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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這一問,瑾歌稍有回神,也不禁在心裡反覆問:何時?何時?何時……是啊,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十天半月?一年半載?

桓生昨日的反常,那一身素黑,深邃眼神,難解的笑容,難道是一場離別的告別?

是不會再見的離別嗎?

瑾歌猛地站起身,驚慌的跑出了薛府。

桓生怎麼了……他發生了什麼?

那日柳爺爺曾問他,最近在做什麼……

他在做什麼?他為什麼如此反常?他在跟我告別?

我早該想到,卻偏偏忽略了這些明顯的事情,果然,我薛瑾歌真是愚蠢至極。

柳府里,別樣的安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安靜,下人們各司其職,並沒有任何反常,正常得瑾歌都懷疑自己想多了。

她疾步跑到別苑,直奔桓生的房間,書房,整個院子,都不見桓生的身影。

只見聽竹在房裡收拾衣衫。

“桓生呢?”

看到瑾歌有些驚慌的模樣,聽竹還有些納悶兒,“昨日少爺不是來尋小姐你了嗎?你們不在一起?”

“昨日他是來尋我……那他今日沒有回來?”

“沒有啊。”聽竹茫然的搖了搖頭,十分不解,隨後笑道:“昨日少爺沒有回府,夫人聽說是來尋薛小姐你了,也就沒有再過問了。”

瑾歌沒心思多聽,轉身就要出門,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一定知道,忙問道:“柳爺爺呢?”

“嗯……在後花園涼亭中喝茶呢。”

瑾歌沒有說什麼,徑直走了,看得聽竹實在納悶兒,難道說又發生什麼事了?

涼亭中,柳爺爺一個人坐在桌前,呼呼的吹着手中的茶水,聽到身後疾步奔跑的聲音由遠及近,卻並未回頭去看,好像已經料想到瑾歌會來。

“柳爺爺,桓生呢?”瑾歌呼呼地喘着氣,直接問道。

柳爺爺放下茶杯,笑着拿起了桌上的畫軸,遞給瑾歌,“爺爺年輕大了,眼睛看不清,你幫我看看,這畫上是什麼?”

“爺爺我……”瑾歌自己也不知道心裡是害怕還是擔憂,好像所有人都似平常,只有她一個人心情急切,是杞人憂天嗎?

瑾歌知曉爺爺這是借口讓她打開看看,接過柳爺爺遞來的畫軸,緩緩展開,只見那畫中的女子跨坐在一處牆上,笑得明媚,一棵柳樹搖擺的枝條撩着女子的衣衫,牆下的遍地紅花開得嬌艷,輕觸着女子小巧玲瓏的腳丫。

柳風依依拂輕衫,硃色盈盈奪笑顏。

這畫中女子的粉色羅裙與瑾歌身上的如出一轍,根本毫無懸念。

瑾歌這才恍然想起那日她翻牆而來,請桓生與她念溫素的‘密函’。

她說:“你畫的……真是太好看了,給我畫一個吧!”

原來他當真畫了。

瑾歌看罷,心緒萬千,將畫軸小心收了起來。

“爺爺,你就告訴我吧,桓生去哪兒了?他怎麼了?他是不是……”

“爺爺也不知道桓生去哪兒了,倒是知道的人就要……”

眼看爺爺正要說什麼,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瑾歌轉頭看去,卻見是彥詩他們來了,還帶着蓬香和雅蘭。

“柳爺爺,打擾您了,我們在找瑾歌有急事,聽阿松說瑾歌來了柳府,所以才……”

“沒事沒事,”柳爺爺沖溫素擺了擺手,笑着將他們迎進涼亭之中,“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了吧。”

看來柳爺爺什麼都知曉。

瑾歌看向柳爺爺,意會的點了點頭,復而慢慢靠近站到蓬香的面前,見他被綁了雙手,想必是被彥詩逮住的,不知道最近在哪兒,竟然這麼幾天才找到他們。

“蓬香公子。”

“呵呵,不敢當。”不得不說,蓬香的那張臉,若是生在女子身上,也是傾倒眾生之相,就算此時這般狼狽,也依舊好看。

瑾歌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明明心中很多疑問,現在卻不知道從哪一個問起,她腦子好像被剛剛的事情弄得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是你殺了玉依嗎?”站在一旁的溫素看着雅蘭,語氣平和,卻眼神堅毅。

“我沒有殺她。”雅蘭依舊是當初那副溫雅的模樣,瑾歌曾以為,雅蘭是一個隱藏的陰險女子,可此時看來,她根本分辨不出來了。

“那簪子是你偷的吧?”

雅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誰殺了她?!”

面對溫素的質問,雅蘭不語,似是有難言之隱。

“是他?”彥詩動了動蓬香,試探性的問道。

雅蘭趕緊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

“我也覺得。”

聽到彥詩這麼說,大家都將疑惑的目光投了過去,他也覺得?什麼意思?

