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的聞言一愣,隨即點頭道:“啊,是,有這麼個事。今兒啊,正好有新……”
掌事的還想解釋個中緣由,但是被雲大川打斷了。
“這不行。”雲大川連連擺手,“怎麼能這麼做生意呢?且不是虧損了?”
“這……一點小財,虧不來的。”掌事的笑容有些僵硬。
雲大川對此事很是不理解,他又追問道:“怎麼虧不來?你不知道以少積多麼?今日虧一些,明日虧一些,久而久之,那不全虧了么?你們還對此沾沾自喜,太無知了!”
“爺您說的這,自然不至於啊。”掌事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對雲大川解釋。
“你們這些人,哪裡懂得這些!”雲大川的嗓門突然扯高了:“都聽我的,將送的全都收回來吧!”
掌事的面露難色:“您……這……”他聽雲大川的聲音不小,離着坐得近的幾位已經側目了。
“怎麼?我使喚不動你么?”雲大川對於這位掌事經營不善,還不聽管教十分不滿。
掌事的無奈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掌事的,我也是聽從掌柜的話。您如今在這樣為難我,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如這樣,我們先到旁邊包廂里說說?”
“就在這兒!”雲大川絲毫不讓步。他今天來到京城,雖說處處不滿。但如今,他看着自己養女的酒樓就這麼虧損糟蹋,於心不忍,出於好意才想管教一番。
掌事的現在就怕旁邊的客人們不滿,他猶豫道:“這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好收回來呢?”
“怎麼不好?他們吃免費送的就安心了?”雲大川的聲音有些呱噪。
離雲大川最近的一桌已經放下筷子了,其中一位站了起來:“您誰啊?管這麼寬?酒樓送咱們吃食您也管的着啊?”
“我今兒就得管!”雲大川的態度蠻橫得很,他見有人駁他的話,聲音更昂揚了,一邊還自詡起來:“我可是這酒樓掌柜的養父,怎麼管不着?”
“呵,那這麼說,您也算是賺了我的錢了。說好今日進來用膳的就送一份茶食,您這口口聲聲的,說要收回去,算幾個意思啊?”這位客人也是個說話橫衝直撞的。
“他開玩笑的,您別在意啊爺。”掌事的此時出來試圖周轉情況,可惜無果。
“我沒開玩笑!”雲大川冷着臉,“你一邊兒去,別在這插科打諢的,礙事!”
這位客人登時臉色也變了,他狠狠一拍桌子:“好歹算個做生意的,怎麼,說話不作數?”
雲大川自認自己沒有問題,面前此人一拍桌子,雲大川就更恨了些。他一揚眉:“無奸不商,無商不奸,聽過沒?”
掌事的實在看不住了,只好對兩面賠着笑:“行了行了,兩位都別吵了,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兒。這樣,都相互退讓一步成不成,小的我再不濟就得給兩位爺跪下了。”
“這是什麼事!”那位客人覺得掌事說得話也正,便對着雲大川瞪了一眼,“得了,今兒我不吃了。遭了這頭殃。”說罷,便結賬走人了。
雲大川也不好對此人說什麼,人家也沒有不給錢,送的茶食也沒動。再多說什麼,雲大川就認為是自己的不是了。
“去,把剛走那桌的茶食收回來。”雲大川念叨着。
掌事的實在無話可說,只好商量道:“您看送出去的也不好再收回來了,等會兒把別的客人也給氣走了,回頭掌柜的也饒不了我。”
“那你說怎麼辦。”雲大川只知道做生意不能虧。
“這樣吧爺,今兒後來的客人,咱都不送了,成不?這算減少虧損了,您看?”掌事的無奈,只能中和了一下。
雲大川稍稍斟酌,覺得掌事的說的也有理,便十分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成,就按你說的。”
掌事的這才擦去自己臉上豆大的汗。
這雲大川他也不好得罪,如今也只能先按着他的做,等掌柜的來了,再商議其他的事情。
掌事的連忙對小廝們吩咐道:“下面進店的可都別送茶食了,免得引得這位爺不高興。”
掌事的明指雲大川。
小廝們面面相覷,這送茶食的事兒也都宣布出去好些天的了。今兒也有不少客人就是衝著這茶食來的,如今說不送就不送,做生意哪裡有這樣的。
但是他們心裡也都明白,這位雲大川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事兒你們別多想,就按着辦就行了。”掌事的說得話也很無奈。
小廝們聞言,大約莫也明白,都點了點頭,隨後就四散伺候來客去了。
後又有幾桌人來來往往的,其中就有一桌,雖不是為這茶食來的。但是他們落了座,上了菜,吃了好一半時,才覺着不對。
明明說是今日來用膳者都會送茶食,旁邊桌也有的,可偏偏他們未送。
座上賓有些不悅,他只以為是小廝忙壞了,所以才忘了。於是他趁着小廝來上菜時提點道:“今兒送的茶食怎麼還未送來?”
