是抬舉她們了!”

好說歹說才把庄蔓哄開心了,等她告辭時已經是傍晚——江崖霜回來笑問:“蔓兒陪了你一天,你心情好點了嗎?”

秋曳瀾簡直吐血:“是我陪了她一天還差不多!”

江崖霜詫異的問了經過,不禁哭笑不得:“我還以為小夫妻兩個拌幾句嘴,雖然動了手但也在打是親罵是愛之內呢,不想竟扯了其他人進來……難怪她今兒特意跑過來找你!”

“反正我已經答應她了,過兩天邀義兄來一趟,就這事兒問個清楚,他對那姬妾到底怎麼想的?”秋曳瀾有氣無力道“這種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要不你去問?”

江崖霜是庄蔓的親表哥,關心一下表妹也沒什麼,爽快答應下來,就道:“要麼過兩天請阮大姐姐來陪陪你?”

“還是不要了,誰家沒點或大或小的煩心事?”秋曳瀾嘆氣“來了不定是誰安慰誰——你忘記繕兒身體一直不大好了?”

說到身體不大好,江崖霜又想起了那位自幼多災多難的濮陽王,皺眉道:“蕭肅上次一病至今沒能起身,也不知道春曉跟蕭穆的婚事會不會受到影響。”

秋曳瀾曾答應過葉太后照顧楚春曉,她本身也是很同情這個外甥女的,聞言就緊張起來:“很嚴重?”以蕭肅的身體,不能出席弟弟、弟媳的婚禮,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很多人都預料婚禮上只有楚太妃出來撐場子了。

江崖霜話中之意,顯然是擔心蕭肅病情轉重到讓濮陽王府沒法操辦婚禮。

“不好說,你也曉得他素來體弱,早些年前秦老太妃還在世時就做過幾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準備。”江崖霜沉吟道“萬幸那幾次都撐過來了,這次蕭家把太醫院院判請到王府已經好幾天了,連貴妃有孕都只傳了尋常太醫看……若是有驚無險最好,不然……”

秋曳瀾撫額:“我明兒打發人去看看?”楚春曉雖然是她晚輩,卻跟她同歲,她膝下都子女雙全了,這外甥女還沒出閣——如果蕭肅逝世,蕭穆得守上一年的兄孝,那又要拖一年青春!

萬一楚太妃受不了喪子之痛再有個三長兩短……

“這真是作孽!”秋曳瀾唏噓。

手裡有了事做,她也沒功夫去煩心西疆了——畢竟她又幫不上忙——次日先遣人代江崖霜去約凌醉;再打發人去探望蕭肅;完了還要考慮探望蕭肅的人帶回各種消息要怎麼安慰楚春曉……

跟着下人送了夏衣來讓她過目,有鑒於江景琅當年遭的暗手,他們的穿戴之物,即使已經經過幾道手續的檢查,但秋曳瀾還是要親自看過才能放心。

好容易忙到晌午後,早上派出去的人前後腳回來稟告結果,約凌醉當然沒什麼難度,不過可能是為了等眼眶的烏青褪掉後才好意思出門,這日子定在了五六天後;去濮陽王府的人帶回的消息卻不容樂觀:“小的沒能拜見到濮陽王,太妃道是王爺他身子不好不宜見客。”

“太妃可說濮陽王的病情如何?這幾日,是否好轉?還是?”

“太妃不願意多言。”下人沉吟道“小的原本還想拜見蕭二公子,但下人說蕭二公子不放心其他人照顧兄長,一直親自侍奉濮陽王病榻前,所以也沒能見着!”

知道秋曳瀾是為了楚春曉才派他去探望的“小的在濮陽王府里沒看到要辦喜事的預備,不知道是不是都在操心着王爺的病情。”

壞了!秋曳瀾心裡長嘆一聲:“這都四月初了,四月十六永福下降,四月廿六春曉出閣——後者怎麼也是縣主,這婚禮的排場豈是三五天能夠拾掇出來的?莫不是蕭肅真不好了,王府已經不存辦婚禮的指望?!”

