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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因為在車上鬧了一場,回到雍城侯府之後,卓昭節想到路上在車簾縫隙里看到路人指指點點的景象,雖然兩個人也沒在車裡做什麼,然而到底深覺無地自容,當真惱起了寧搖碧,任憑寧搖碧一路賠着小心不是、一路調笑都不理睬,繃著一張俏臉一路到了兩人住的院子里,進了前廳,她坐了下來,寧搖碧忙親自端茶倒水,低聲下氣的賠小心。

然而這次卓昭節惱羞成怒,沒那麼容易平息,接了茶接了水,卻只不理會他,冒姑雖然不在車上,但一路進府來已經向阿杏和阿梨問了個究竟,雖然也覺得寧搖碧荒唐了點,又怕卓昭節這樣的難哄,新婚就與丈夫鬧翻,因此不住的咳嗽、給卓昭節使眼色——卓昭節氣性上頭,就是不理會,氣氛正僵持之際,外頭初秋進來稟告,道:“世子、世子婦,國公府那邊的十娘子來了呢,說是做了幾個香囊,想親自送給世子婦。”

寧搖碧聞言一皺眉,正要叫人把寧嫻容打發了走,再給這堂妹按個不識趣的名頭,然而卓昭節聽了卻立刻吩咐道:“快請進來!”

說著還瞪了一眼寧搖碧,寧搖碧極是委屈——卓昭節如今擺明了是與他對着干。

他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坐好,小聲道:“我下回不了……”

卓昭節哼了一聲,把頭一偏,不去理他——兩個人這置氣的模樣讓冒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自搖頭。

不過寧嫻容一進門,卓昭節還是迅速換上了溫柔熱情的笑靨,殷勤招呼她坐下,又道:“說來慚愧,那日敬茶……嗯,我還不及給你們東西,沒想到倒是勞你先送了東西來。”本來敬茶那日,接茶的眾人雖然要預備見面禮給她,她也要預備東西送給眾人的,但那日因為紀陽長公主的發作——長公主最後不忘記讓祈國公府的人把禮留下來,茶卻不叫孫媳敬了,更沒提讓孫媳給眾人送上見面禮的事情,這麼著,卓昭節等於是平白的撈了一筆,這會寧嫻容又送東西來,她到底覺得有些尷尬,所以一照面就客氣上了。

寧嫻容因為是庶出之女,祈國公夫人又不是很喜歡她,她也沒有冠絕長安的什麼才藝以抬身價,所以長安貴女相聚,頂富貴的那一群,比如義康公主打頭、蘇語嫣、唐千夏這些人,她也湊不上前去,平常最交好的就是宰相孫女溫壇榕了。

卓昭節之前不知道溫壇榕對寧搖碧的心思,到如今都以為溫壇榕異於常人,卻好女色,是看中了她自己,所以處處都避着溫壇榕不迭,本來和寧嫻容也不算親近,然而寧嫻容另外一個交好的小娘子卻是慕空蟬。

慕空蟬早兩年出閣嫁的是寧搖碧打小的好友時採風,時家和卓家四房又有着轉彎抹角的交情,時大娘子時未寧更是因一首《詠虞姬艷裝》將卓昭節引為知己,這兩年慕空蟬與卓昭節的來往還是很有幾次的,這一回卓昭節出閣,她也是跟着丈夫時採風,算作了男方的賓客才沒到敏平侯府去陪卓昭節出閣。

而慕空蟬與卓昭節來往,有時候也會把寧嫻容帶上,這麼一來二去的,卓昭節和寧嫻容這小姑子倒是熟悉上了。

本來卓昭節受寧搖碧的影響,對寧家大房的人一直抱着警惕和一絲反感的,但幾次接觸下來,發現寧嫻容嫻靜有禮、為人謙遜又極知進退,即使知道她是因為在祈國公府景遇不是很好,不得不養成這樣小心翼翼、處處不肯得罪人的性.子——當然也免不了帶些心機,但就性情來說並不討人厭,有慕空蟬穿針引線的,兩人交情倒也可以,這時候寧嫻容上門,雖然卓昭節還在和寧搖碧置氣,但待她還是親親熱熱的。

寧搖碧見卓昭節厚此薄彼,不免就有些吃味,不等寧嫻容說話,就哼道:“咱們成婚才幾日,你就跑過來幹什麼?幾個香囊罷了,誰還少你這麼點兒東西?就不會交給外頭使女說一聲,難道她們還能昧下你這份功勞不成?一點眼色也沒有!”

寧嫻容雖然是看慣了嫡母的臉色,這會被他說得也是漲紅了臉,手裡捏着才拿出來的香囊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卓昭節忙圓場道:“你不要理他——你胡說個什麼呢?”

見寧搖碧還待要說,曉得他不會有什麼好話,卓昭節暗瞪他一眼,語帶警告道:“你再胡說!看我不……”

寧搖碧頓時就覷到了便宜,轉了轉眼珠,倒是不說話了。

寧嫻容見自己這囂張跋扈的堂哥這般順從妻子,心頭又是羨慕又是心酸,因為寧搖碧已經光明正大的趕過人,她一來不好意思多留,二來不敢多留,遞上自己辛苦做的香囊,說了幾句場面話,雖然欲言又止,但到底還是惴惴的告辭而去。

等她走了,冒姑還沒把東西收好,寧搖碧就提醒道:“大房那邊不拘是誰送的東西都別用,左右咱們也不缺什麼。”又道,“其實照我來說即使叫那邊的人進來了,東西也不該親手去接。”

卓昭節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何至於此?”

“防不勝防。”寧搖碧哼了一聲,這件事情他一句話帶過,跟着就與卓昭節理論道,“我方才在十娘跟前給你體面,你如今是不是還要繼續惱我下去?這可不公平!”

“我就不給你公平!”卓昭節和寧嫻容敷衍了一番,又聽他提醒接了話,一時間也端不出惱意來,正想着就這麼含糊過去,不想寧搖碧偏偏明確的提了出來,她一聽,就瞪眼道。

寧搖碧聽出她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卻是打情罵俏的語氣了,不禁一樂,笑着道:“好吧,不公平就不公平,所謂惟女子與小人難養——誰叫我是大丈夫,也只能心胸開闊些、不和你計較了!”

“你再說誰難養?”卓昭節伸指一點他肩,嬌喝道。

寧搖碧大笑,復讓一步,連聲道:“是是是——難養的是我,昭節這般好的性.子,我求你一求,就莫要與我計較什麼了罷!”

當下兩人笑罵了幾句,重歸於好。

再到次日,兩人起得略早,用過早飯,兩人又嬉鬧了一陣,寧搖碧想了起來,就說:“今兒天氣不錯,咱們索性去給祖母請安罷?”

卓昭節聞言,抬頭看了眼外頭已上三稈的日頭,呆了片刻,哭笑不得道:“這日頭都這麼高了,咱們去請個什麼安呢?”

“又不是一定要早上才能請安。”寧搖碧倒是無所謂,笑着道,“權當過去湊個熱鬧好了。”

他既然這麼說了,卓昭節也不再反對,點頭道:“你等我換身衣裙。”

兩個人都換了身鮮亮些的衣飾,因為如今已非頭一日的疲憊與不適,天氣又好,也不趕辰光,索性不用軟轎,就這麼帶着隨從邊走邊逛過去。

這時候正值三春,百花爛漫,牡丹綻放,侯府沿途,時有花樹茂盛、開得爛漫,微風拂過,一陣花瓣飄飄揚揚的落下來,落得兩人滿頭滿身,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