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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竹林深處,一個素黑的身影矗立在翠竹之間,人不動,風動,竹葉不時傳來沙沙聲,微微搖擺着身子。

一個黑衣人快速的跳躍穿梭在林間,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了人影的身後,立刻握拳跪下,畢恭畢敬道:“屬下參見主上。”

“起來吧。”沉穩有力的聲音,比以往聽起來,似乎能察覺到主人並無怒氣,反而有幾分喜色。

見狀,跪在下頭的黑衣人都覺得砰砰的心有所緩解,沒有那麼擔心了。

“這一次,倒是沒壞事兒,消失確實屬實,你們知道該怎麼辦吧。”

黑衣人微微愣了半刻,腦子還未反應過來就直接應道:“屬下明白!”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就算是不知道主上的意思,也得馬上接下話來,待應完聲,他才分心出來,琢磨主上話里的意思。

“真是明白就好,別再捅婁子了,日子長着呢,不急在一時。”

“是……”

吩咐完畢,被稱為‘主上’的人,率先飛身離去,轉瞬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余留幾許枯葉在翻飛着。

黑衣人依舊跪在原地,雙手握拳,思索着……

主上的意思,又是該殺了柳桓生吧?這一次是真的決定殺了嗎?萬一到時候……

他默默想着,對於上一次的事情還心有餘悸,不過轉念一想,之前那次是因為得到了虛假的情報,誤以為薛瑾歌懷孕了,而這一次,可以肯定的是,她是真的懷孕了,在京城就已經有消息流出了,還是她自己意外言說出口的,現在又渝州內外皆知,一定假不了了。那柳桓生……該如何解決他呢?之前接觸過那麼多次,似乎他還是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嘛,不過也不足為懼,現在重要的是,如何能殺了柳桓生而還不會讓薛瑾歌也跟着去死。

這個,棘手了。

自從懷孕之後,瑾歌和桓生平日除了一些日常瑣事以外,也很少離開府上,可是把她給悶壞了。哪怕日日桓生變着法兒的給她講書教畫,可她依舊無聊,甚至沒有耐心。

龍頭節剛過,渝州內外不勝熱鬧,一直都在府上穩胎,瑾歌也無事可做,於是這日就回了趟薛府,正好薛娘想着要見她呢,最近爹娘忙碌着生意和家務事,他們也沒空閑來柳府探望,故而瑾歌也好巧不巧的趕回去了。

瑾歌一回到薛府好似就回魂了一般,性子一下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洒脫,像脫線的風箏一般,在府上竄來竄去,又蹦又跳的,絲毫不記得自己現在身懷有孕似的。

“哎呀,小姐,你可小心點兒,一會兒夫人看到了准數落你,念叨個沒完……”

阿松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側廳的方向傳來了薛娘的聲音,“我念叨什麼啊?啊?阿松?你家小姐又幹了什麼?趕緊告訴夫人我,滿足你的提議了,念叨她個沒完。”

聽着薛娘的話,阿松磕磕巴巴接不上話來,他心虛的瞄着自家小姐,不自覺的退離了兩步遠。

轉眼看去,瑾歌正瞪着那雙大眼,如此一看,更如銅鈴一般,含着幾分恐嚇的意思,那目光已經將阿松碎屍萬段了吧。本來還想感激他提醒了自己,小心身孕,沒想到他這麼招來娘親,害得她又要被說一頓了……想想就頭疼。

可是瑾歌看着薛娘的模樣,竟是突然有些想要被她念叨的心情。

若是以往的薛娘,那肯定是免不了一頓數落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薛娘更多的是憐愛和心疼,她沒有都還未說,就拽着瑾歌進了屋,兩母女慢慢絮叨。

瑾歌出嫁以後,她的院子依舊會天天打掃,像是準備好她隨時回來住都行。況且,她也沒少回來,以往三天兩頭的就回去看看,翻找自己的東西,再說了,同一條街上,不能再近了。

“什麼事兒啊娘?”瑾歌機智的立刻轉移了話題。

薛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嘛,她只是本就沒心思數落她,現在她可不小了,都快是做娘的人了,有些事,她會學會分寸的。

“今年是十年祭祖的年頭,上巳節緊挨着清明節,舅舅準備好了今年理一次祖宗陵園,所以打算早一些着手準備,到時候隨我一道回去祭拜祖上,一道過節罷。”

一聽要回娘親的老家,也就是現在舅舅所在的地方,瑾歌不免覺得驚訝,首先距離並不是特別近,再者自己現在是有孕之身,所有不便,就怕需要照顧添麻煩。

“我?!挺着大肚子?!”

