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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從暫時安置劍青養傷的廂房出來的時候,仍是輕輕拉住背對門帘而立,男子今日有些發冷的左手。

“問完話了?”

蘭庭得到回應後果然沒再追問劍青的供辭,他也反手牽住春歸,彷彿貪念女子掌心的溫暖,才能緩解這個似乎極其寒冷的冬季,連血液里都在流動的森涼。他並不是懼怕已經逼近的風刀霜劍,他只是難過操持這些風刀霜劍的人無一不是他的血緣至親,他做不到和他們你死我活,卻無法逃避這場權奪之戰。

“快到時候了,輝輝陪我一同過去吧。”蘭庭緊了緊左手,腳步未動。

“我陪逕勿過去。”春歸緩緩一笑:“就像逕勿那時陪着我應對顧門族人一樣。”

她同樣經歷過來自親族的逼害,所以懂得蘭庭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蘭庭已然勝券在握,這場戰爭的勝負其實並無懸念,蘭庭需要的僅只是她的陪伴,在他難過的時候,只要看過來,就能看到她的笑臉。

蘭庭終於踱步向前,十餘步,拐角處就看見二妹妹轉了過來。

“我是來看望劍青……”趙蘭心強迫自己正視兄長的眼睛。

這回是蘭庭移開了眼,他很無奈的想:多快啊,劍青清醒的消息就傳到了躊躇園,所以二妹妹就立即趕來阻止劍青開口。

春歸上前一步:“劍青剛醒,卻還未渡過危急,她顱後受創傷勢極其嚴重,需要靜養不宜言行,二妹妹還是莫要打擾的好,有什麼話待劍青當真好轉無礙了再說不遲,二妹妹先回抱幽館,一陣後我會去和二妹妹詳談。”

趙蘭心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她拿不準劍青醒來後是否已經作供,只仍看着蘭庭:“哥哥?”

“如果你還把我當作兄長,從此不能再違背你嫂嫂的教誡。”蘭庭只留下這句話,便往前行。

留下趙蘭心在後頭呆若木雞。

“劍青的供述根本無足輕重,二妹妹大可不必急着見她。”春歸輕聲道:“大爺也知道你今日這番言行是因他人教唆,並不認為二妹妹是罪魁禍首,讓你先回抱幽館,是為你着想不願你深陷其中,二妹妹且體諒體諒大爺的用心吧,不要一錯再錯了,我說過一陣後會去抱幽館與你詳談便不會食言,二妹妹稍安勿躁。”

她也只能提醒到這裡。

夫妻二人未到躊躇園,途中又見怒氣沖沖的二老爺迎面而來,兩眼看見春歸,竟然揚起了手臂,蘭庭一個箭步擋在二老爺跟前:“叔父意欲何為?”

“顧氏害得孟娘小產,如此毒婦……”

“叔父切莫血口噴人。”

“已經是罪證確鑿,大郎還要為毒婦狡辯開脫?”

“叔父意欲何為?”蘭庭仍是這一問。

二老爺到底放下了手臂,握緊拳頭咬牙切齒:“我已經知會諸位族老親長,齊集軒翥堂公審今日之事,必定不再容忍顧氏此一毒婦禍害內宅,縱然蘭庭你一意包庇,今日也必須聽從族老決意公正處治。”

“好,那咱們就去軒翥堂理論。”

蘭庭坦然無懼迎視着二老爺的怒目,卻突然想起

了一件陳年舊事,那時他尚且年幼,正是在某一年的除夕節,不敢親手去點爆竹只好旁觀僕人們燃放炮仗,是二叔手把手教他點燃引線,拍着他的肩膀呵呵大笑:“庭哥兒是男子漢,就要有男子漢的膽量。”

二叔也曾經是他真心欽敬的長輩,但漸漸就疏淡了血緣親情,如今終於演變成了功利戰場敵對的雙方,這場干戈又豈止是權奪的勝負?勝的是慾望,輸的是天倫。

蘭庭步入軒翥堂前稍稍頓足,仰望着高懸門楣的牌匾,那是曾祖父親筆所書,自始京城趙門就有了自己的堂號,軒翥堂三字從此成為京城趙門的榮光,也從此成為歷代家主肩頭的責任,這是祖父曾經教誨他的話,但他那時還不能深刻理解“責任”二字的含義。

堂外已經站着許多蘭字輩的子弟,他們還不能進入軒翥堂商決族事,他們注視蘭庭的目光不無欽羨,他們誰也不能體會責任二字有多沉重,當然他們也在疑惑好端端的合歡宴為何突然召集族會,都想入內一探究竟,這其中就包括了趙蘭閣,不過他相比旁人更多一件疑惑——打從酒宴之後,彷彿便再沒看見自家兄長,哥哥究竟去了何處,直到這時都沒見人影兒。

既是開了軒翥堂公審,蘭庭作為家主自當上座,春歸也“有幸”緊挨着幾位祖母輩老太太坐在女眷一邊的第五把“交椅”上,位置相比彭夫人還要靠前。

彭夫人就坐第六把“交椅”,很方便就近怒視春歸。

但率先發難的還是趙洲城。

“諸位族老,今日洲城相請諸親長集會軒翥堂,着實是因家中發生了一件讓洲城忍無可忍的惡事!”剛說完這句開場白,趙洲城忽而意識到其實事態和計劃發生了變差,他根本沒想到今日還會發生孟姨娘這樁事故,但這非但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甚至更加讓他堅定決心,趙洲城接着台本往下念詞:“怎麼獨獨不見四弟?”

