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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這邊的行動,自然極快傳到了鄭秀耳中。

他這日卻正自探望鄭貴妃,不過當然沒想到的是,現場還有個魂靈大剌剌的在旁窺望。

嬌杏看來,貴妃這日的氣色是極好的。

光看她的體態,還看不出已經有孕在身,只是滿面的紅暈仿如剛經過一場酣飲般,眉梢眼角似乎都帶上了幾分媚態,嬌杏再是定睛細看,又發覺貴妃似乎當真有些眩暈,起身相迎時連步伐都有些不穩,全靠身邊的宮人扶持着。

鄭秀微微蹙起了眉頭。

這裡已經不是永寧宮,是鄭家自己的別苑,貴妃完全不用再顧忌他人的耳目,她行事恣意一些,鄭秀原本也是不願約束的。

他們兄妹二人,年歲相差不過年余,自小便是手足情深,鄭母將這唯一的女兒當作掌上明珠,萬事都不肯讓貴妃受屈,且原本的打算也就是將女兒養到及笄,與娘家親上作親,鄭家當年正得先帝隆寵,鄭母情知她那嫂嫂絕對不敢挑剔女兒的規矩,所以也壓根沒想過拘束女兒的性情。

至於鄭秀,就更加不會挑剔妹妹的禮儀規矩了。

他這時不是埋怨,只是擔心。

“阿稢這是又吸食了烏香?”鄭秀雖蹙着眉,口吻卻極其的溫和。

“不食烏香,我只覺渾身難受,且心悸難眠。”鄭貴妃難得有些理虧心虛的模樣,她卻只能歪靠着自己的美人榻,越發有了目眩的醉態。

“我不是怪罪阿稢,只是……雖然詢問了醫者,但誰也說不清吸食烏香是否會不利於阿稢腹中胎兒,為防萬一,還是先禁忌一段時間最好。”

“我已經儘力控制度量了。”貴妃把手放於小腹:“阿兄,應當無礙的吧,我也知道最好是禁服,可我實在難以忍受吸食烏香後身心舒暢的吸引。”

鄭秀起身,輕撫着貴妃的發頂就像安慰當年那個年幼的小妹:“也都怪我,當初就不該讓殿下送烏香入宮予你。”

“這怎能怪阿兄,是我,是我相求阿兄尋購烏香。”貴妃

似也回到了待嫁閨閣的年歲,拉了兄長的手一副嬌嗔的情態:“我那時想念我早夭的孩兒,一晚晚心痛得難以入睡,是我曾經見過姨母吸食烏香,才能平息病痛贏得片刻歡娛,如果沒有烏香,我怕早熬不過宮裡那樣悲苦的年月了,我開口相求的事,阿兄又何曾拒絕過。”

“只有一事,我當時無能為力,卻害了阿稢的終生。”鄭秀的眼中,似也有了淚光隱約。

“我不怪阿兄,我知道阿兄已經儘力了,怪只怪父親當年!”貴妃先發了句狠,卻也似乎泄了氣:“這怕也是該着我的命數,入宮原本也不算壞事,可恨的是秦諳這小孽種剋死了我的孩兒,當初,我就該把他千刀萬剮!”

貴妃說著說著就變得狂躁了,這忽然的狂躁倒像驅散了吸食烏香後殘留的眩暈感,只讓貴妃雙靨更加怒紅,當用心看,她的目光卻仍是渙散的。

她從美人榻上起身,徘徊不停,似喃喃自語,又似發泄心頭的怨毒:“趁我吸食烏香後,迷迷糊糊之際,竟然引誘我與他行為苟合之事,我可是他養母,是他養母!!!但誰讓我每每神智不清,又的確渴望愛撫,皇上來得少,皇上來時我又不敢吸食烏香,可沒有烏香助興,床第之歡如同嚼蠟,怎能讓我盡興?”

見貴妃這情狀,鄭秀連忙將她輕擁入懷中,安撫着她抽搐又緊崩的脊樑,他微仰着面頰,似望着那如洗的秋穹,不知是否通過此時的藍天,看見了已經流逝的年月:“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但貴妃的情緒卻仍然沒有平靜,她緊緊抓着兄長的外衣,似哭似斥:“要不是那孽障狼心狗肺的賤種用這件把柄要協,阿兄又怎會為了保全我輔佐秦諳奪儲?!除了我的孩兒,誰配得九五尊位,賤種最最不配!”

鄭秀靜待貴妃稍稍平靜後,才拉她仍然坐下。

“我可不是因為殿下要脅,才起意助他奪儲……罷了,這些事阿稢莫論,在而今只記得安心調養,順順利利生下腹中胎兒。”

“是,我這殘生,唯有腹中胎兒才算最後的指望了,

他定然是歡兒也不捨得我這阿娘,經輪迴和我再續母子之情,阿兄定然能助歡兒登九五尊位是不是?只有我的歡兒才配坐擁這天下。”

“是,只有歡兒,只有我的好外甥才配坐擁天下。”鄭秀微笑,用自己身上一張錦帕,替貴妃拭去淚痕:“所以阿稢還要忍耐,不要再責難殿下了,此事需要一步步謀取,不能急於一時,我交給阿稢的事物,阿稢更要謹記一定收藏妥當,有那事物在一日,秦諳就不敢對阿稢不敬。”

只說了這一歇話,貴妃體力便似乎不逮,鄭秀便讓宮人扶了她進房歇息,臨走之前,又再交待吳氏:“雖難,你還當多勸解一些娘娘,盡量控制着少些吸食烏香吧,若娘娘體感不適,傳喚大夫替娘娘診治之餘,別忘了立時知會我,如若有朝一日……我交給娘娘的事物讓她務必不能交給秦王,即便秦王要用,也應當由你經辦。”

“國公爺,國公爺是否遭遇了什麼危險?”吳氏憂心忡忡。

“自打我下定決心那日,已經身陷危險之中。”鄭秀卻又是輕輕一笑:“不過不用擔心,我還是有幾分勝算的,這樣的日子……很快便要結束了。”

嬌杏眼見着魏國公轉身便走,不曾猶豫便立即尾隨,自屏門處便見候在那裡的長隨交給魏國公一封書信,魏國公看完,交待長隨立時焚毀,嬌杏看那封書信,仍然是只識其字不知其意,不過這回她卻聽見魏國公交待那長隨:“傳令下去,只留兩個眼線仍在懷柔盯看即可,千萬交待,無令不可輕舉妄動。”

“太子可是當真中計了?”長隨問。

“東宮親衛的確去了懷柔踩點暗中打探,再兼申長英傳回的消息,也正符合我們的察判,趙逕勿固然警慎,不過這回他倒也犯了關心則亂的大忌,說起來我們這回還真應感謝顧氏呢,要不是她,太子怎肯親自涉險,趙逕勿也絕對不會如此着急於營救顧濟滄,而無心阻攔太子犯險。”

鄭秀似輕輕舒了口氣,再次抬眼去看有若一碧如洗的蒼穹。

“一切總算將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