小廝被這麼一問,有些慌了神,只好實在道:“爺實在對不住,今兒茶食送完了,不能再送了。”
“不送了?”座上賓的臉色有些難看。
“對的爺,您要想吃可以點一份。”小廝賠笑道,“實在對不住。”
“我想吃還能點,就說明還有,怎麼別的桌都有,偏生我來了便不送了?”座上賓說話也刁鑽起來,“若不是看不起我?怎麼著我今兒也在你們家吃了這些錢財,你們明是早就往外宣了的,怎就不送了?”
“爺……這,這其中緣由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說不送了。爺您別為難我。”小廝面露苦色,心裡已經開始暗罵那位雲大川了。
“呵,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座上賓覺得自己被人小瞧了,“你們這店,出爾反爾不成?!”
小廝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此時旁邊有幾桌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側目。
幾桌人也在小聲討論着。
“這是怎麼了?”
“據說是那桌人沒送茶食,因而鬧起來了。”
“怎的不送?”
“且不知道呢,說是後面來人便不送了。真是奇怪得很,還好咱們今天趕巧來了,若是遲了,怕是也要受這委屈呢。”
“下次咱便不來了……”
掌事的恰好路過,他聽到大家對此議論紛紛,一時苦不堪言。
“這位爺,實在對不住。今兒是不能送了,您看您……”掌事的前來解圍。
座上賓冷笑一聲:“罷了,今日我不吃了!”
說罷,那人便撒了筷子,一桌的人都站了起來,直接往門外走去。
這桌還沒有結賬,但是掌事的攔也攔不住。
此時雲大川又站了出來,他覺得京城的人實在蠻橫得很。方才有人站出來不說,現下又有吃霸王餐的,真是亂得很啊!
“這位,且慢。”雲大川伸手攔住了帶頭離開的這位男子。
“你又是誰?何事?”男子瞪着雲大川。
雲大川猛地拍了拍桌子:“想走?先把菜錢結了。”
“結了?!你們欺瞞客人!怎叫我把這賬給結了!”男子怒視道。
雲大川冷眼道:“我們如何欺瞞客人了?你吃了,便要把錢給了!這是規矩!”
“那你們說送的茶食未曾送來,我一問才知不送了。別的桌都有,偏生我們沒有,受這委屈作甚?!”男子和雲大川之間劍拔弩張的。
雲大川抓住重點:“進店時不問問清楚,吃了一半才問。你要是進來就問送不送,還會有這事發生么?!”
“你!”男子一時被噎住了,“你們明明已經宣揚好幾天了!說今日進店即送茶食的!如今出爾反爾,還怪我沒有先問清楚!你們居心何在!”
“我們可沒什麼居心。”雲大川橫了一眼,“你們都給我過來。”他指的是小廝們。
小廝們迅速走過來圍成一圈。
“今兒你若是不結賬,便休想踏出這裡。”雲大川兇惡地說道。
他之前還覺得此地高端,現在看來,也只不過是披着狼皮的羊罷了,逃脫不了這些人蠻橫的本質。
雲大川自認占理,便不依不饒,不肯罷休,把場面搞得一團糟。
在酒樓里用膳的客人們也看不下去了,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多待。他們紛紛結了賬,趕着離開了。
酒樓里的客人漸漸變少了。
雲大川也不在意,那個男子不肯結賬,雙方人都不算少,一直在這裡僵持着。
可是這兩撥人堵在這大堂中間,想要來用膳的人看着都害怕,猶豫片刻,都選擇轉身離開,去了醉仙樓。
男子終於不願和雲大川計較,咬着牙把錢付了,臨走前還恨恨發誓:“你這破酒樓,老子定是不會再來了!”
雲大川收了錢便滿意了,也無所謂別人怎麼說。
現下明明是用膳的時間,酒樓里的人卻少得可憐。
掌事的也不好開口說什麼,只能托着腮發獃。而雲大川還絲毫不客氣,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他還要來了酒樓的賬簿,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