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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帝帶頭進了貝闕殿,先獨自入內看過陶皇后的情況,出來後召了太子妃詢問詳細——太子妃才回了幾句,昭德帝忽然環顧左右,問:“郭寶林呢?”

郭寶林就是從前的郭姨娘,壽王江天驍的生母。

秦承瑞制,後宮中寶林的位份不算高,還不夠資格做一宮主位。但已經是昭德帝還做秦國公時幾個侍妾里位份最高的了,這是因為她生了昭德帝唯一的庶子的緣故。其他幾個沒生養的妾,不管寵愛如何,都只得了美人、才人這種低級位份。

這不僅僅是因為昭德帝年事已高,對於美色看得比較淡了。也因為江家一貫以來重嫡輕庶的作風,縱然中宮有主,也不願意讓側室太出風頭。

如今皇后重病,美人、才人都在,惟獨郭寶林不在,偏還被昭德帝問起,其他人也還罷了,壽王卻額上見了汗,十分惴惴。

索性郭寶林的缺席是有理由的,太子妃道:“回父皇的話,郭寶林前兩日染了風寒,到現在還沒好。所以今兒得知母后不適,怕親自過來侍奉會把病氣帶給母后,就遣宮人過來與媳婦說明情況,自己不曾過來。”

昭德帝這才點了點頭:“繼續說你們母后的病情罷!”卻也不提讓壽王去給郭寶林侍疾的話。

一直到太子妃稟告完,昭德帝吩咐子媳們伺候好陶皇后——自覺作為老伴的義務盡得差不多了,就拉起江景琅:“朕前朝還有些奏章沒看,這邊你們自己安排,朕先走了!”

太子忙帶頭恭送。

江景琨眼巴巴的看着堂弟被領走,忍不住揚聲問:“皇曾祖父,曾孫可以跟十七弟一起么?”

這話問得殿中一片沉寂,江崖丹與江崖霜兄弟微微皺眉,正待出言圓場,但昭德帝站住之後,思忖了會,居然朝他招了招手,然後對太子道:“過會你到福寧宮接他!”

秋曳瀾站在下首,偷眼看到公公的臉色頗為複雜,頓了一頓才道:“是!”

等昭德帝帶着兩個曾孫走了,太子也恢復了常態,開始給一干男嗣安排伺候的任務——末了卻沒給壽王安排什麼,而是對他道:“寶林風寒都三日了還沒見好,你一會過去看看吧!母后這邊,橫豎有這些人在,也不缺你一個。”

壽王感激的謝了他,告退而去。

……跟之前太子妃安排女眷陪夜一樣,排班出來後,除了當天要留的人外,其他人都先散去處理手裡的事——男子這邊今天白天伺候的是太子自己跟江崖丹,不過江崖霜要告退時,被太子喊住了,冷哼道:“你們挑的府邸那麼遠,據說裡頭許多屋子都不大好了,這些日子正收拾着?”

江崖霜垂手道:“是。不過這樣正好,孩兒打算照自己的心意重新修建一下。”

“那現在你們又要忙府邸又要照顧膝下幾個孩子,還得伺候你們皇祖母,我瞧你們怎麼忙得過來?!”太子沒好氣的道,“回去把孩子送到定西侯府或十八那裡!免得府里兩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出什麼差錯!”

秋曳瀾嘴角一抽,出來稟告:“回父親的話,媳婦入宮時順路已經把孩子們都送去定西侯府了!”

太子對兒媳婦到底不像對兒子那樣嚴厲,聞言點了下頭:“那就好!”轉對江崖霜道,“你下去吧!”

待江崖霜告退,對江崖丹卻換成了滿是父愛的慈祥,“丹兒,你也回去收拾下罷,帶套衣裳。”

秋曳瀾雖然聽出他之前對自己夫婦還有膝下子嗣其實也是關心的,但看着這態度差距實在不爽快。正在心裡嘀咕着,忽聽身畔的楚意桐道:“回父親的話,夫君的衣物,媳婦進宮時已經順便帶來了!”

“你這孩子倒是細心!”太子聞言果然誇獎了她,只是說了這麼一句,注意力又放回了江崖丹身上——太子妃見他們父子說到朝堂之事了,便起身道:“咱們娘兒兩個去偏殿坐坐罷,白天留給他們看着就好。”

到了偏殿,太子妃卻讓她們散去休憩,趁機召了宮人來問:“之前她們兩個到底在吵什麼?”

兩個做媳婦的都不知道婆婆那邊正在挖她們的真面目,出門之後臉色又都不好看了,但這回卻沒吵——畢竟現在公公婆婆都在殿里,江崖丹也在,還是文靜點的好,不然惹惱了婆婆最多她們被訓斥一番,惹惱了公公,公公不方便直接管教兒媳婦,少不得把賬算到兒子頭上去了!

妯娌兩個冷着臉回到她們住的地方——要命的是她們兩個還住一起——皇后獨居一宮,真要讓她們一人一間屋子當然是毫無問題的。但她們此來是為侍疾,又不是度假,住太安逸像什麼話?所以就擠在了一間裡頭。屋子倒不小,足夠她們帶着丫鬟住的,可在一個屋檐下面,這氣氛可想而知!

好在這時候也到了午膳之時,兩人沒僵持多久,太子妃就打發人來傳她們過去一起用膳。

用完午膳,漱了口,妯娌兩個正想着要不要陪婆婆說會話、怎麼個說話法。太子妃先開口了:“之前曳瀾你遲到,意桐說了幾句?”

