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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夫人當挨到正式開宴時,已經覺得有些心力交瘁了,滿桌一看就清淡可口的菜肴甚至也會讓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頭膩煩,然而作為半個東道主又不能不動碗箸,吞口豆腐都像在吞刀子一樣的痛苦。

春歸沒怎麼過多關注韓夫人的神情,倒更加留心舒娘子,卻見她神情平靜儀態端方,和尋常無異,也不如何觀察韓夫人,春歸就大抵明白了世母心裡想必已有決斷,完全不再考慮和程家聯姻了。

只是計劃仍然要往下推進,因為舒娘子還缺乏足夠的理由說服沈閣老回絕程決。

韓夫人已經是食難下咽了,她的心腹徐媽媽卻還上前稟報:“沈郎君和七爺在園子外頭,都說是要來向諸位長輩敬酒,沈郎君尤其客氣,說今日都是因為他突發奇想,一來得感謝舒娘子的成全出面向夫人求借別館給他招待文友,二來更該感謝夫人成全並做出這樣周道的安排,但沒有長輩的允許,他們可不敢貿然衝撞。”

時下確然是講究男女大防,但母親和兒子之間,長輩和晚輩之間,倒沒有見個面都犯忌諱的說法,且在座的客人其實心知肚明今日舒娘子是為了相看程玞,也沒人覺得兩個少年郎過女眷席上敬酒的行為突兀失禮,都含笑看着韓夫人和舒娘子。

韓夫人淌着冷汗強顏歡笑:“兩個都是孝順孩子,不過今日舒娘子才是東道主,喝不喝這盞敬酒全憑娘子意願。”

舒娘子倒是笑得輕鬆愉快:“今日橫豎也沒有閨秀在場,咱們這些人都已為人父母了,就只有小顧年輕些,但也不需要像姑娘家一樣忌諱,我的意思,還需得顧着孩子們的這份心意。”

韓夫人急喘着氣微微頷首。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時都轉移到了一步步登場的程玞身上,春歸自不例外。

要說來她其實並沒見過沈小郎,可因為沈小郎的眉眼極似舒娘子,春歸輕易就分辨出來兩個少年郎中,個子較矮的那位必定是程玞,又果然聽兩人的言談,證實她的判斷無誤。

程玞並沒長着尹小妹總結的惡戾顯征鷹鉤鼻,看上去倒是溫文爾雅落落大方,春歸只能看出他的眼睛不

夠靈動,顯得幾分呆板無神,總之這個缺陷無法讓春歸對他的外表生出第一眼好感,又細細觀察,程玞的體格不算瘦弱,但一雙手卻顯得格外嶙峋,就像手骨外直接長附一層薄皮,隔老遠都能看見骨節的暴突。

他說話時喜歡低着頭,笑起來也始終讓人覺得勉強,但春歸不肯定這是不是因為自己具有先入為主的成見。

陰沉和病態,就像程玞的手部骨節,其實在皮肉之下已經顯見。

雖說是為相看,但在這樣的場合自是不能把意圖顯現得太過,無論是舒娘子還是蕭宮令都沒有針對程玞刨根問底當場考較,相比之下倒是和沈小郎的交談更多,蕭宮令甚至提出:“太后娘娘聽說你們今日聚會是為品鑒詩文,雖無法親自到場,也極有興趣,特意交待諸位郎君在集會時的佳作妙文,謄抄一本送進宮裡呈給娘娘過目,尤其是三郎君,太后娘娘可有意要考較你的文采,若無長進,娘娘可是要罰你的。”

三郎君指的是沈小郎。

但眾人其實都明白,太后娘娘真正要考較的是程玞的文采。

韓夫人忍不住道:“沈郎君的文采自然不俗,倒是犬子……一貫笨拙又不知上進,他勉強寫出的詩文怕會貽笑大方。”

蕭宮令不免覺得有些訥悶:怎麼聽上去,韓夫人對這門婚事倒像是心存勉強的,這話說得……與其說是自謙,更像是暗示程玞不要搶了沈三郎的風頭?

原本舒娘子並沒對聖德太后實話實說,蕭宮令這回是認真要替沈五姑娘把關的,剛才不是沒有留意見韓夫人的心不在焉焦慮難安,且以為這位是因為受寵若驚又擔心兒子無法贏得認同的緣故,可竟然當著眾人說出這樣的話……蕭宮令心中直犯狐疑。

春歸留意見程玞聽了韓夫人的話,一口氣似乎憋堵胸膛,眼底竟如有一抹血色掠過,而後握緊的拳頭雖極快藏去腰後,春歸仍然看清他的指骨越發暴突。

但兩位少年郎不可能在女眷這邊的酒席上長久逗留,他們很快禮退。

春歸估摸着等她酒足飯飽,施推官想來也能趕到這裡了,今日這些菜肴是舒世母精心準備的,不好好享

受實在浪費,所以先不管接下來會有怎樣一場鬧劇,春歸仍然沒有影響大快朵頤的興緻。

待到宴散之時,易夫人把春歸拉去一邊直捏她的手指,壓低了聲兒打趣:“我瞅着主家食不下咽的,你倒吃得歡暢得很,光看你這樣大快朵頤我都覺得菜肴更鮮美幾分。”

“這才八分飽。”春歸悄悄把手放在小腹上,笑着說道:“且還留着兩分肚腸等一陣兒嘗舒世母家的廚子做的茶果呢,舒世母悄悄告訴我,今日有一種茶果餡里放的是鮮荔肉,烹制的法子來源是宮裡的御廚房,特意叮囑了我記得嘗鮮,夫人沒留意剛才舒世母就連連沖我使眼色,生怕我吃撐了反而錯過最可口難得的。”

易夫人知道春歸是在說趣話,又捏了她兩下:“知道舒娘子最疼你,單提醒你最好吃的是哪樣,她這東道主心也偏得沒邊兒了。”

“今日席上可就我一個饞貓兒,又沒見識,夫人和諸位哪裡需得着舒娘子特意提醒的,誰也不像我一樣貪吃呀,再者光靠眼睛,也能瞧出什麼茶果是不常見又最可口的,不像我只覺得眼花繚亂看什麼都新鮮,不特意提醒吃不出個好來。”

“這巧嘴,可真是什麼話都能圓過去。”易夫人被逗得嘴角直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春歸的面頰,親昵得像真是母女了。

春歸卻留意見徐媽媽慌裡慌張往韓夫人那邊兒去——離這處樹蔭七八步遠的樓閣,韓夫人正陪着舒娘子及蕭宮令憑欄遠眺,韓夫人似也發現了徐媽媽的異態,春歸看見她的身體忍不住往欄外探出些許。

“怎麼像是發生了變故?”春歸示意易夫人:“我一直看那僕婦還算老沉,可這會兒再瞅瞅她的模樣,腳下都趔趄了,若無大事怎會這樣慌張?”

“那咱們也去看看吧,說起來今日韓夫人的神情也的確蹊蹺。”易夫人雖不愛管別家的閑事,但考慮着舒娘子今日的意圖,春歸當然是會關心着英國公府里的事,更何況英國公府的事兒對於易夫人而言也不是全然無關,她既決定了要替謝四娘討回公道,當然也會留意英國公府的錯失。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圍觀一下總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