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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當機立斷吧!”

“老大,咱們錦衣衛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現如今咱們灰頭土臉、損兵折將,回去怎麼向紀大人交待,下決心吧!”

“老大,咱們這趟到山東來,您可是咱們的大哥,這差使辦不好,大家臉上難看,大哥您可更如......”鍾滄海、紀悠南、高翔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勁兒地慫恿朱圖大幹一場,管它有沒有證據,先把人抓了再說。鍾滄海和高翔是從淄河店逃過來的,兩人本來從青州逃到了淄河店,沒想到那位青州總捕蔑十方領着一班蝦兵蟹將居然又跑到淄河店去翻江倒海了。

若放在平時,小小一個青州總捕頭哪放在他們眼裡,這四大金剛隨便拿出一個來,伸兩根指頭都能把蔑十方像跳蚤一般給掐死,苦於眼下不敢亮明身份,兩人在淄河店也待不住了,乾脆領着手下跑到蒲台縣,找朱老大匯合來了。

兩人憋了一肚子火,自然和態度jī進的紀悠南一拍即和,再三慫恿朱圖蠻幹,不想這卻起到了反作用,錦衣衛八大金剛平時為了爭寵,之間也是勾心鬥角的,朱圖才不相信這三個傢伙是真心實意當他是大哥,這些人都是口mì腹劍的主兒,他們越說得動聽,朱圖心裡越是疑慮重重。

“不要說了!”

朱圖拍案道:“蒲台這邊,是由我作主的,老四、老六,你們既在來了,就乖乖地待在這兒,我這邊的事,你們最好別亂插嘴,否則真要是把差使辦砸了,別怪大哥在紀矢人面前說你們的不是!老小......”

朱圖冷冷地瞟了一眼八人之中資歷最輕、年紀最小,卻最受紀綱寵信的紀悠南:“你要是覺得大哥我老了,辦事不利索,蒲台這攤子事兒,你全接過去,我拍拍屁囘股就走,回金陵等你的好消息,大人那邊有什麼懲罰,我朱圖都受着!”

這話說的重了,紀悠南忙站起來,陪笑道:“大哥,您這話不是臊兄弟我么?小弟也就是給大哥您出集主意,這主意好是不好,對是不對,還得大哥您把關、您做主啊。成了成了,凡事大哥您做主,兄弟我唯您馬首是瞻!”

高翔和鍾滄海也七嘴八舌的出言相勸,朱圖的臉sè這才稍緩,加重了語氣道:“依照原定計劃,把徐囘澤亨給弄出來,嚴刑拷問,老囘子就不信了,憑我錦衣衛的手段,撬不開他的嘴巴!陳鬱南!”

眼見四位大佬吵架,生怕掃到風尾,早就躲到門口兒去的陳鬱南連忙踏前一步,躬身道:“卑職在!”

朱圖往他一指:“這一次,你親自帶人去,如果再失手,你也不用回來了!”

陳鬱南把牙一咬,恭聲道:“卑職遵命!”

錦衣衛密探依據多日來跟蹤監視收集到的種種線索,斷定那徐囘澤亨也不是一個普通人物,原因主要是:林羽七赴青州弔孝,帶得人裡邊只有一個是帶了娘子去的,那時節帶個fù人出門並非易事,若非其中比較重要的人物,就算他想帶上婆娘,大頭目豈肯答應?

再一個,錦衣衛已經查到,徐囘澤亨的父親是太白居的大掌柜,而矢白居是林家的一份產業,徐囘澤亨本人也在酒樓作事,負責採買這一塊,一個存在數十年之久的大酒樓,內部的一應人事、建制都是很早就平衡、穩定下來的,能擔任採買這一肥差的,必是東主心腹。

有鑒於此,又因為那老妖婆和小妖女全家似乎突然都搬進了林家去,而林家家大業大,除非亮明了身份硬闖,否則不易拿人,他們便把目標放在了徐囘澤亨身上。陳鬱南得了命令,立即帶了人離去,與此同時,朱圖帶領其他人全部撤離蒲台縣。

一旦擄走這麼一個大活人,蒲台縣裡必定到處搜捕,他們是外鄉人,而且這麼多人聚集在這兒,太引人注目了,只要人一拿到,只能退出蒲台縣,另尋地方進行安置、拷問,等拿到口供,再加蒲台抄家拿人也不遲,以林家在當地這麼大的家業,根本不用擔心他們跑掉。

徐囘澤和採買齊了各種肉類、菜類和酒,送到太白居酒樓,就沒什麼要緊事了,他跟父親說了會兒話,老徐有些想胖孫子了,可他是大掌柜的,輕易離開不得,徐囘澤亨答應回去把兒子抱來,叫他老囘子稀罕稀罕,轉身就離了酒樓。

早就暗中盯着他的錦衣衛密探立即尾隨而去......

