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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今天楚楚也被逮獲,且在公堂之上當眾說出是她指使梁氏的話……

就算這件案子還不能被證死元兇乃周王,只怕皇上要答應配合周王就有難度了,畢竟春歸入資逢君閣是事實,並非袁黨編排杜撰,楚楚若真是袁黨的棋子,她反咬一口,還真是又准又狠。

“楚楚和陳實可是逕勿先拘禁起來?”春歸問。

“說拘禁有些言重了,不過他們夫婦兩一陣後就會被接來吳王宮。”

“逕勿已經預料到這事與楚楚有關?”

“起初並不能確斷。”蘭庭道:“不過安世兄和龔望都沒有疏忽梁氏這麼號人物,我也早就察清了梁氏和楚楚間的糾葛,只不過當時並不確定梁氏是不是裴琢手中的關鍵棋子,我也沒想着先下手為強,如今局勢對我們如此有利,不讓袁箕把事鬧大,他就有可能全身而退,我對他的容忍,因元公遇害一案卻已經達到了極限。”

“逕勿說楚楚和陳實一會兒就來吳王宮?”

蘭庭頷首:“我先讓他們兩個迴避,倒也不確定他們兩個一定與此事相干,只不過以防萬一,免得楚楚若是無辜被牽連,白受一場牢獄之災皮肉之苦,不過裴琢既然已經先後去過了醉生館和逢君閣,我基本上已經確斷梁氏就是他所準備的暗箭,故而在今日公審之前,準確說是裴琢前往逢君閣即日,我大約已經料到了公審會發生何事,預判的奏文已經上呈陛下審奪了。”

這也算是增加了一點說服力吧。

若周王和蘭庭當真是元兇主謀,根本不可能放着梁氏給裴琢逮獲刑問,且既然已經把楚楚和陳實轉移,有的是機會將二人滅口,造成個死無對證,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非得等到裴琢於公審日拋出梁氏來,還預先告知皇上他們已經預判見裴琢的陰謀,告知皇上關鍵人證楚楚和陳實確然是在吳王宮,請皇上配合誘惑袁黨露出馬腳,使此案得以真正大白於天下……

周王和蘭庭真是元兇的話,這樣做豈非把堂堂九五之尊玩弄於股掌?

那真是想死想瘋了,生怕死得太平凡還要花樣送死。

“逕勿認為楚楚無辜?”

“楚楚不是臨淄王黨,死士送出梁氏一個足矣,無需再搭上楚楚。”蘭庭斷定。

但春歸聽懂了這言外之意。

“所以逕勿今日早早回來安平院,看似悠閑,實則是為了詢問楚楚和陳實?”

“畢竟,輝輝和她是真投緣,楚楚這邊的問話,我覺得主要應當交給輝輝。”

春歸不無沮喪:“也怪我一時心血來潮……”

“不需自責。”蘭庭搖了搖頭:“明槍暗箭本就防不勝防,再者言入資開食肆的話是我說出去的,麻煩也是我自己惹回來的,而且就算我們不曾與陳實夫婦二人相識,袁黨也總會想盡辦法和我們拉扯干係,再說,這一仗我有十足的把握獲勝,而且輝輝這一心血來潮……說不定還有無心插柳的奇效。”

蘭庭還未曾琢磨透那副殘局,楚楚和陳實就已經被接來了安平院,她一聽說梁氏果然承認了罪行,立時便滿面震驚之

色:“顧宜人,妾與梁氏確然算是舊識,不過當初救她燃眉之急,確然不是因為和梁氏的私交啊,當時有個客人,因為妾的緣故與梁氏結識,並一見鍾情,那客人是外地來的行商,和欲納梁氏為妾的何老爺子有生意上的來往,不好在明面上開罪何老爺子,所以才請託妾出面為梁氏贖了身,梁氏開的酒館,也是那客商出資,這些事情梁氏都是知道的,她怎會說,怎會說是因為我的恩惠?”

“要說起來,梁氏並沒有直言她的恩公是誰,不過是裴琢認定梁氏便為楚楚你所指使。”春歸道。

“娘子所說的客商,可是那徐務冠?”陳實問楚楚。

“可不就是徐二爺。”楚楚嘆一聲氣。

陳實蹙起了眉頭:“徐二爺我也見過幾回,確確實實就是個商賈啊,為人也疏闊,楚楚之所以和他相交,是因徐二爺回回來醉生館都會捎給楚楚上佳的文房四寶,但徐二爺不是原本打算着給梁氏贖身之後,便帶梁氏離開金陵,怎麼後來又會出資讓梁氏在城裡開起酒館來?”

