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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也“啊”的一聲,對易夫人不知顧纖雲病故一事不覺詫異,詫異的是易夫人竟然知道顧纖雲這一人物的存在。

“原本各家的女眷主母出門走動應酬,也有帶着妾侍偏房陪隨的,韓夫人出席各家的宴會,十次里有個七、八回都由顧姨娘陪隨,按理咱們對於這些陪隨不至於留心關注,但顧姨娘卻最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最好出風頭,這習性倒是比有些出身青樓後來從良的伎子還要招搖許多,韓夫人的不滿與無奈一目了然,所以不少人都知道英國公世子有這麼一房受寵的良妾,就說上回,你們家的宴席上沒見着韓夫人身邊有顧姨娘陪隨,我還暗自覺得詫異,沒想到顧姨娘竟然暴病身亡了。”

易夫人似嘆非嘆的吁一聲氣,又頷首道:“我知道你心裡的憂慮,雖說韓夫人看上去的確不像蔣氏一樣苛厲,但要真有那害殺人命的狠絕,這樣的手段和機心又的確令人忌慮,我也是身為人母,總是願望女兒的夫家門風清正,婆母仁愛慈善,誰也不望女兒日後的婆母是個佛口蛇心的人物,這也就是我對明兒的婚事還算有幾分安心的道理,皇后娘娘雖是周王的嫡母,可看着娘娘也不曾刁難過齊王妃和秦王妃兩位庶媳,至多就是疏遠冷淡罷了,且看在周王殿下的情面上,聖德太后總會對明兒庇護關照着些,殿下的生母敬妃娘娘最是溫柔和氣,也不會苛責明兒。”

春歸連連頷首:“沈家的五姑娘天真爛漫,英國公府聽着就是一院子的泥沼,倘若連韓夫人也是心機狠辣,這門姻緣恐怕是不能美滿的,我也看出舒世母有些隱隱的擔憂,才想着把內情打聽清楚一些,也便提供給舒世母好生思量。”

“你能知恩圖報很不錯。”易夫人贊詡道,眼睛裡就更浮出了幾分笑意:“正好四娘這幾日暫時住在我家,你跟我去她居住之處就是。”

這多少讓春歸覺着幾分詫異——論來易夫人與謝昭儀是姨表姐妹,謝四娘卻是謝昭儀的堂妹,這關係就隔得遠了,怎麼謝四娘卻住在晉國公府?

易夫人一邊攜着春歸的手往另一個院落走,一邊解釋道:“四娘的母親和我姨母從前是要好的閨交,後來有緣成了妯娌,我姨母便把四娘也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的,昭儀入宮後,姨母回回來我家串門,都帶着四娘,一來二去的我和四娘也就熟識了。這回英國公府要休妻,不由分說便把四娘送回娘家,但不僅四娘,連謝家也不肯就這樣接受四娘被遣大歸,所以姨母來和商量,希望四娘能在我家寄住一段兒,希望這件事情還能轉圜。”

春歸有些明白了,謝家分明就是希望晉國公府能夠居中斡旋,倘若英國公府改變了主意,接回謝四娘,對外說來是謝四娘在親朋家中客居一段兒,這說法總好過是英國公府逐歸兒媳後又受不住壓力再把兒媳迎回的好,給了英國公府餘地,尚還存在挽回的可能。

易夫人既然答應了“收容”謝四娘,也就是答應了會從中斡旋,可見的確是把謝四娘當作

了親好才會如此熱心相助,又難怪高家人在策劃陰謀時,篤定謝昭儀會尋易夫人商量謝四娘這件事故,所以買通謝昭儀身邊的宮人,才可能把董姑娘誘騙至紆佩園。

謝四娘客居之處是在後花院的東角,從月亮門進去,就見玉蘭樹下正值蔭涼,女子斜靠美人榻上,是背向這面,所以也看不見她是醒着還是睡着,還是廊廡下正做針線的婢女抬眼看見了來人,放下活計就匆匆往這邊兒走,美人榻上的女子也被驚動,起身往這邊看來,連忙着履,一邊過來一邊還用帕子拭淚,最終卻也是沒能在見人時拭凈臉上的淚痕。

春歸一邊聽易夫人勸慰謝四娘,一邊打量。

眉眼和謝昭儀並無相似之處,眉色更濃,眼角更圓,上眼瞼褶紋極深顯,長出眼角寸許,原本應當讓雙目更有神采,奈何這些日子應當時常哭泣,下眼瞼實在有些浮腫了。

自然也是無心妝扮,又因難免輾轉反側茶飯不思,臉上稍帶着菜色。

聽說乾脆讓程瑜忤逆父祖的提議,謝四娘驚呆了:“真與家族反目,三郎的前程可真就毀了?!”

