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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為何在此?”周王當然會驚奇。

自從臨安縣時分道揚鑣,丹陽老道一行人理當直赴東白山,但他們卻出現在了池州治域青陽城外,而且是在如此千鈞一刻的時候。

“老道當然會在此,否則殿下只怕在劫難逃。”丹陽子此刻異常的沉着。

這時無邊的黑暗已經籠罩四野,唯有月色星光才能照亮人面的依稀眉目。

“道長怎會知曉本王行蹤。”周王的語氣似比夜色更加森涼。

“掐指一算。”丹陽子卻笑了一笑:“老道早就說過,之所以跟着殿下,是為免除殿下命中之劫,殿下若想安全,還望相信老道卜算,莫再前行,速離青陽。”

“這不可能。”

“龍子殞野狼,野狼嶺往南坳口伏凶,殿下若一定要涉兇險,當心伏殺。”丹陽子卻也不多阻攔,但只把該提醒的話都提醒了。

莫問很着急,拉了周王的胳膊有些多此一舉的挪開兩步:“殿下,老道是真沒安排耳目盯蹤殿下,殿下的行蹤確然是老道掐指一算算出的,殿下不信老道總該相信小道吧,前路兇險啊。”

周王深深吸一口氣,這回是他拉了丹陽子的胳膊把人扯開了十多步:“道長真能卜玄奇之事?”

“殿下欲知何等玄奇之事?”

“我常受夢境困擾,彷彿有位本該伴隨身邊的人……現實里卻錯過了……”

“應為才人,卻為宜人,殿下可是受此困擾?”

周王放開了丹陽子,夜色中他的神情越發模糊了。

“所以,雖然前行兇險,這一趟涉險卻是命中注定的。”周王禮謝丹陽子:“不是小王自大,實乃必行之事,不得不行。”

“那殿下便去吧。”老道長嘆一聲:“坳口有伏,殿下當心了。”

周王回歸“陣營”,丹陽子和莫問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今日擔當“副帥”之職的薛成此時審視着周王這位“主帥”,問:“那位是當今國師?”

“正如校尉所見。”周王沒有掩飾。

“國師為何與殿下……”

“國師是來提醒小王,坳口伏凶,所以我們的計劃要稍做更改了。”

這是薛成已經耳聞的事,並不需要周王在做無謂的重複,讓他心生警戒的完全與此無關:“殿下怎會與國師暗中來往?”

“暗中?”周王一哂:“要是暗中,校尉怕就無法目睹早前情形了。”

他當然也知道薛成的顧慮,極快收斂笑容:“薛成,你乃錦衣衛,直接聽令於皇命,我問你我來江南督戰是否也是奉行詔令皇命?我再問你若你早知我會遇險禍,難道會坐視有若不察?你總不會以為,皇上即我尊父,讓我來江南是送死的吧?”

“臣不敢!”

薛成做勢要跪,卻被周王牢牢架住了胳膊:“薛校尉,你效忠於君國,秦詢亦然,今晚這事之後,你該當上報的事秦詢不會阻攔,不過如今伏殺便在眼前,薛校尉可得和詢一條心啊。”

“臣遵令。”薛成的冷汗滴在了周王的手背上。

周王收回了手:“決戰處應當不在山坳而是坳口了,我們要反擊伏殺,史舯過來,我們便在此處重新商定計劃。”

森涼的夜色里,有一個親衛一

直垂着眼瞼,黑暗沒有讓他的目光閃爍暴露。

寂靜的山坳,着實讓人不察更深幾何,尤其是在山坳絕壁處的這處洞穴/里,已經相擁入睡的夫妻兩更是聽不見曲折的山路之遠,正在發生一場生死攸關的搏擊,不過蘭庭當然不曾當真沉浸酣甜而毫無防範,洞外的腳步聲已經讓他清醒了。

篝火的餘光里,懷中女子眉眼平靜呼息綿長,像無數個深夜,他們仍在高床軟枕那樣的心安和愜意。蘭庭幾乎不忍打擾,但最終還是喚醒了春歸。

春歸睜眼時,有一剎那的恍惚和糊塗。

“有變故。”蘭庭簡單說明。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就聽洞口外那嗓門拔高的聲擾。

“趙副使。”

是匪首親自來了。

這幾日蘭庭其實沒有再見匪首,有點兩看相厭的意思,但他也知道匪首遲早會主動來見,這時他輕輕一摟春歸的肩:“我們將得自由了。”

春歸毫不懷疑蘭庭的判斷。

匪首也的確是來“辭行”的,神色……莫名幾分懊惱和沮喪。

“這是出去的路線圖,雖然趙副使大約也用不上了,不過……魏國公交待,務必保證趙副使安全,為防萬一,小人還是得聽令行事,若天明時,趙副使仍然未等到接應,便照此路線返回野狼嶺吧。”

蘭庭受了匪首的好意:“閣下這是要走了?”

“再不走,就怕被周王殿下一網打盡了。”

“閣下看來很着急啊?”蘭庭一笑。

匪首:……

他也真是服了這夫妻兩個,竟當真毫無人質肉票的自覺,這幾日不但提出散步放風的要求,竟然還要求好酒好肉招待,搞得他不得不安排人手捕獵以供烹制山珍美味不說,甚至還讓麾下死士跋山涉水去採買酒水……這哪裡是綁來了人質,這是挷來的兩個大爺吧!

