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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忙碌的士兵,這場叛亂留下的不僅僅是還在昏迷中的景元初,還有那十三萬叛軍以及剩下七萬因為不肯參與叛亂被挖去眼睛,或者割掉舌頭的殘兵敗將,縱然那二十萬黑甲士兵帶來了大量的軍醫,可在如此龐大的受傷隊伍中,每個人都恨不得生出無數只胳膊來。

“你的事情,我會勸父皇的。”景元孝走近,看着冷長熙深邃的眼睛,他們的眼睛很像,都藏着無數的秘密。

冷長熙點頭,沒有說話,景元孝感嘆了一句:“只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放着到手的皇子位置不要,你要知道,當初景元初能從一個宮婢的孩子爬到皇子的位置,可是費了不少苦心。”

“遵守承諾罷了。”冷長熙直言不諱“白詩詩請我們過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保住你的太子的位置,其言下之意,也是在告訴我們,不要打太多的主意,太子妃是個很聰明的人,將來,會是位好皇后的。”冷長熙直接以皇后來期許,無疑是告訴景元孝,儲君的位置他過去沒有興趣,將來也不打算爭奪。

這正合景元孝的意思,雖然他不像景元初野心勃勃,可換做了誰,讓平白出現的一個私生子奪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會心有不甘,不過好在,冷長熙是君子,當然,他自己也是。

三人正是交談中,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儒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過來尋人。

“請問,你們哪位是孫妙楊的弟子?”

孫妙楊一聲漂泊無定,蘇成海算是他最用心教導的一個弟子,至於秦玉暖,雖然不過跟着孫妙楊學了些皮毛,可孫妙楊後來繼續遠遊前,將他自己畢生的手稿和心得都留給了秦玉暖,秦玉暖日日潛心苦讀,雖不能隨心應用,可也牢記於心,也能算是孫妙楊的門下弟子。

“我是。”秦玉暖上前,這儒生打扮文雅,不是軍中莽夫之類的人,應該是軍醫,他渾身是血,腳上儘是塵土,一定是後方的治療點出了很大的事故,來找她幫忙。

“是個女人?”這儒生方才還是急切,一見到秦玉暖粉黛娥眉的模樣,眼神中立刻帶了一些不屑。他不解,名滿天下的神醫的最近新收的弟子居然是個女人。

“女人如何?”秦玉暖不惱反笑“你只說是找孫神醫的弟子,可沒說只是單單找孫神醫的男弟子。”

“女人懂什麼。”這儒生搖頭道“同樣是握針,女人的手就是用來刺繡的料,我要找的,是能施針救人的人。”

“哦?是嗎?”秦玉暖上前,食指間朝上,猛地對着這儒生的手肘上一點,同時運功,運用內力將這一指的效果擴大。

前一秒還沒事,可這儒生再一挪動手臂,卻發現自己這隻手似乎有千斤重,而且像石頭一樣硬,毫無知覺,痛的酸的都感覺不到。

秦玉暖微微一笑:“不過是普通的麻醉術,按照孫妙楊的手札記載,麻木成這樣的話,就已經可以開始截肢了,反正,你也感覺不到痛。”

這儒生的瞳孔瞬間就擴大了,卻聽到秦玉暖捂着唇角懶懶地又回了一句:“當然,不用人工截肢也可以,此時你的這隻手臂氣血不通,筋脈停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會開始發紫,不過一個時辰後,你這隻手臂啊,就會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一樣,啪嗒,自己掉下來了。”

秦玉暖一臉俏皮,描寫得繪聲繪色,這儒生急了,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發紫。

“你不信,我們可以等等看啊,我就站在這裡,等着你的手臂落下來,到時候,還可以留下來做研究。”秦玉暖瞪大了眼睛,這儒生慌忙解釋:“我信,我信,高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秦玉暖回頭和冷長熙相視一眼,手臂巧妙地一抬,手指對着這儒生手臂上另一個穴位一戳,瞬間,一種血脈通順的感覺讓這儒生渾身一顫,而此時的他對秦玉暖已經是帶着無比的敬意,甚至準備跪下朝着秦玉暖磕幾個響頭才好。

“行了,不是去救人嗎?人呢?還不快帶我去。”秦玉暖也不是記仇的人,救命才是最重要的。

秦玉暖一路跟着這儒生繞着帳篷,彎彎曲曲地前行,血腥味越來越重了,遠處燃起的黑煙是黑甲士兵在處理那些叛軍和重傷而亡的人的屍體,死去的叛軍的人頭都被割了下來,用藥水泡着風乾,將來要帶回京中,而其餘的七萬人中,已經有接近三萬人被折磨致死,留了他們的全屍,是取了名牌,將來交給他們的親人,這三萬人都是西夏最忠貞的勇士,是要被風光大葬的。

“高人,這邊。”儒生在前頭帶路。

“你不用喊我高人了,和其他人一樣,喊我冷夫人就好。”

說話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隨着風刮來,秦玉暖異常靈敏的鼻子被猛地一熏,險些讓她暈了過去,突然,懷中有似乎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啪嗒水盆落地,濺出了一地的血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身材單薄的小丫鬟低頭拾起水盆,又不斷地給秦玉暖道歉,裡頭傳來老軍醫的催促聲:“小尚,你快些,熱水不夠用了。”

這丫鬟一抬頭,欲匆匆離開,卻被秦玉暖突然拽住,兩人對視,不約而同地叫出了聲來。

“滿兒?”