易夫人恨鐵不成鋼:“那也總比你們兩個真相約着殉情要好!你們以死抗爭,到頭來還不是要背着忤逆尊長宗族的罪名,還指望着一雙子女離開父母庇護,日後能夠平安喜樂?你們的婚姻,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無媒苟合,憑什麼英國公府就能以莫須有之罪勒令程瑜休妻?父慈子孝,尊長不顧法理人倫,就算他們狠絕毒辣,狀告程瑜不孝,國法也不會判定程瑜的罪行!除族也就除族了,你們一家四口能夠骨肉/團聚、平安喜樂比什麼都重要。”/

春歸在一邊拚命的頷首。

易夫人又道:“你沒有任何罪錯,程瑜直至如今還不肯聽從父母之命寫具休書,我也相信他待你也是有情有義的,你不如就這樣提議,看他如何選擇,要是不肯,你就聽我的話,乾脆提出和離,這樣一來你們也都算解脫了,總不能背負着無罪之責,牽累家門蒙羞,殉情的事更是萬萬不可再提,人但凡還能活着,就沒有去走死路的道理,以死抗爭,那也必要死得有所價值,你們若不聽勸,白白葬送性命,也只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除非娘子的翁姑能夠回心轉意,不再逼迫程三郎,否則情勢於賢伉儷而言已經不能兩全俱美了,若娘子當真選擇絕路,令郎令嬡非但從此失去父母庇護關愛,更會受父母忤逆不孝之冤罪牽連,娘子設身處地為他們想想,今後究竟會遭受多少屈辱與險難。”春歸也苦勸謝四娘:“娘子或許也聽說過我的身世,當我父親在世時,雖然我不是大家閨秀金枝玉葉,卻從未受過艱辛苦難,只要有父母的庇護,我就能夠無憂無慮歡欣快活,縱使是父親過世,有母親依靠時,我也從來不覺得凄惶無助,不像如今,縱使是嫁得良人,有幸為這高門婦,總是憂心再遭時乖命蹇無處容身。”

“就是這個道理,父母才是子女最有力最恆定的依靠

,你們還在他們身邊,他們就能無懼險難。”

謝四娘抬起眼瞼,眸子里分明透出幾分神采,只嘴上還喃喃地道:“我要仔細想想,讓我再好生想想。”

“你確該好好想想了,別只顧着凄惶哭啼,白瞎了一雙眼睛而已。”

把謝四娘一番勸誡敲打,易夫人才又提起了另一話碴。

“顧姨娘竟然暴病身亡了?”謝四娘也是同樣的驚訝。

聽易夫人問起長房妻妾之間的密隱,謝四娘蹙着眉頭:“顧姨娘浮浪輕佻,時常挑唆生事,大約也只有大伯娘能容忍這樣的妾室,我記得有一回,顧姨娘頂撞大伯娘,多少婢女都親眼目睹,她指着大伯娘的鼻子破口大罵,說大伯娘害得她小產,又時常暗地裡苛虐折磨她,哪家的妾室敢像她一樣張狂?偏是大伯父縱容她,竟聽信她的話,以為是大伯娘故意設計激怒顧姨娘,反將大伯母訓斥一番。”

春歸暗忖:這事倒是聽顧纖雲說過,只不過錯責的一方大有分歧罷了。

“要說大伯娘有那決心,堅持遣歸顧姨娘,韓家也不是好欺的門第,大伯父縱使不情願,也扛不住岳家施壓,大伯娘又何必謀害顧姨娘的性命呢?在我看來,大伯娘正是太過在意賢名,生怕旁人誹責她妒悍,更兼着大哥體弱,大伯娘也無心顧及其餘,不得不一忍再忍,由得顧姨娘挑釁罷了,橫豎老太爺再是護短,還重視着韓家一門姻親,大伯父又是世子,老太爺怎麼也不容大伯父寵妾滅妻,任是顧姨娘再怎樣生事,大伯父也不可能休了大伯娘把她一個妾室扶正,大伯娘就是受些窩囊氣而已,怎麼也不會把顧姨娘視作威脅。”

謝四娘想想又道:“橫豎我是不信顧姨娘被大伯娘害死這話,老太太這樣不管事的長輩,有回都被顧姨娘氣得火冒三丈,切結書都讓人寫好了,還是被大伯娘攔了下來,說得先問過大伯父,大伯父那回是領了臨差去了熱河,回來後在老太太院子里跪了足個時辰,才保住顧姨娘沒被遣歸,老太太真要鐵了心,大伯父照樣不敢違逆。就是那回,大伯父把顧姨娘好番教訓,冰天雪地的讓顧姨娘跪在老太太門前請罪,老太太雖說心軟了,顧姨娘也是大病一場,大伯父隨即又接了差遣離京,大伯娘真要害顧氏,那回她就掙不出命來。”

“顧姨娘這樣受寵,怎麼就沒個一兒半女的?”春歸向謝四娘求證。

“聽說是小產後傷了身體,所以一直無孕,但我嫁進程家時,相隔這事故已經過了十年有餘,具體如何我也不大知道,但要說大伯娘害她小產……橫豎我是不信的,大伯父又不是沒有庶子,多一個少一個的哪算威脅。”

謝四娘忽然又一巴掌拍在膝蓋上:“對了,我想起來風聞另一件事,似乎顧姨娘抬進英國公府不久,原本和她定親的人,還說要告英國公府強佔人妻,但也不知真不真,也有僕婦講無非就是顧姨娘的家人想要多訛些錢財,才捏造了這話,大伯父給了錢,這件事就不了了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