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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總是延昌郡王那一派的,若當真豁出性命來為子孫爭取一個被祖母召回的結果,那麼不曉得會不會也留了些針對咱們的東西?”卓昭節有點不放心。

寧搖碧卻搖頭,篤定的道:“若他們當真存了必死之心,那污衊咱們反倒是敗筆了。你想父親也就算了,我是肯吃虧的人?之前他們還有爵位,還在長安時,尚且只能看着我對膝下子女冷嘲熱諷、公然欺壓!如今他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庇護子孫,大房剩下來的人,往後能靠的就是祖母和咱們,你說他們怎麼敢得罪咱們?太子也不是就登基的,即使才登基了,咱們要料理現在的大房那些人還需要太長的辰光嗎?”

卓昭節沉吟道:“但唐千夏今兒個傳了這話,難道劍南那邊的事情,會對延昌郡王不利?否則即使延昌郡王那邊發現了什麼,又何至於告訴咱們?”

“不但對他們不利,而且他們定然也是沒查出來什麼。”寧搖碧微笑着道,“所以才透露給咱們,其實更多的是想把咱們的注意力轉到劍南那邊。但在我看來,這下手的人也許當真不是延昌郡王,但他們也沒安什麼好心,這明擺這是緩兵之計——皇孫爭儲中忽然插進一股暗流,連似乎要吃虧的唐三那邊都查不出來底細,帝後意外之餘,說不定就會暫時停下扶持唐三,先把這些人查清楚了!”

“所以今日晉王一個勁的阻止帝後派人去劍南,不是為了怕事情查到唐三頭上,而是……要幫下手的人把蛛絲馬跡抹平。不然,朝中去人隨便一查就查了個清楚,唐三那邊如何把此事說得鄭重,好吸引帝後注意、以勸帝後暫時不要打壓延昌郡王?”

卓昭節微一皺眉:“但這股暗流出現的確實有些叫人生疑,兩位郡王爭儲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這時候怎麼還會有人來插這個手?又為什麼來插這個手?”

寧搖碧正待說話,外頭立秋卻進來稟告了:“世子、世子婦,君侯上朝歸來,打發人來請世子去前頭議事。”立秋雖然是卓昭節的陪嫁,沒有伺候過寧搖碧,然也知道這位世子並不很把雍城侯放在眼裡,所以強調道,“真定郡王與君侯一同前來的。”

“那你快去吧。”卓昭節知道今兒個雍城侯上朝時難免會提到大房姐妹的事情,而自己既然在皇后跟前被晉王攔阻了,那麼朝上太子親自在,怕是暗流更甚,自要催促寧搖碧。

而寧搖碧一走,彷彿就守在外頭一樣——寧瑞澄與寧瑞婉過來求見。

“告訴她們我這會忙得緊。”卓昭節本來倒不想這麼怠慢寧瑞澄和寧瑞婉,寧絹的事情還只是其一,其二卻是因為寧搖碧方才的話:倘若延昌郡王這派如今是想着拖延辰光的話,那寧戰卻是不容易出事了,不然長公主還在,她的嫡長子死在劍南,聖人豈能不給長公主一個交代?

聖人動了真怒,雷厲風行的查起來,誰也別想得了好。

而寧戰若是不死的話,照着他與二房的仇怨,怎麼也不可能給二房說好話的。寧瑞澄和寧瑞婉當然是跟着她們的父親走,父親不死,她們也沒必要去尋人報仇,卓昭節之前定下來的引禍水東流策略用處可就不大了。

既然如此,這兩姐妹對二房的好處就不大了,卓昭節本來就和她們沒什麼交情——誠然如今的寧大娘子與寧四娘子是可憐的,堂堂國公府嫡出娘子,現來卻淪落到了要來看她這個弟媳的臉色的地步。可是朝斗什麼時候又春風和煦過?

今兒個失勢的若是卓昭節,寧瑞澄也好,寧瑞婉也罷,怕是態度只有更差的。

卓昭節本來就對大房有着隱隱的敵意,她如今要操心的事情多了,才沒功夫去同情這兩個大姑子,是以極輕描淡寫的告訴高秋:“就說寧絹太沒規矩了,雖然發作了她合家,但我總覺得這侯府還是不夠乾淨,想把人都梳理一遍,不然如今她們在作客,我這兒倒是下人都管不好,凈叫她們亂跑亂說話,可也太笑話了。”

高秋出去傳了話,回來時倒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卓昭節還以為寧瑞澄或寧瑞婉說了什麼,然而高秋道:“世子婦不知,今兒個咱們府里倒是賓客盈門呢?門上人跑過來說,卓六娘子來了。”

“六姐?”卓昭節微訝,道,“六姐來了?她一個人來的?”

“可不是嗎?”高秋笑着道,“門上直接放進來的,怕是就要到了,小廝抄近路跑過來稟告一聲。”

之前卓昭節才到長安時,與卓玉娘有過兩次小小的衝突,然而都是小娘子之間的意氣罷了。出閣之前,卓昭節和卓玉娘關係還是不錯的。

但卓玉娘嫁的是江扶風,江家在兩位郡王之間一直都是堅定的持中不言,今兒這樣的日子……尤其是真定郡王這會還在侯府,即使男女有別,可私下遣使女傳遞信箋表達態度也不是不可能——可以說是頗為敏感,她怎麼會過來呢?

卓昭節思索之間卓玉娘已經到了,看得出來她出門的匆忙,只穿了七成新的絳紫地靈雀銜花對襟上襦,束着杏子黃羅裙,綰了個拋家髻,斜插着翡翠珠攢芙蓉簪子,俏麗之中略帶憂愁。

才進門,卓玉娘就蹙着眉尖道:“七娘,我有事要托你。”

“六姐請坐,今兒個過來的好生突然,我都沒能出去迎你。”卓玉娘的性情歷來有點風風火火的,但這樣一見面就開口也着實是急了,卓昭節心下奇怪,起身迎道。

卓玉娘擺一擺手,道:“自家姐妹,說這些做什麼?何況我這會也沒功夫和你細說。”就道,“我想和你私下裡說。”

“你們先都下去罷。”卓昭節依言吩咐。

等人都退了出去,卓玉娘迫不及待的開口:“前兩日你家十娘子出閣,聽說席上的家伎都是從前醉好閣一位行首幫着調教的?”

“是呢。”卓昭節詫異的問,“六姐想借這夏氏過府教導人嗎?”

卓玉娘聞言,臉色卻是變了一變,才輕嘆一聲,道:“我這會府里都快要進人了,哪兒還會再從你這裡要人?”

卓昭節一驚,道:“怎麼六姐夫他……”

“他這些日子老在外頭耽擱到坊門關閉都不回去,次日回了家裡就說是有人相邀推脫不開。”卓玉娘眉宇之間掠過一抹輕愁,道,“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前兒個趁他醉得厲害,拿了他身邊的小廝連嚇帶哄的一問——哪裡是有什麼人邀他呢?根本就是他惦記着醉好閣之前名動北地的那一個叫許鏡心的女子!這幾日都在許鏡心那兒磨蹭着!”

卓昭節頓時蹙緊了眉,道:“六姐夫這也太不像話了!他如今任着尚書都事,雖然有其堂兄照拂,可因此更該勤勉才對,卻怎麼盡把心思放在了流連這些煙花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