“三姑娘?”

看着眼前灰頭土臉,散發凌亂,眉眼卻依舊清秀靈動的滿兒,秦玉暖一時竟然忘了該說些什麼,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已經是尚家姑娘的尚春滿,眼眶頓時就被飽滿的淚水給佔據了,她微微張嘴,有些啞然。

倒是滿兒,已經是淚流滿面,她一路尋着自家小姐可能回去的地方找過來,一路都是毫無收穫,就在她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竟然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預見了。

“三姑娘,滿兒好想你。”滿兒再顧不上自己腳邊的水盆,直接撲在秦玉暖的懷中,也不管規矩不規矩的,將頭深深地埋在秦玉暖的肩頭,秦玉暖似對親妹妹地對她,她也早早地將秦玉暖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

“你怎麼來了?”秦玉暖摸着滿兒有些打結的頭髮“一路辛苦了,對了,冷武知道你來西夏了嗎?真是,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千里迢迢而來,傻丫頭,你真是傻丫頭。”

“不止滿兒一個呢。”滿兒抬起身子“我、聽雪還有冷霜鴛鴦,都來了。”

居然三個人都在了,怪不得,滿兒心細,聽雪果斷,冷霜和鴛鴦都是武功好手,冷霜師出名門,武功超群,鴛鴦行走江湖的經驗十分豐富,這四個人一夥,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我說小尚,裡頭的傷員都快痛得不行了,你動作倒是快些。”裡頭的老軍醫忍不住撩開帘子催促滿兒,卻看到站在外頭,一身乾淨樸素衣裳的秦玉暖,有些遲疑,便聽得方才那儒生急不可耐地介紹道:“師父,這就是那位孫妙楊孫神醫的弟子。”

“女的?”這老軍醫有些狐疑,果然,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加上這老軍醫年過七旬,行醫五十載,又是這隊軍醫中的最能說得上話的,看着秦玉暖的眼神更是不屑。

這儒生解釋道:“別看這位冷夫人是女子,可她的本事着實不小,就連弟子跟着師父學了這麼些年,都覺得自己比不上這冷夫人的一絲一毫。”

居然被自己得意弟子這般誇讚,這老軍醫更要看看這秦玉暖到底有幾把刷子。

“進來吧。”老軍醫撩開帘子讓秦玉暖進了帳子,秦玉暖轉頭對着滿兒吩咐道“你先去忙吧,救人要緊,等晚些,你找齊了聽雪冷霜和鴛鴦,一起最東頭的帳子裡頭找我。”

滿兒擦了擦激動的淚水,點了點頭。

“你,就直接負責最那邊的傷員。”老軍醫毫不客氣地將傷得最重的一群傷員劃分給了秦玉暖“既然你是孫妙楊的弟子,其他的我也不用多說了,怕你說我為難你,你可以隨意選四個助手幫助你,不過可說好了,他,可是要跟着我的。”老軍醫指了指方才那儒生。

白送給秦玉暖,秦玉暖還不稀罕呢。

“其餘的,你選選吧。”老軍醫朝着自己身後一指,這些都是軍中最普通的醫女和雜工。

“不用看了”秦玉暖快刀斬亂麻地道“既然剛好是四個人,那我要這四個,剛才的小尚,還有一個叫聽雪的,一個冷霜,一個鴛鴦。”

老軍醫眉頭一亮,這小姑娘倒是一下就將四個最能幹的給挑走了,也罷,看她年紀輕輕的,那邊的傷員不是肋骨斷裂就是腑臟盡碎,早晚,她就會來請教自己的。

秦玉暖方着手救治第一個,這是一個斷了三節肋骨的人,不過好在骨頭沒有刺到肺部。

“先將他衣服解開。”秦玉暖命身邊的滿兒道。

就在這衣服落地的時候,秦玉暖忽而神色一凝,她看到了這傷員肩頭上一個麒麟的紋身,這樣的紋身冷長熙也有一個,是在手臂上一個完整的紋身,冷長熙說過,這是三千冷家軍的標誌,秦玉暖看着有些迷迷糊糊的傷員,壓住聲音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