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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天氣有些轉涼了。雲小雪裹着單薄的衣衫在趙府上悠悠地走着。她看着漫天的星光,心情才算舒展了一些。

今日,她看到盧子安在雲小霜與雲大川之間斡旋,心中已是大有不快。可是她該如何與盧子安開口呢?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夫人,夜色涼如水,你穿得如此單薄,恐是受不住。”遠遠地,她就聽到盧子安的聲音傳來。

沒等雲小雪回頭,她的身後已經被披上了一件衣衫。

盧子安從她身後繞到身前來,替她攏了攏衣領,撫平後輕聲道:“我在利州可是日日思念你,今日見着你時,怎感覺你不願想我一般。”他頓了頓,“我剛準備回房,就看着你走出來了,這是為何?”

她眨了眨眼,偏過頭去,不肯看着盧子安。

“夫人……”盧子安嘆了一口氣,他實不知為何雲小雪今日如此冷淡。

雲小雪其實心中有些想法,但是不知該如何與盧子安說。生生地藏在心裡,二人只好沉默相對。

盧子安見她不肯說,也沒有法子,只好跟在她身後,陪着她走了會兒。

夜裡的微風徐徐,雖然有些涼颼颼的,但是總比日頭曬着好受多了。

雲小雪走倦了,想着他日夜趕來,恐是疲倦得很,這才開口道:“你便不要再陪我走了,回去好生歇着。”

盧子安見她開了口,心中一喜,溫和道:“無礙,我都無礙。許些日子未見夫人,與夫人多走走,哪裡來的累。”

她聞言一愣,心下生出許多暖意來。

“我是怕你累着的。既如此,我們便回去吧。”雲小雪的臉上掛着淡淡地笑,月光散在她的臉上,柔柔的,讓盧子安感到十分安寧。

“好。”他應聲道。

兩人的手不知何時牽了起來,緩緩踱步,回了房間里。

盧子安顧念雲小雪的身子,一回房間便把門窗都緊緊地關上了。他趕忙坐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方才在路上,就覺得她的手有些涼。此刻要好好給她捂着。

雲小雪被他握得緊了,心裡也覺得緊緊的。

盧子安將她摟在懷裡,輕聲道:“小雪,我今日來,便聽說父親與雲小霜作對的事情。”

“哪有的事。”雲小雪聞言,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盧子安笑了笑:“怎的沒有?都傳遍了,沸沸揚揚的。我今兒還聽到下人們都在討論這事兒。”

“那也不是父親要與小霜作對。”她開口辯解道,“父親畢竟是長輩,若有什麼不是,定是小霜挑撥而起的。”

“小雪,話可不能這麼說。”盧子安嘆了口氣,“若是父親本是錯的,那如今種種,便是為老不尊。”

雲小雪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說雲大川,心中一時氣悶。想想,恐是之前對雲小霜含情脈脈的,所以今日才來給她說情來了。

她悶聲道:“父親如何,你我並無資格指責。父親與小霜如何,更是與我們無關。”

“小雪,我們可是一家人。若是眼睜睜看着家裡起火,還在這悠閑看戲,說風涼話,那才是不孝,那才是大愚。”盧子安試圖勸解她。

雲小雪想着他說的話也有理,可是父親又怎是她能說得動的。再加上盧子安似乎一直在幫雲小霜說情,她的心裡實在不大痛快。

“我與父親來時,雲小霜的那副嘴臉,你自是沒看到。”她有些氣急,“只是如今,你來了。也看到她是今日才將我和父親,安排到趙府來了。這都多少日子了,可見她有多怠慢我和父親。”

她輕輕推開盧子安,又道:“我自是沒有什麼的,可是父親呢?總歸是將她養大的。如此不敬重,父親哪裡受得了此番對待。”

“小霜今日同我解釋了,說是趙府在修葺,這才萬萬不得已,將父親安住在酒樓罷了。”盧子安想要緩緩她的怒氣。

“你不要再說了。”雲小雪臉色有些發白,“明明是她將我們接來,卻不提早做好準備。如今,只當是怪我們不成?”