“慢慢的去罷,提前出行,再說,你這肚子也還沒有出懷呀。你剛剛在哪兒又蹦又跳心中也沒擔憂你這肚子啊?!”薛娘先前未說,現在也逼不得還是說了出口,戳穿了瑾歌,薛娘說著又嘆了口氣,神色也黯淡了下來,想必是回想起了什麼事,“你舅舅前幾日就來信了,提起這事兒,差點我就給忘了。”

“喔,那好。”眼看薛娘情緒驀地變得低落,瑾歌心也跟着一沉,想着也是好多年不曾去過了,瑾歌立刻應了下來,想趕緊同薛娘說點什麼,讓她不去想那些事,隨後便又問道:“那桓生呢?一起去嗎?”

聽到瑾歌這麼一問,薛娘立刻回神一般,一本正經的翻了一個白眼兒,略顯嫌棄道:“當然了!趕上了你新婚不久,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看着面色陰晴變幻如此迅速的薛娘,瑾歌不由得在內心默默地感嘆道:我現在明白自己為什麼是現在這個性子,像娘親脫下的一層皮一般。

“好吧,那我回去告知於他。”

母女二人談論不少事情,更多的還是薛娘在教着瑾歌很多很多事,她再過十來年怕依舊不會放心自己這個女兒。

一家人許久不曾這樣坐在一起消磨時間了,難得薛爹有空,瑾歌也回府,也不知曉是不是百忙之中特意抽出的空閑,就為了同女兒吃頓飯。一下午一家人聊得盡興,現在回想起小時候的瑾歌,薛爹薛娘都還是一個勁的數落,恨鐵不成鋼,好在現在好多了。

雖說……依舊是免不了的。

食過晚膳瑾歌才準備乘馬車回柳府。臨行,薛娘送着出門,嘴上又忍不住念叨了起來:“怎麼今日桓生不曾一起同你來府上?下次可叫他一定同你一起。”

“知道了娘親,桓生今日是有事出去了,所以才沒來的,你還怕你這個女婿跟人跑了不成?”

“這個,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你看你,”薛娘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指着瑾歌打量着,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繼續道:“連娘親都為你感到十分幸運。”

正巧,此時桓生前來接瑾歌。

桓生一下馬車就前去揖禮問候,尚未注意到這母女二人正在玩笑着什麼,剛剛還繃著一張臉的薛娘立刻換上了一臉的笑意,那對待瑾歌和桓生的態度簡直大相徑庭,瑾歌卻從未懷疑自己是不是薛娘的親女兒。

簡單寒暄之後,便告辭離去了。

瑾歌一坐上馬車便將下月要回鄉祭祖的事告訴了桓生,桓生當然不會有異議,倒是有些疑惑瑾歌,既是十年一次的回鄉祭祖,想必該回去的人都會回去罷,她應該不會沒有想到吧。

瑾歌當然想到了,從薛府出來,臉上就難掩焦慮。之前在娘親的跟前不敢有所表露,故而一直在心底讓自己忽略這事兒。

直到夜深,準備睡去,桓生上床之際,見着瑾歌正靠坐在床內里的角落處,雙手環抱着膝蓋,神色憂慮,自是想到了是什麼事,便出聲安撫道:“順心意而為之。”

聞言,瑾歌回神抬眸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桓生輕笑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坐上床靠近了瑾歌幾分,倒了一杯熱茶給她,柔聲道:“你什麼事不是都寫在臉上了嘛。”

“……”瑾歌抿唇,接過茶杯握在手裡沒有喝,目不轉睛的看着桓生的動作,卻是十分渴望桓生能再說點什麼,能緩解一下她心中的不安,或者出出主意。

“這件事,只有你我和他三個人知道,我是否還是要像從前一樣……”

聽到瑾歌問出口來,桓生回道:“我怎麼記得你從前對他也不是很待見啊。”

“呃……”沒想到桓生突然這麼說,瑾歌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確實是事實,故而讓她不得不回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於凌墨這個哥哥而言,到底是親昵多些,還是生疏多些。

小時候總是他在照顧她,陪伴她,跟在他身後叫着凌哥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不待見他,開始不再叫他哥哥了……

“我跟他親的時候,就叫他哥哥,不親的時候,他就是凌墨。”瑾歌狀若出神一般,喃喃出口。

聞言,桓生輕皺眉頭,側目打量着她的神色,緩啟薄唇,一本正經的小聲問道:“那,我呢?”

“……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瑾歌登時面色有些尷尬,興許是桓生看她的眼神讓她心生羞赧,尷尬之意蔓延,使她驀地低下了頭,嘀咕道:“不一直都是桓生嘛。”

以為桓生問的是稱呼這層意思,沒想到不是。。。

“那是親還是不親?”桓生聽完瑾歌的回答,反常的沒有收聲,而是繼續問着,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瑾歌鼓了鼓面頰,目光不敢直視桓生,小聲應道:“……可能是親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