“我那時聽徐二爺說,梁氏生怕徐家主母不容她,且她是在金陵長大,也不願離開江南隨徐二爺回岳州,橫豎徐二爺一年間也有個三、四月都是待在金陵,梁氏有了落腳處,徐二爺也不用再住在客驛旅館,徐二爺也就由着梁氏了。”楚楚也深思了陣兒,篤定道:“徐二爺確然就是個普通行商,從來沒聽說他和達官貴人交往密切,否則當年也大可不必如此忌憚何老爺子,直至如今,徐二爺都不敢聲張梁氏的酒館實乃他注資,這事也就只有我和外子知情。”

“我見徐二爺時多,卻沒怎麼見過梁氏,還是聽楚楚說了,才知道徐二爺和梁氏是一對兒。”陳實一拍額頭:“就在今年五月,徐二爺還來醉生館喝過酒呢,說聽聞殿下要來江南監政,滿南京都在議論恐怕會增重商稅,他這兩年原本就不大順利,還是回岳州去避一避風頭為好。”

“這就是說徐務冠五月時就離開了南京?”春歸問。

楚楚頷首:“自從五月之後,我就沒再見過徐二爺,對了,逢君閣開業之時,梁氏還來送了份賀禮……她問過我從哪裡籌措到這麼大一筆本金,可我當時……連我都不知趙副使和顧宜人的身份,就支吾了過去。”

春歸也回想起來,她是在周王遇伏從皖地歸來南京後,才對這夫妻兩說明了身份,但那時逢君閣已經開業。

“皇上一日不曾裁奪,為防賢伉儷遭受無妄之災,還得委屈賢伉儷暫時住在吳王宮。”蘭庭終止了詢問。

楚楚起身福禮稱謝:“怨妾交友不慎,竟導致趙副使受謗,妾與外子還有耐趙副使庇護方免禍患,銘感五內尚恐不足,怎敢再擔‘委屈’二字。”

蘭庭起身送客:“吳王宮裡也着實不算十分太平,還望賢伉儷常懷警懈,莫輕信吳王宮的舊宮人。”

送走了這兩夫妻,蘭庭問春歸:“輝輝如何看?”

“有一種可能。”春歸道:“梁氏原本就是臨淄王黨,是其早早便安插在南京的暗線,有何圖謀尚且不知,但必然為死忠心腹。所以梁氏當被那何老爺子看中,才不願委身侍人,因為一但脫了妓籍被納為

何門姬妾,出入不得自由,還如何執行使命?但若驚動臨淄王阻止,勢必會露出痕迹,她也就失去了暗線的作用,所以她才會利用徐務冠,相求徐務冠替她贖身,楚楚是真被無辜牽連進來,但正因這樁巧合,臨淄王這回才決定用梁氏殺人害命,並利用咱們與楚楚間的交情,達到謗誣目的。”

她沒有再說另一種可能。

又說陶芳林,此時也聽說了公審時發生的意外,心情比春歸還要焦急百倍,以至於雖然周王並沒有回內苑,陶芳林也主動找去了外院的書房。

周王正埋首在一堆卷宗文案里,忙得在秋涼之季尚還渾身蒸發熱氣,左耳朵聽龔望的分析右耳朵還在聽尹寄余的補充,恨不能再長出三頭六臂來應付公務,就可以想像被陶芳林打擾時候,他幾乎忍不住問候陶家列祖列宗的惡劣心情了。

龔望和尹寄余卻都識趣得很,見禮之後便把臂而出,沒再留在書房裡礙眼。

“殿下怎能當著諸多臣公面前如此袒護趙副使?這件事端雖然不是趙副使挑生,妾身也相信他並沒有害殺元亥,然而趙副使將矛頭直接對準錢尚書本就不妥,更何況……要不是他陪着顧宜人去逛秦淮,還與一個妓子交好,也落不下如此大的把柄!殿下,這件事鬧得不可收場,即便是要請皇上裁奪,殿下也得先擇清自己,由得趙副使自己寫奏書向皇上申辯,殿下理應與錢尚書、裴尚書等南京官員緩和關係,聲明要秉公執斷。”

“短見無知!”周王恨不得操起一本卷宗把陶氏給砸出去:“你到這時還盼着錢柏坡做你的助力呢?收了他幾錠金子就被哄得智喪神昏了?!他巴不得我如你所言,急慌慌的乾脆把逕勿推出去頂罪!逕勿是個什麼品性,皇上縱然不信我都不可能不信他,我要真聽了你的蠢話,在皇上看來,就是我的確一時犯混殺了元亥嫁禍我那二皇兄,這事因為不曾與逕勿商量才辦得漏洞百出,眼看就要被人戳穿了,就打算讓逕勿給我頂罪。”

陶芳林被吼得一時木訥,立即委屈得眼眶泛紅。

周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掐了幾掐才終於把怒火給掐滅,口吻柔和了幾分:“我知道你是擔心則亂,才說出這等愚蠢糊塗的話,罷了,我也不多斥責你,你就安心在霽澤院待着,這件事你操心也操心不來,對了,若錢門家眷再向你示好,你依然和她們周旋就是,只留心着別真聽信了她們的慫恿,干出蠢事來,她們要從你口中打聽消息,你也不怕告訴她們,我可是信心十足,不怕皇上會聽信袁箕的讒言,他們要真有首鼠兩端的心思,我也不是不能容他們回頭是岸。”

“殿下這是確斷錢尚書不會另擇良枝了吧?”陶氏倒也聽明白了周王的言外之意。

“你說呢?”周王冷笑:“錢柏坡的佩劍都已經架在我脖子上了,你死我活的終局,你還期待着他能突然倒戈相向,把臨淄王捅個透心涼?錢柏坡不是呂布,做不成這三姓家奴。”

“那……方棟樑欲與曹國公府聯姻之事……妾身以為,至少方知府與此案確然無干。”

陶氏還真是竭盡心力為她自己擴充羽翼!周王心底直躥一股殺意,卻是唇角漸露讚許:“還算你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