“像蓬香這種腦子比瑾歌還蠢的人,估計想不出這個主意。”

瑾歌立刻換上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幽幽道:“……過獎。”

其實彥詩這麼一提,大家都有點認同這個說法,就以上一次當鋪小案設計陷害彥詩來說,他最後能把自己坑進去,也是活該那腦子了。

“那晚,是你們將我送回薛府的嗎?”

兩人都搖了搖頭。

“那是誰?”

“我不知道,”雅蘭輕聲道:“我只是受人之託,辦好吩咐的事,便可許我離開春香苑,所以,我那日在橋頭,才會找你說話,偷了你的簪子,我並不知這麼做會害你受牢獄之災。”

“誰?”

“不知道。”

雅蘭眼中儘是誠懇,瑾歌也就沒有再懷疑,若是她知道是誰,恐怕早就沒命了,復看向蓬香,問道:“我很好奇,你來渝州城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蓬香好像躊躇了很久,被彥詩和瑾歌盯得十分不自在,嘴角的血跡證明了他之前被揍過的痕迹,想想如今都被捉住了,也就合盤拖出了。

“我來渝州城是因為一個人而來,也為一個人的另一個人而來。”

“……”

這話繞得,幾乎沒人搭理他,感覺到眾人的眼神注視,蓬香抿唇,再次解釋了一遍:“也就是說,我是為了一個人而針對一個人來的。”

“你針對的是我嗎?”彥詩嫌棄的問道。

“一開始是。”蓬香點了點頭,他微皺着眉頭,好像自己也想不通:“我尋着來渝州城的時候,打聽了一番,以為是沈彥詩,後來才設計了玉佩一事,可後來我發現自己弄錯了,其實我要找的人是薛瑾歌,所以那日雅蘭叫你去春香苑,是我計劃之內的事,但是我的計劃卻被人破壞了,也不知道是誰,將你帶走了,所以……”

瑾歌聽得雲里霧裡的,所以什麼,所以他那麼多計劃卻什麼都沒有干成過……

果然比我還蠢。

“那雲林山下偷馬車的,還有叫一群蠢貨把人當寶物搶的,也是你吧!”

“嗯,渝州城不是數柳桓生和溫素最無價么。”

“……”

彥詩聳了聳肩,攤手揶揄道:“我當初就說過了吧,有美貌沒腦子。”

“……”

說到美貌,溫素默默的瞥了他一眼。

“你們抓我最多也就只能揍我一頓,我既沒殺人也沒放火,雖然確實是想陷害你們,哦,是薛瑾歌。”說著,舉着被綁起的雙手,示意給他解開。

彥詩沒說什麼,他說得挺對的,諒他這個樣子,也跑不了,便給他解開了。

事情發展到這兒,結果什麼線索都中斷了,瑾歌心裡也莫名的開始煩躁,剛剛說了那麼多,倒像是廢話,聽他提起桓生的名字,她才又想起來,剛剛柳爺爺的話還沒說完。

“爺爺?”瑾歌看向柳爺爺,目光祈求。她知道柳爺爺什麼都知道,她甚至好像能感覺到,自己靈魂與軀殼的感應。

柳爺爺看着她那祈求的目光,心中嘆了一聲天命罷了,倒不如隨他們自己去罷,便告訴了瑾歌。

“我跟你說吧,那日我替桓生把脈,發現他氣血兩虛,身體異寒,陰氣極勝,桓生乃午時出生,至陽之體,這很反常,而且他臉色一直蒼白無血色,可他卻未曾受過大傷,若非他失血過多,便是他體內有什麼一直在吸食他的血氣。”

聽到這裡,眾人都不自覺的豎起了寒毛,這種事從未聽聞,着實玄乎。

“你們自是不曾聽聞,我行跡江湖,所聞多奇;此次見桓生,心性大變,時而空洞,偶有不受控制之時,還聽聞他曾失去記憶片段,而後自行恢復如常,多方思索,想來他定是受了蠱毒,不過我一開始只是猜測,但桓生所說卻非如此……”

瑾歌好像已經聽不到柳爺爺在說什麼,她陷入了無盡的回憶和紛亂的思緒之中。

江湖蠱術,大多為控人擺布,取人性命,桓生怎麼可能中蠱?他不曾離開過渝州城,誰會想害他?害他的目的是什麼?何怨何愁?那他為什麼沒有死?

“我曾聽說,世間最毒,莫過於金蠶蠱毒,由金蠶蠱研製而成,無色無味,極難提防,而金蠶蠱,則是由萬千毒蟲自傷殘殺,唯生之則為……”

“你為什麼想要陷害我?”瑾歌突然出聲打斷了柳爺爺的話,直愣愣的看着蓬香,後者被她突然這麼一問,還未反應回答,又看瑾歌冷冷的說道:“你錯了,他確實是斷袖。”

他們都沒有聽明白,看着瑾歌神色冷漠,默然轉身離去。

“不用跟來了,我自己去。”

她知道是誰,她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