彭夫人接了一句:“也沒瞧見三弟婦。”

夫妻兩這番一唱一合,先讓二老太爺心生醒悟:難道說二侄子早前一番東拉西扯的廢話並不是要謀老太爺我的好茶,為的就是讓我留意淅城不知所蹤?四侄子和三侄媳……哎呀,今日軒翥堂上況怕還會鬧出更加悚人聽聞的醜事了!

二老太爺立時緊繃了神色,且望向蘭庭……

很好,一看庭哥兒的神色就知道早有準備,長房老二和他媳婦怕是得搬起石頭砸腳了。

二老太爺在這思疑的時候,趙洲城已經囑咐下去快快尋來缺席的二位。

但自然不會等到四老爺和三夫人過來才行進攻,趙洲城轉臉怒視着春歸:“洲城早前正陪二叔父說話,突聞妾室孟娘竟然腹痛見紅,而經高太醫診治,證實孟娘是因服下紅花才致小產,而這害人的毒物,經察正是落於顧氏送給孟娘的茶點之中。”

春歸就像沒聽見趙洲城的指控,也不打算辯解。

“二叔父可有憑證?”

“當然不是空口無憑。”趙洲城冷哼一聲:“顧氏送來一盒盤絲酥,高太醫已經驗出裡頭摻雜了紅花,且孟娘身邊的婢女妙語經我究問,也已招供。”

立時便喊帶人證上堂。

妙語匍匐地上,不敢抬頭,開始時聲若蚊蠅,遭受二老爺重斥才略微大聲了些:“是大奶奶身邊兒的婢女青萍昨日送來的盤絲酥,青萍交給了奴婢,說大奶奶想着一則孟姨娘近日受不住葷腥,再則需要靜養安胎怕也不便出席合歡宴,今日是除夕,大奶奶不得空另做糕點,所以才在昨日就做好了一盒盤絲酥,這季候便是放上三日也不會變味,方便孟姨娘隨時取食,但今日孟姨娘胃口着實不佳,連糕點都懶怠進食……”

“到此時你還想用這套說辭應付!”二老爺又是一聲怒吼。

妙語幾乎是以頭搶地,一邊哭着一邊招供:“孟姨娘起初胃口不佳,奴婢確然是想請教大奶奶賜授廚藝,好親手烹飪茶點羹湯侍奉姨娘食用,但大奶奶說不用如此麻煩,讓奴婢將大奶奶做好的現成茶點送給孟姨娘更加方便,奴婢想着二老爺一再交待需得小心飲食,不敢只圖方便,青萍暗中卻許以奴婢重利,說是,說是,說是倘若孟姨娘小產,老爺必會懷疑是二夫人的手段,如此一來二夫人就算不被老爺休棄,也再不能執掌中饋了。

所以大奶奶這些時日以來送給孟姨娘的茶點全都添加了落胎之毒,孟姨娘今日雖未食用盤絲酥,但早已中毒,正好今日發作,卻不料罪證還在,被高太醫察實,奴婢情知事露,為求從輕發落,才不得不招供實情。”

趙洲城手指着春歸:“顧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彭夫人座椅挨着春歸,十分方便就近聲討:“想不到顧氏你竟為了中饋之爭,謀害孟姨娘腹中胎兒小產意圖謗毀於我如此心狠手辣!”

老太太的座椅雖隔得遠些,也一點不妨礙聲討:“顧氏先是欺辱心姐兒,企圖迫害心姐兒,更被揭露殘害我趙門子嗣血脈的惡行,豈止是罪當七出,便是送官法辦都不為過!蘭庭,你二叔已經察實了顧氏的罪證,鐵證如山不容她狡辯,今日當著眾多族老以及闔族子弟面前,你務必嚴懲顧氏!”

“只是孟姨娘身邊一個僕婢的所謂證辭,以及一盒並不能確定是出自斥鷃園的盤絲酥,怎算鐵證如山?”蘭庭看也不看匍匐底下的奴婢一眼:“妙語既供出她乃青萍授意,那麼理當讓青萍與她當場對質。”

“那就得讓顧氏交出婢女青萍來了。”彭夫人冷笑。

春歸這才回應:“青萍今早去了恭順侯府拜會韋太夫人,此時應當尚未回府。”

“怎會有這樣的巧合,分明是你預料到孟姨娘近日便將發作,才先一步讓青萍逃匿!”彭夫人又再冷笑。

“怎是逃匿?二嬸只需稍待片刻,侄媳自然會遣人喚回青萍與妙語對質。”

“那我可就等着青萍回來了。”彭夫人一抬眉梢,她既計誘了青萍出府,早便安排了人手將青萍滅口,那賤婢已經死無對證,哪裡還會回來對質。

這樁公案還未了斷,誰知一個婆子竟然押着個婢女入內,身後還跟着一臉凝重的管家趙九。

“九叔免禮,這又是出了什麼變故?”蘭庭緩緩開口。

春歸認出了被押入內的婢女正是三夫人院里的英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