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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藍半眯了眼眸瞧着姜羽凡,那人滿面都是討好的迫切。她仔細想了想方才說的話,似乎從始至終說的都是我,並沒有半點邀約的意思。

所以,咱們是怎麼回事?

“怎麼?”姜羽凡抱了膀子“我這麼得力的助手,你莫非還打算拋下我么?你可不要忘記了,皇上將這案子交給我們兩個共同偵辦。咱們現在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呢。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那便走吧。”君青藍扭過了頭,翻身上馬。朝着候在樹下的容含打個手勢,策馬出城。

姜羽凡萬沒有想到君青藍居然這麼好說話,腦子裡的長篇大論尚沒有得到施展,那人就走了。他愣了片刻,也飛快上馬,急急追了上去。

一路上,君青藍的面色都是緊繃的,儼然心事重重。姜羽凡瞧了她一眼,乖覺的閉了口,只要能跟着她,何愁不知道真相?

容含跑在最前頭,眾人策馬出了北城,又走了三里。之後拐上向東去的一條小道,再走了將近有一里地時,容含忽然勒馬。

他抬手,以馬鞭朝着眼前岔路中的一條指了指“蘇家的祖墳,就是那邊。”

君青藍點頭,策馬上前。走了不遠,便瞧見道路兩旁立着的石翁仲,石翁仲後便是一大片延綿的墳墓。君青藍下了馬,在墓地中緩緩前行。長興侯府的墓地群雖然佔地不小,但想着這麼些年並沒有人打理,頗有些破敗雜亂,大多墳頭上都長出了極長的野草。若不是圍在墳塋外面那些石頭雕花的圍牆,這些墳頭瞧起來與普通百姓的也差不了多少。

“你是要找蘇三的墳么?”姜羽凡腦子裡忽然有靈光一閃,一下子就想到了君青藍來此的目的。他抬眼瞧着密密麻麻的墳頭皺了皺眉“這麼多的墳頭,有好些墳前的墓碑都已經坍塌腐朽了,可要怎麼找?”

君青藍卻勾了勾唇角“容易。”

君青藍緩緩走在了墳場最外圍,繞着雜草叢生的道路走了只一個來回。便指着一座低矮的墳塋說道“蘇三,就在裡面。”

“咦?”

姜羽凡抬眼望去,眼前這一座墳頭小的很。墳頭堆出來的土並不高,也不知是原本就沒有多少,還是經年累月被雨水大風給侵蝕了。以至於眼前的土堆完全被雜草給覆蓋了,遠遠瞧着,便似一個隆起的草糰子。姜羽凡瞧一眼君青藍,你是哪隻眼睛瞧出這裡就是蘇三的墳墓?

“是不是……搞錯了?”姜羽凡小心翼翼問着。

“不會錯。”君青藍說道“配天婚雖然因為應天教盛行的關係,逼迫的長興侯不得不接受。但實際上,長興侯從來不曾真正接受並歸屬應天教。他只是迫於壓力,不得不將蘇三葬在祖墳中。”

君青藍瞧一眼那低矮的墳頭,幽幽嘆口氣“在長興侯的心裡,他該是恨極了蘇三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依照祖制,男女未曾婚配不可葬入祖墳,何況蘇三又是個橫死的女子。長興侯迫於無奈雖然同意了將蘇三安葬,卻哪裡能真的甘心讓她進入蘇家先祖長眠之地。他定然會將蘇三葬與祖墳最外圍,也定然不會給她立碑。或許,在長興侯的心目中,這樣的作為,便等於將蘇

三拒於蘇氏先祖門外了吧。”

“原來如此。”姜羽凡長長噓了一聲“難怪你方才只盯着那些墓碑有缺損的墳墓看呢。”

“容含,動手吧。”

“我也來幫忙。”

姜羽凡摩拳擦掌,接過容含遞來的鐵鍬,二人一同挖開了眼前小小的墳頭。

這座墳的面積不大,蓋土也不多。雖然經歷了整整七年的風吹雨打,卻並不難挖開。功夫不大,便將棺木上覆蓋的土壤盡數清除了。

“嘖嘖。”姜羽凡盯着棺木唏噓着說道“到底也是侯府中的小姐,居然死後只得了這麼普通一口榆木棺材?”

蘇三的墳塋從沒有人認真的對待過,加上填土薄,墳坑中已經積了極深的水。渾濁的水將四周的土泡的濕潤泥濘,榆木的棺材上也儘是腐朽破敗的霉斑。

姜羽凡嫌惡的皺了眉“真臟!”