“我沒有這個意思,夫人可別誤會了。”盧子安見她確實有些氣了,便安撫道,“我只是覺得一家人鬧成這樣,實在不好。有機會,自是說明白的。可這機會哪裡來呢?夫人若是能在父親那裡,說上一兩句話……”

“我說了,此事我管不得。我若是能管得了我的父親,我豈不是和雲小霜一樣,大不孝。”雲小雪低着頭,犟嘴道。

盧子安聞言,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雲小雪,只好嘆道:“你不願做,那便不做。只是同我一樣,莫要再插手了。想必,雲小霜和父親之間,他們會好好解決的。”

雲小雪點了點頭:“你若能這麼想便是好的。”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仔細想來,也作罷了。

盧子安見她欲言又止,便又問道:“夫人,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你從利州趕來,千里迢迢的,想必累了。今日我們早些歇息吧。”

盧子安聽到她的話,心中想着,或許是她動搖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即刻說什麼。留幾日讓她自己想想,也是好的。

雲大川自搬到趙府以後,便沒有什麼下人與他接應,他也再未見過武琉璃。

其實見不見的,也無傷大雅。如今他搬到趙府,日子過得順當得很,除了對雲小霜有些不知所謂以為,其他沒什麼不好的。

而武琉璃知道雲大川搬走了,便千方百計地安插人手到趙府。

可惜趙府警惕,次次想要安排進去的人,都被趕了出來。

武琉璃實在沒了法子,只好賄賂了個每日往府上送菜的人,偷偷地去給雲大川送了個信。

雲大川收到信時,起初是不信的,畢竟趙府戒備森嚴,如何才能送信進來。但是看了內容才得知,的確是武琉璃給他送的信。

他心裡對這個姑娘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武琉璃約他明日在芙容齋見一面。雲大川思來想去,覺得他單獨面見一個未有婚嫁的胡娘許是不妥,還是與將雲小雪一同帶了過去。

雲大川早早地就來了,為了掩人耳目,與雲小雪還逛了一圈花鳥市,才到了芙容齋。

“來三份份玉棠膏,兩碗冰豆爽,還有太寧水、山楂糕和山藥棗泥糕。”他點了幾份吃食,預先等着。

等糕點上齊了,武琉璃也剛好到。

“您客氣了。”武琉璃看着一桌上的糕點,拿下頭上的斗笠笑道。

“談什麼客氣不客氣的。”雲大川爽朗一笑,“不知道姑娘今日找我何事?”

武琉璃並未先說有什麼事,而是招呼道:“這糕點還熱乎乎的,先吃了在說罷。回頭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是想先和雲大川聊聊閑天,這樣才好說話。

雲大川和雲小雪對視一眼,隨後三人就吃起了糕點。

武琉璃率先挑開話題道:“我記得您如今來京也好些日子了,這雲小霜才將您接回趙府,也真真是夠怠慢的。”

雲大川表面笑呵呵,心裡實際也很是贊同武琉璃的話:“無礙,她不懂事,我便多容忍是了。”

“容忍?!”武琉璃大驚,“您脾氣可真夠好的,如今這般都能容忍。若有一日,她欺到你頭上來了……”剩下的話,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留給雲大川思考。

雲大川臉上的笑也有些掛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以掩飾他的情緒:“應不會這般。”

武琉璃故作慌張:“啊呀,如今你好端端的,我說這個事做什麼。”她捂着嘴,“如今您在趙府過的神仙日子,我還在這邊給你說這兩嘴做什麼,罪過罪過。還望您不要介意才是。”

“沒什麼的。”雲大川見武琉璃心意誠懇,一心為他着想,猶豫之下,還是將自己心中的對雲小霜的想法托盤而出,“其實吧,趙府的日子也沒這麼好。”

武琉璃見有戲,便仔細聽着他的話:“您說便是了。”

“自上京以來,我吃喝住行,都是雲小霜給我安排着的。總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而我今日又能管着酒樓呼風喚雨,那且事雲小霜的功勞。總覺得這心裡,不大痛快似的……”雲大川嘆了口氣。

雲小雪在一旁聽得覺得有理,一時又想起夜裡盧子安對她說的話。一家人心裡總有些心結實在不好。於是她也側耳傾聽,看看武琉璃有沒有什麼高見。

武琉璃低頭思考了一番,她緩緩抬頭道:“其實我明白您心裡想的是什麼,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未曾做出什麼大事來,讓人看輕了罷了。您心裡完全沒必要這麼想,畢竟,您把雲小霜養大,就已經應得這些榮耀了。”

雲大川聞言,心中果然舒暢了一些。但是他還有些事情梗在心中,不知道該如何評述。

武琉璃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順勢提到自己的想法:“今日我找您來,其實有件事,想看看您願不願意去做的。”

她頓了頓,頗有聲淚俱下之感,“畢竟我是知道您的處境的,我看您如此焦慮不安,我心中也替您擔憂着。其實您若是想改變如今的狀況,我有一個法子,就看您願不願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