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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卓昭節照例幫着赫氏打下手,處置完了家事,赫氏要去大房領在長安度夏的東西——東宮終於傳出來太子妃身子大好的消息,聖駕立刻定了下來後日起程去翠微山,而敏平侯大病未愈,不能經受顛簸,雖然前兩日致了仕不必專門等聖駕,但如今聖駕預備起動,他卻沒法到翠微山的別院去避暑了。

敏平侯是因病不能去翠微山,膝下子孫自然不能把他一丟,自己去避暑,這些年來卓家年年到了夏季就去別院,侯府這邊的避暑用物自然就備的不很足,如今還缺着幾份冰,好在大夫人前日設法從其他人家高價買了一批補充,讓各房今日去取的。

大夫人那邊隔了兩日才叫人去拿,顯然是分好也檢點過的,只要去拿一下、與大夫人客套幾句罷了,赫氏看了看外頭的烈日,曉得小姑子昨兒個在上房那邊請罪被曬得不輕,就道:“也就去拿下東西,我一個人去好了,七娘陪母親說說話罷。”

“那我可多謝嫂子體貼了。”卓昭節還真有話要和游氏說,聞言抿嘴一笑。

赫氏立刻察覺了,莞爾道:“也就幾步路,一個人兩個人拿還不都是一樣的,我啊,正好和四娘說一說話,她就要出閣了,往後見面自沒有如今這樣的方便。”這就是告訴卓昭節她會在大房多留一會,而且會順便摸一摸卓絳娘的情況。

等赫氏走了,游氏伸指一點女兒的眉心,嘆道:“你將來但凡有你這三嫂十之五六的聰明,我就什麼都不用替你操心了!我真該向赫家夫人求教一二才好!”

“赫家可不是只有三嫂一個女兒。”卓昭節笑着道,“赫四娘不是三嫂的胞妹嗎?那小娘子如今雖然還小,也極可愛,但怎麼看都和三嫂不一樣的,再說五姐不也精明得很?母親你看,你也沒比赫家夫人虧什麼,五姐和三嫂平了手,赫家夫人還不是一樣要操心赫家四娘子?哦,我看赫家五郎將來可未必能比八哥省心呢,所以母親還是賺了的。”

游氏又好氣又好笑,喝道:“說來說去,你總是給我添堵的那一個,你倒還有理了?”

卓昭節氣定神閑道:“我哪裡給母親添堵了?我方才不是在開解母親嗎?”

“你這哪裡是開解,你這是惟恐我見着了你不頭疼呢。”游氏伸手在她額上輕輕一敲。

“啊呀!”卓昭節作勢去捂,笑道,“好罷,我叫母親頭疼了,如今母親也叫我頭疼了,母親可覺得高興了么?”

母女兩個笑鬧了一陣,卓昭節就說起了正事:“謝娘子的事情母親打算怎麼辦呢?雖然會試還有半年多,但之前也沒證據說他們做了什麼,這樣一直拘着人,之前也還罷了,如今恐怕不宜再留他們在府里居住了罷?”昨日提到明吉和小乖被帶回四房後一直安置在冒姑姑的隔壁,就讓卓昭節想起來謝盈脈三人至今也在侯府里。

在以前侯府軟禁個士子也沒什麼,畢竟敏平侯的權勢在那裡,然而局勢變換,現在可就不一樣了,如今聖意雖然對敏平侯還有幾分憐恤,但也禁不住一次次的出事的。

游氏點頭道:“我正打算這兩天和你說這個,人自然是要放的,但直接放的話這個仇也解不開了,得你去放才成。”

卓昭節道:“啊,我去放?是和他們細細的解釋嗎?但我想我不足以代表咱們四房,恐怕還是要結仇呢!”

“之前我審問那謝氏時不叫你露面你以為是為了什麼?”游氏提醒道,“那謝氏與你有半師之誼,她又與適之那孩子兩情相悅,當然將來她能不能嫁給適之、是做妻還是做妾那是阮家的事情,咱們不要多管,但也是很有可能會是親戚的,我瞧那謝氏不像是偏激的人,你從前和她也交好,在秣陵時幫過她許多,論這從前和往後你與她總有情份在。一會你帶着人去把她接出那院子——就說整件事情你什麼都不知道,爾後是今日我告訴了你,你才曉得的。”

卓昭節這才恍然大悟,當初游氏叫她只在屏風後聽着,而且不許說話出聲,她還以為游氏是考慮到自己心軟,會幫着謝盈脈求情,原來那時候游氏就已經想到了萬一謝盈脈是無辜的,四房要怎麼圓場了。

照着游氏的安排,卓昭節果然順順利利的把謝盈脈與伍氏夫婦請出了院子,游氏對他們是軟禁,一應待遇尚可,三人被放出來時衣着整潔氣色甚好,雖然無辜被軟禁了這些日子,眉宇之間不可能沒有怨懟不平之氣,但看到是卓昭節,都還客氣得很,聽說卓昭節並不知道他們被抓來、今日游氏有意要放他們走才被告訴,三人都沒懷疑。

畢竟卓昭節在秣陵時就對謝盈脈這半師十分的照拂,從前謝盈脈連累她被陳珞珈劫持,吃了許多苦頭,差點送了性命,事後卓昭節也是力保了謝盈脈,這件事情游氏不可能不知道,要為難謝盈脈特別瞞着卓昭節也是常理,在謝盈脈三人想來卓昭節這樣年少天真的小娘子,正是少年人最熱心最好哄的時候,游氏疼女兒,不想女兒為難,索性不告訴她也是有的。

是以見到卓昭節又是尷尬又是歉疚的模樣,伍氏和謝盈脈反過來安慰了她一番,着意強調在四房的這些日子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游氏也沒怎麼為難他們,甚至還請過大夫為伍氏開了安胎藥——表姐妹兩個果然如游氏所料,在卓昭節跟前卻是說了許多游氏的好話。

既然有這樣的氣氛了,到了念慈堂里,連素來厲害的伍氏也沒法當著卓昭節的面說什麼刻薄話,雙方不冷不熱的客氣了幾句,游氏以補上卓昭節從前拜師的束脩為借口送了一筆銀錢——這就是補償了。

屈談和伍氏最有骨氣不過,自然是不肯要,但游氏到底硬塞給了謝盈脈,道:“旁的我也不說了,這次確實是我對不住各位,不過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們,皇后娘娘如今有意為真定郡王鞏固勢力,我卓家現下已經風雨飄搖,當然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只是明吉——謝娘子應該認識的,她之前離開博雅齋卻是被陳珞珈所擄,後來做了陳珞珈當時隱瞞身份依附的淳縣子弟麻折疏的侍妾,今年麻折疏北上趕考,明吉也被陳珞珈帶了來,現下麻折疏已經死了,明吉前兩日和她身邊一個小使女在街上叫我兒遇見,帶了回來,但連她也說不清楚陳珞珈的去處,這幾日外頭傳來的消息,並沒有和陳珞珈有關的……這個人皇后娘娘肯定要殺,問題是居然連皇后娘娘也沒尋到她去了何處。”

游氏說到此處,看了眼謝盈脈,道,“所以我建議,三位離開我卓家之後,最好到阮府住下來,並且把此事告訴阮御史,多派人手看緊門戶,免得生出波折。”

謝盈脈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道:“皇后娘娘要殺的人居然也沒尋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