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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李琬琰替趙蘭心解了圍。

華英幾乎是被大姐拖着出了安平院,卻沒被拖回安樂院。安平院和安樂院對面也有一個小花園,種植着忍冬,此時早已過了花期,所以無人游賞顯得頗為幽靜,華英一路被拖着過來難免氣喘吁吁,但覷着大姐的神色她又不敢掙扎,好容易等大姐終於站住了,她才扶着牆喘氣:“究竟有什麼火燒眉頭的急事,阿姐偏拉着我來這裡商量?”

“你的那位好表姐,早前跟祖父、爹娘說了真話,你道怎的?原來是趙二姑娘看中了周小郎,竟和周小郎暗通款曲,顧春歸要成全趙二姑娘,我聽見了,替你說兩句公道話,卻反挨了爹爹一場訓斥!”李琬琰委屈的眼淚終於在妹妹跟前崩潰決堤。

“好姐姐,快別哭了,哎呀都怪我連累了姐姐,讓你為我這樣着急上火的……”

“你怎麼還是這樣,這可關係到你的終生,你還跟我嬉皮笑臉的!”李琬琰卻並不問華英的意願,也立時就被勸住了眼淚,拉着妹妹的手語重心長的一番曉以利害:“要說來周家也算不上名門大族,氣只氣周小郎竟這樣不把我們李家女兒放在眼裡,顧春歸也是仗勢欺人!但誰讓趙家對我們有恩呢?這事少不得讓妹妹受些委屈了,你聽我的,忍這一時之辱,別和太師府的嫡姑娘銜恨,這事太師府必然會補償妹妹,妹妹成全了趙二姑娘,趙家理當會替妹妹另尋戶名門大族結姻……”

“好好好,我答應姐姐不着惱,不怨恨還不成?”華英卻掙脫了大姐的牽握,似乎有些遲疑,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大姐只把她當個孩子看待,但她已經不再稚拙懵懂了。

她依稀察覺了大姐三番四次的利用,就像此時的一番話……

大姐哪管她委不委屈,究竟是何想法?

一邊讓她忍讓遷就蘭心,一邊還在挑撥離間,讓她因為此事記恨表姐。

所以再勸說大姐不要再和表姐矛盾衝突已經大無必要,就像不知何時,長姐左右不了她,她也根本說服不了長姐。

華英也深覺無奈。

也許不得這次恩赦更好吧,鐵嶺衛雖然苦寒,但他們一家人在鐵嶺衛時哪有這麼多的煩心事?大姐雖然起初看不上姐夫,但後來也認命了,樂意相夫教子,生活雖然沒有現今的舒適便利,不過平靜安寧,於她而言,更可貴的是恣意歡愉。

既然能夠安居樂業、不愁吃喝衣食,又何必非要被卷進這麼多的物慾是非,一家人之間,血緣至親之間都生了隔閡和算計?

離開鐵嶺衛後,彷彿反而成了飄泊無依,居無定所。

何處才是家族?

所以當這日下晝,華英聽父母高堂問起她對婚姻之事的看法,她就直接“出賣”了大姐:“我已經聽阿姐說了,周世兄鍾情的是心妹妹。”

李大舅面如鉛鐵。

李舅母好容易忍住的眼淚就再決堤:“我可憐的孩子……”

“娘,我哪裡可憐了?我又未曾和周世兄定親,便是定了親,兩家自願解除婚約我也不會受到誹議,一點沒有損害。”華英一邊安慰母親,一邊看向父親:“我知道阿公和爹娘都是為了英兒着想,周世兄無論是出身還是人品都稱得上優良,但阿爹,女兒今日說的也都是心裡話……女兒見過周世兄幾面,

回回都要挖空心思迎合周世兄的好惡,一直就覺彆扭和不自在,爹娘今日即便不問女兒,女兒原也想着找個機會對爹娘坦誠。

自從離了鐵嶺衛,未到京城時,女兒便開始記掛過去的玩伴,尤其是……尤其是魏三哥,臨別之前,魏三哥送給女兒的那方印鑒,女兒貼身攜帶着,甚至捨不得離身,女兒也是直到離別後才醒悟過來,女兒對魏三哥已經不僅限於友朋的情誼。可女兒更加不舍和祖父、爹娘,和姐姐哥哥們分隔萬里,所以女兒一直忍着這些心思,從來沒對親長提起過。

女兒也確實願意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求僅管嫁作他人婦,年節下還能承歡親長膝下,不至於死生難見。女兒對周世兄不存厭惡,但也沒有愛慕之情,說句大實話,周世兄在女兒心目中,尚且沒有心妹妹這個友朋要緊,他們既然兩情相悅,女兒樂意成全,女兒根本沒有覺得委屈,女兒巴不得再陪伴父母膝下,和家人共處更長時間。”

徐氏怔了一陣,才道:“魏三郎?”

“是,就是姐夫好友的小弟魏三哥。”華英把裙囊里的一枚印鑒取出,直接交在了母親的手裡。

李大舅劈手奪過,仔細觀察那枚印鑒,確然有常被把玩的痕迹。

他長長一嘆。

小女兒口中的魏三哥,是大女婿馬伯碩好友的小弟,說起來魏家也與他們李家遭遇類似,同樣是獲罪處了流放之刑,魏老爹有一手雕鑿技藝,所以兒子們也因耳濡目染,雖久居苦寒之地,還沒有荒疏這門技能,李大舅一眼就看出華英貼身收藏的這門印鑒,正是出自魏家的功作。

而華英和魏三郎,又的確如同青梅竹馬,是兩小無猜的年歲相伴着長大。

奈何兩家人,而今相隔萬里,魏三郎又不能離開鐵嶺衛,他卻是怎麼也不捨得把小女兒再嫁去萬里之外了。

因為成全了這對小兒女的感情,便真可能死生不再相見。

“英兒,阿爹再問你一次,你務必說實話,你當真……不曾對周家小郎動心?”