“閣下既然着急,我就省下客套了,閣下的夫人,曾經掌摑內子,這幾日趙某也沒顧上理論此事,現下既然到了臨別之時,趙某也當見上一見令內。”蘭庭果然像個大爺一般發號施令。

“那並非內子。”匪首下意識分辯一句。然後就尷尬了,他難道還要說明何氏只是他的姘頭?

“什麼都好,讓何氏過來吧。”趙大爺笑意溫和,彷彿極好說話與人為善。

於是何氏就再次進入了這個和她八字不合的山洞。

她應當是先就受到了匪首的提醒,此時並不敢再張牙舞爪趾高氣揚,進來便先認罪,梨花帶雨那套技能她還沒有完全生疏,此刻又再發揮了一回,但剛剛才哭了兩聲,就哽住了。

“內子挨了何娘子一巴掌,總不能白挨。”趙副使極其簡短的一句。

何氏會意,立時自摑耳光,還不忘聲淚俱下的懺悔。

“打自己和打別人力度當然不同。”趙副使甚至微笑。

何氏的自罰便繼續不下去了。

“我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內子更加柔弱,所以只好有勞閣下施罰。”蘭庭的笑臉沖向了匪首。

手無縛雞之力……原來趙副使尚有自知之明?匪首敢怒不敢言,為了儘快脫身,他只好親自賞了何氏一個巴掌!

春歸瞄過去一眼,只瞄見何氏趴倒在地,不知牙齒安在

否。

蘭庭還是沖匪首溫文有禮道:“閣下也是重情重義的人啊,趙某不願為難閣下,只是……趙某手無縛雞之力也就罷了,的確還有好潔之惡癖,何娘子的臉……太髒了。”

匪首咬咬牙,揪着何氏的衣領,這回用出了“洪荒之力”……

不知道何氏的牙齒掉了幾顆,但蘭庭和春歸都聽不清她摁捺不住的咒罵了。

“趙副使這回滿意了吧!”擲地有聲的是匪首。

蘭庭仍是一派溫文有禮:“掌摑之事也就罷了,不過趙某還聽聞何娘子欲辱內子清白,害內子性命,今日一別,恐怕也無甚再見機緣了,仇怨現時了解才能不留嫌隙不是?”

何氏像終於知道了“讀書人”的可怕之處,一把抱緊了匪首的大腿,嗚嗚的哭訴着,只是因為齒落“漏風”照舊沒法讓人聽清她究竟在哭訴什麼。

匪首閉了閉眼:“趙副使究竟想怎麼化解仇怨!”

蘭庭看向春歸:“這當然是,娘子說了算。”

春歸也接受了自家大爺的好意:“何娘子該去何處,閣下便把她送去何處吧,就當何娘子歸陝途中,未曾路遇山匪。”

這意思就是要脅匪首把何氏送歸何家。

匪首深深吸了口氣,看一眼蘭庭,見這位儼然是當真把決斷權交給了婦人,他也沒再多說什麼,只衝春歸抱一下拳。

何氏眼睛裡閃過了驚惶的神色。

當然還有幾乎無法摁止的怨憤,但她因受重重一記掌摑,也完全清醒了,暗暗冷笑:我知道魏國公這多機密,他們怎麼會放心把我送回本家,無非應付過去今晚罷了,有朝一日,待魏國公成事,還能放得過你們這對狗男女?有我報仇血恨的時候,顧氏你這小賤人,我們走着瞧!

而後她就忽覺胸口一痛,低頭,何氏盯着沒入胸口的匕刃……不,她看不見匕刃了,最後的一眼,是一個固定在視線里的刀柄。

匪首親手殺了姘頭,也是語氣森涼:“顧宜人這下滿意了吧?”

“不滿意。”春歸冷冷看着匪首:“何氏手染無辜孩童鮮血,惡行累累其實早就該死,不過我覺得她相比伏誅,更加懼怕的是受其生父教罰,否則又怎會甘心委身於閣下?惡貫滿盈,怎是一死就能解脫?”

她甚至立時就能見到何氏亡魂出竅後,對她不過冷冷而笑罷了,轉身便直奔……應該是溟滄那條極樂大道頭都不回而去。

春歸自覺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何氏已獲罪有應得。

但匪首無疑已經出奇憤怒。

“閣下把何氏屍身帶走吧。”蘭庭握了握春歸的手。

他其實知道匪首不會讓何氏回何家,因為何氏知道太多魏國公的內情了,只是匪首為了自保,又不能違抗,只能讓何氏死在當場。但蘭庭同樣認為何氏是死有餘辜,一點都不在意造成這樣的結果。

反而是匪首問了一句:“帶走?”

“人是你殺的,難道還要趙某管埋?”蘭庭挑着眉頭。

當山洞裡又恢復了清靜。

春歸蹙眉道:“這匪首也不是好人。”

“我記着呢。”蘭庭拍了拍春歸的手:“等有朝一日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和這匪首應當還有見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