“……”兩人同時僵了僵持,對望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道:“母親,您聽媳婦解釋……”

“母親,是這樣的……”

太子妃冷笑一聲,打斷了她們的話,徑自道:“當時就掐幾句還不過癮,之後去放東西,甚至還動上了手?!你們倒是讓我長見識了!知道的說你們心寬,祖母病卧在榻,居然還有心情為這麼點小事掐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江家媳婦一個個都不孝得緊,老人病着竟沒當回事哪!”

兩人頓時識趣的不再辯解,紛紛稱罪,完了又請罪。

“你今兒來的晚也不奇怪,就像你們父親之前說的那樣,滿京里的宅子,誰叫你們偏偏住那麼遠?!”太子妃先向秋曳瀾冷笑,“而且宮外的諸長輩都到了,你才來,你嫂子說你幾句不應該?!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長嫂如母?!十九慣着你,但這天下又不是人人都是十九,你孩子都有四個該懂點事了!”

秋曳瀾心中鬱悶,又不好跟婆婆吵,無精打采道:“是媳婦不對,還請母親息怒!”

“你也不好!”太子妃冷冷掃了她一眼,又把矛頭對準了楚意桐,呵斥道,“你那點小心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曳瀾遲到時,除了我跟太醫在寢殿,其他人都在殿中等消息,難道就你長了眼睛,看到她來得晚?!那麼多人都沒說什麼,你偏偏要提出來,這是惟恐咱們房裡不夠丟臉的嗎?!即使你想提醒弟媳下次注意,就不能私下講?!”

楚意桐也覺得晦氣,當時吵架的廊上明明沒有宮人的,也不知道婆婆打哪裡知道了這事,還這麼清楚?低眉順眼的說著:“媳婦知道錯了,求母親開恩饒恕!”心裡則想着早知道這樣的話,之前實在不該先動手,應該先激秋曳瀾動手才對!

她知道太子妃雖然點出曉得她們動了手,但分別叱責時沒提這事,主要還是因為先動手的是她——她是嫂子,想打弟媳婦固然不對,但長幼之序放在那裡,也還不算太過份。反過來秋曳瀾先打她的話,問題就比較大了!

心裡嘆着氣聽完太子妃的教訓,又按太子妃的要求互相賠禮,完了太子妃才冷冰冰的道:“我這做母親的平時待你們怎麼樣你們心裡清楚!家裡也好家外也罷,但凡我能疼你們的地方,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我也不求你們多麼孝順體貼我,橫豎我不缺伺候的人!只求你們相夫教子上多儘儘心,此外就是妯娌和睦!”

她嚴厲的看着媳婦們,提高了嗓音,“下次再讓我知道你們這樣不懂事……我也不為難你們,只不過往後你們有事別再來求我就是!”

“媳婦不敢!”妯娌兩個趕緊哄,“這次是媳婦一時糊塗,下次絕不會了!還請母親莫要再生氣,一切都是咱們的不是!”

太子妃又疾言厲色的訓斥了她們一頓,才哼道:“回屋去好好反省吧!”

灰頭土臉的出了門,兩妯娌頓時又互相怒視一眼——但這次說什麼也不敢再吵架了,都只在心裡冷哼一聲——才走沒幾步,卻見迎面壽王匆匆而來,額上掛滿汗水,神情難掩焦灼,見到她們,劈頭就問:“太子妃呢?這會方便見我么?”

“母親在裡面,至於方便不方便,我們也不知道。”楚意桐收拾了下心情,疑惑的問,“八叔您這是怎麼了?”

“寶林不大好了!”壽王心煩意亂,但念着這兩侄媳婦往後都不好說,也不敢很當晚輩看,丟下一句,這才朝太子妃所在的偏殿匆匆而去!

“郭寶林還年輕,素來也不是病弱的人,怎麼身體就不好了?”楚意桐不禁詫異。

秋曳瀾眼角瞥了下四周的宮人,也搭話道:“是啊,寶林前兩日還好好的呢!”

“想是八叔關心則亂?”

“估計是,唉,希望祖母與寶林都快快好起來才是!”

“肯定會好的!”

兩妯娌像是沒掐過一樣,一路閑談的走了開去,儼然已經重歸於好——等走到沒有宮人的地方,頓時一個字也不講了,彷彿之前的相談甚歡全是幻覺。

……這種情況一直繼續了整個侍疾過程,一直到次日她們兩個跟換班的人交了班出宮,惠郡王府跟崇郡王府有一段路是重合的,但兩隊車馬卻涇渭分明,足見生疏!

到這裡還只是兩妯娌的私人恩怨。

不過她們都沒想到,壽王之前的焦灼與擔憂居然成真——也就過了兩三日,宮裡傳出郭寶林病逝的消息!

區區一個寶林病逝不算什麼大事,由於她死得突然,昭德帝又忙,還趕上地位更加緊要的陶皇后也病了。所以她死前的病中,昭德帝都沒有親自去看一眼——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壽王的生母。

所以她死了,壽王得守孝。

而壽王目前擔任的兵部尚書之職,當然得找替補。

“我兒得空常往太子妃跟前走動,試探一下太子那邊的口風!”淮南王私下傳口信給女兒;

“我如今是兵部侍郎,此番壽王守孝,也不知道能否晉陞?”這是秋靜瀾。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