“阿爹應該了解女兒,要若女兒屬意周世兄,絕對不會利用魏三哥擋箭,女兒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女兒即便心悅魏三哥,但仍不肯與爹娘家人骨肉分離,在女兒心目中,有比兒女私情更重要,更不能割捨的人事。”

“如果魏三郎能夠獲赦……”

華英眼睛一亮:“若真能有此幸運,女兒盼請親長成全。”

李大舅微微一笑:“好,阿爹知道英兒的意願了。”

這晚上李大舅拉上了李二舅一齊去見父親。

“琰娘的言行,兒子實覺慚愧,是兒子教女無方,如今才導致琰娘貪慕虛榮,竟完全不念親情。”李大舅說著就往地上膝跪,李二舅也連忙跟着跪了下去。

李公嘆息一聲:“說來也都是我的過錯,當年就不該不顧琰娘的意願,硬是讓她嫁去馬家。”

“這怎麼是父親的錯呢?”李大舅更加慚愧了:“大姑爺那樣的品行就不委屈琰娘,更別說馬家在鐵嶺衛也是殷實門戶,琰娘嫁為馬家婦,從來不曾缺衣短食,更沒受過半分氣辱,我們這回回京,馬家根本沒有強留琰娘在鐵嶺衛,反而許了大姑爺背井離鄉至京城另謀生計,這樣遷就琰娘,有多少人家能夠做到?琰娘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大舅另有一件難以啟齒的事,就連春歸都知道為華英着想,不行逼迫之事,可長女卻為了私心私慾利用嫡親胞妹,如此的涼薄實在讓人齒冷心寒。

“父親,兒子已經問明了英兒的意願,她原來已經屬意鐵嶺衛的魏三郎,所以對周小郎着實不存執念,英兒也願意成人之美,並非只是為了知恩圖報而已。既是如此,兒子請父親向周世叔說明,免得亂點鴛鴦譜,反而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另,兒子也想成全英兒,所以先商量了二弟。”

李二舅這才說話:“不瞞父親,三郎其實不想經商,一門心思打算入伍從軍……但兒子生怕為這小兒的妄念再讓逕勿為難,喝斥三郎讓他不許再提,不過大哥今日與我一商量……”

“父親,先讓三郎為周王殿下僚客吧,若他能助周王殿下奪儲,便可加恩擢為太子親衛,屆時或許三郎就能替魏家求個恩典,讓魏家也能得我李家之幸獲赦,英兒與魏三郎未必就無緣法。”李大舅緊跟着說道。

李公蹙着眉頭:“這樣一來,三郎必當為周王捨生忘死。”

“那也是三郎自己的願望。”李二舅道:“且逕勿既然已經是與周王共擔禍福,春兒的禍福悲喜也同樣與周王的勝負休戚相關,我們一家多蒙春兒、逕勿相護,又怎能置身事外?”

李公扶起了兩兒子。

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其實是不願再多連累子孫的,當初要不是他自大狂妄急於求功,就不會淪落到流配鐵嶺衛的境地,他的髮妻慘死在途中,兒子兒媳也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楚,他是真不願讓孫輩再卷進朝堂傾軋了。

但他同樣也不能不顧他唯一的外孫女和外孫女婿,更何況在兩個兒子都願意被卷涉牽連的前提下,他要是冥頑不化,況怕百年之後,黃泉幽冥,也無顏面對女兒的吧?

他而今甚至都已經有些忘記了女兒的容貌了。

有一些事情李公還沒有完全拿定主意,不過他當然不會再強求與周家聯姻,春歸也很快知道了這個結果。

和蘭庭商量之前,她再見了一次蘭心,告訴她這個結果。

“英姐姐,英姐姐當真是……”

“我跟二妹妹直說了吧,我雖答應了你促成這事,不過華英若然已經屬意周傑序,我不會說服華英退讓妥協,這件事出了些意外,但我相信華英對周傑序的確沒有動情,更關鍵的是,她也根本不計較你撬牆角的行為,她樂意成全你。”

蘭心面紅耳赤,難得的低埋着頭,連脊樑都彎曲了幾分。

“我不拿所謂德規教範拘束二妹妹,但人得有是非之分善惡之識,二妹妹這回的行為,確然有悖朋友之義,多得英妹妹大度,你才能如願以償。”春歸起身,卻是往蘭心的坐椅靠近幾步:“但我不想恭喜二妹妹,因為在我看來,周傑序仍然並非良配,這其中的道理二妹妹自己去想,想明白了,再跟你兄長說你的決斷。二妹妹,婚姻大事關係終生,逕勿與我,都不希望你衝動行事。”

春歸已然轉身,卻忽聽蘭心說道。

“嫂嫂當時答應嫁給哥哥,不是也別無選擇?你見都沒見過哥哥,怎知哥哥是否值得託付終生?”

“是,我別無選擇,但二妹妹現今卻有選擇的餘地。”春歸莞爾一笑:“這聲嫂嫂,我當真得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