她也真不知道這種結果要怎麼去跟楚春曉那邊講了?思來想去,索性先不提——好歹還有二十來天,不定有什麼新的變化呢?

這事讓她鬱悶得幾欲吐血,好在數日後江崖霜跟凌醉談下來結果不錯:凌醉確實沒有藕斷絲連的意思,而是:“到底是伺候過我的人,她父母都已不在,跟兄嫂合不來,被我遣出府後怕坐吃山空,就拿從前的私蓄開了個飯館。只是本錢不多,地方偏僻,沒什麼食客上門,就請我去捧個場而已……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麼?”

江崖霜委婉道:“義兄既然問心無愧,總也要避一避嫌的好,畢竟那曾是義兄之妾,瓜田李下,也難怪表妹會誤會。”想想庄蔓也沒吃虧,可是動了手的,又趕緊放緩了語氣“當然,表妹也太過頑劣了,還請義兄念在結髮之情上,莫要計較!”

凌醉摸着才好的眼窩,鬱悶得緊:“我敢跟她計較么!”

“……呃,下次表妹過來,我讓瀾瀾勸勸她,這婦人還是溫柔順從的好么!”江崖霜忍着笑安慰——好歹把這事給平息了。

跟着就是永福長公主下降——作為江太后唯一的親生女兒,儘管目前北疆西疆都是烽火連天,國庫吃緊,但她的下降禮還是按照怎麼隆重怎麼來的原則操辦的。

下降這日,黃土墊道、凈水撒街。街畔護道的桑榆等樹被系滿錦緞做成的絹huā,又在huā底縛上銀鈴彩絛。微風過處,鈴響絛揚,音脆聲美,五彩繽紛,其景其聲古今所無,引得萬人空巷來觀,莫不沉醉其中。

公主鸞駕尚未出宮,專用的瑞麟香已經沿着下降所經的一路上,五步一爐十步一鼎,熏得滿城飄香。

待宮門大開、儀仗逶迤而出時,無數鎏金狻猊爐、青銅方鼎噴吐的青煙,已經形成了繚繞的雲霧。以至於永福長公主猶如乘雲駕霧一樣抵達了她的長公主府,而恨不得鋪玉為地、鑄黃金為欄、懸明珠為燈的長公主府,更是惟有“窮奢極欲”四個字能夠形容。

單是堂下所列的十八株人高的珊瑚樹,以珊瑚為枝、嵌翡翠為葉、攢珍珠為huā、雕美玉為鵲、刻黃金為芽、澆龍涎為香……栩栩如生,金碧輝煌,簡直就像是從傳說中的仙山移植而來的瑤樹瓊木,奢侈的程度連一直自詡身家不菲的秋曳瀾都嘆為觀止——而在長公主府內,這十八株珊瑚樹不過是眾多陳設之一罷了!

“四姑這是搬空了內庫給永福添妝的嗎?”主持國公府產業多年、手裡過過不知道多少奇珍寶玩的和水金,也為之動容,私下對秋曳瀾道“縱然是泰時、福寧、貝闕三殿,也沒有這樣的富貴!”

“咱們今兒也是開了眼界了!”秋曳瀾笑了笑——妯娌兩個對望一眼,心照不宣的沒講出那份隱憂,江家如今已是權傾朝野,什麼場面沒見識過?但今日連她們這兩個江家嫡孫媳都被震撼到了,如此厚恩加於永福身上,很難不讓人想到諸如“盛極必衰”之類的話。

而江太后母女與江家的命運可以說是連在一起的,如果永福長公主遭遇“衰”的話,江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局勢都到這裡了,又能如何?”秋曳瀾這樣想,心頭一嘆,忽然意興闌珊,對於這場浩大的足以讓目睹的人講上一輩子的下降禮,陡然沒了任何興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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