容含才要跳下墳坑,卻叫君青藍一把抓住了。隨即,手心裡便被塞了個巴掌大的粗砂酒壺。

“這裡面裝着的是糯米酒,下去之前你們都喝一些。再用酒汁塗抹面部和雙手,務必要將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塗上糯米汁。”

“這是為何?”姜羽凡也自君青藍手中接過酒壺,隨口問道。

“蘇三死亡日久,她的屍身和墳地都不曾好好處理過。只怕會生出屍毒,提前做些防備,總歸是好的。”

“有道理。”

三人都按照君青藍的吩咐處理好了,容含才跳入了墳坑中。綁好了棺木後,與姜羽凡合力將榆木的棺材給抬了出來。

“真沉。”姜羽凡揉着自己的肩膀“還以為這棺材板沒有多厚,會非常輕呢。”

“該是棺木中也積了水。”君青藍淡定說著,不知拿什麼東西朝着棺材下方重重捅了進去。拔出來時,棺木上便給鑿出了個扁扁的洞來。

她圍着棺材,又給開了幾個洞才遠遠推開了。但見渾濁不堪的惡臭液體,奔涌着自她方才鑿出的洞中流出。

姜羽凡瞧的惡寒,只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君青藍淡定遞了一塊生薑給他“今天出門沒有帶着麻油,只有這個。你姑且含着,能多少避開些屍臭。”

姜羽凡瞧一眼身邊的兩個人,各個站立如松,哪裡肯去接君青藍的生薑“不用這個。你們都能忍,小爺我有什麼忍不得?”

君青藍瞧他一眼默默收起生薑,眼底分明帶着幾分你等會千萬不要後悔的戲謔。

棺材中的水流的越來越慢,漸漸瞧不見了。容含上前,朝着棺木瞧了一眼便顰了眉頭。

“怎麼了?”姜羽凡也湊了上去“是不是釘子被水給泡的起銹,不好拔出來?”

“咦?”他才朝着棺材瞧了一眼,也變了臉色“這棺材居然……根本就沒有釘上?”

裝的蘇三的榆木館的確沒有以長釘封館,當初下葬的時候大約只在棺材邊緣塗了些蜂蠟和膠,草草將縫隙填塞便算完事了。

姜羽凡撇撇嘴“長興侯對這個女兒,還真真是一點都不在意呢。”

含不答話,將內力灌注與手掌之上,朝着棺材蓋拍去。呼一聲的悶響中,棺材的蓋子被他大力給震開了些許。當年塗抹在棺材邊緣的膠早就被經年累月的雨水給侵蝕腐朽,根本就起不到封館的作用。只需要用些力氣,便能將棺材蓋子給打開。

姜羽凡上前幫忙,與容含合力將棺材蓋給推開了。

一股奇異的惡臭夾帶着腥臊的味道自棺中衝出,姜羽凡才花了大力氣,正在大口喘息,一下子便將那酸腐的氣味給吸進了口中。這麼一來,再也忍不住腹內的翻江倒海,飛快衝到一側,扶着樹榦吐的昏天黑地。

君青藍朝着他背影瞧了一眼,將生薑遞給容含,示意他拿去給姜羽凡。自己則站在棺材邊,朝着棺中瞧了去。

棺材裡的積水已經流的差不多了,雖然棺材底還帶着幾分濕潤,卻並不影響眾人瞧清楚棺材中的情形。

君青藍眯了眯眼,棺中居然躺了兩具屍骨?!長興侯將蘇三和小六給葬在了一起么?

看起來,應天教要求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接受配天婚,在燕京城裡果真深入人心。配天婚而死的兩人自然便是夫妻,按理的確是要合葬。但長興侯以這樣的方式將兩具屍骨放入同一個棺材裡面,似乎也在表達着自己滿腔的憤怒和不滿。

棺材裡面並沒有任何的陪葬,連包裹屍體的錦被也沒有。那兩句屍首就光禿禿躺在了硬木的棺材板上。經過七年的歲月洗禮,他們身上的衣服連同皮肉都已經爛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兩句屍骨。所幸,屍骨還算是完整。

“姜小爺,請您儘快過來。”君青藍朝着姜羽凡招手。

姜羽凡則面色慘白的瞧着她,眼底分明有一萬個不願意。然而,容含哪裡容得他拒絕?劍鞘自他腋下穿過,只微微往上一提,姜羽凡的身軀立刻就失了力道,不由自主被他提的雙腳離了地,只得跟着他走。

“你放開我!”姜羽凡怒喝道“小爺才不要去瞧那噁心的玩意!我命令你,立刻放開我!”

君青藍饒有興味盯着他瞧“不是你非要跟着我來?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白來。你得瞧清楚了棺材裡的情形,回去畫出來給我。”

“君青藍,我是你的上司!”姜羽凡瞪着眼。她方才那話是在下命令么?有沒有搞清楚兩個人的身份?

“你自然也可以不做。”君青藍不在意的聳聳肩“反正將來去跟皇上解釋這案子的時候,我們也不一定是同時去。”

“我怎麼……。”姜羽凡氣息一凝“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下屬!”

他認命的湊上了前,這一次再不拒絕君青藍準備的生薑,老老實實含在了口中朝她湊近了。棺材前的君青藍神情專註,滿面的嚴肅,似乎半分沒有被棺材中的惡臭所影響。

姜羽凡奇道“你不覺得臭么?”

“習慣了。”君青藍只淡淡回了一句,眼睛卻片刻不曾離開棺木。

“怎麼有兩個人?”姜羽凡狠狠皺了眉“這誰能知道哪個是蘇三?該不會是個假墓吧。”

“自然是真的。”君青藍抬手,朝着其中一具屍首點了點“那個就是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