蒲台縣北黃河岸邊,千戶所。

千戶杜龍剛剛跟幾個善搏的手下較量完了武技,光着膀子回到屋裡,盤膝坐在炕上,拿出酒葫蘆,再擺一盤豬頭肉,一口酒、一口肉,香滋辣味的,很是享受。他的手時不時的還是會伸到小炕桌底下,使勁捏着他的臭腳丫子,雖然說他吃菜的時候是用筷子的,可這滋味心......也就只有他自己能享受得了,難怪那些副將、百戶們壓根沒人陪他一塊吃酒。

這情景,一如當年夏潯以齊王府的穿宮腰牌求他出兵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那個青州秀才已經做了當朝國公,而杜龍,依舊是黃河岸邊一干戶。

沒辦法啊,老杜站錯了隊,靖難時候,他是朝廷一邊的人,打燕軍打得還tǐng猛,燕王做了皇帝,沒有反攻倒算,找他的後賬就不錯了,還指望陞官么?難,太難啦!

歲月催人老,老杜現如今兩鬢也漸生了華髮,可是似乎這也是他唯一的變化,其它的什麼都沒變,包括他這屋裡的一切,僅僅比以前更臟、更亂了一點兒。

“千戶大人,錦衣衛的一位大人要見您......”

那小兵還沒說完,就被人撥拉到一邊兒去了,陳東穿着一身便服,悠然邁進房來。

陳東神態悠然,踱步而入,可是剛一進屋,就差點兒熏個大跟頭。杜龍一個武夫,既不好潔,且又好酒,他常年獨居的這處營房裡該是個什麼味道兒就可想而知了。

杜龍聽說錦衣衛來人,吃了一驚就要下地,結果他還沒動彈,那人已經闖進來了。杜龍怔怔地看着陳東,陳東很費勁兒地呼吸了一口,掏出腰牌給他看了看。

杜龍捏腳丫子的動作早被陳東看在眼裡,陳東可不想讓他碰自己的腰牌,所以只是拿在手裡,叫他看個清楚。

杜龍看清“錦衣衛南鎮撫左千戶......”一行字,便機靈一下,起身就要下地,嘴裡忙不迭道:“哎喲!千戶大人,大人貴姓啊,不知道找下官有什麼事么?”

雖然說他也是千戶,品級跟陳東是一樣的,可是一個來自京城最有權力的衙門,一個是蒲台縣北黃河岸邊的千戶官,這權力天壤之別,杜龍可不敢跟人家平級論交。

“行了行了,你坐着吧,事情緊急,無需寒喧!”

陳東制止了他,把臉一板,說道:“杜千戶,朝廷叫你戍守於此,有何職責?”

杜龍心裡發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岔子,居然叫錦衣衛來拿人,連忙惶恐地答道:“末將在此,練兵備戰、鎮守地方、戍守河防,有時......還要協助地方緝捕大盜......”

陳東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眼睜睜放着大盜石松在那兒不管,你怎麼還能在這兒逍遙自在地飲酒?這不是怠乎職守么?”

杜龍聽到這兒,已經知道陳東不是來找他麻煩的,暗暗鬆了口氣,忙答道:“回大人的話,這石松......卑職也聽說過,他是清水泊水寇首領,嘯聚水泊,打家劫舍,乃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不過......”那清水泊不歸末將管轄啊......”

陳東板著臉道:“朝廷近日發水軍、民壯,對清水泊來了一次大清剿,水寇們無處藏身,只得化整為零,匿入了民間。那水寇頭子石松,逃來了蒲台縣,就藏身在這左近,這算是你的份內之事了么?”

杜龍瞪起眼睛道:“當真?蒲台縣不曾行文叫末將幫着拿賊,末將不知啊!”

陳東道:“這石松已被本地一個窩贓藏jiān的暗盜收留,蒲台縣令還不知道。本官查訪得清楚,考慮到蒲台縣三班衙役,拿些尋常賊盜還容易,這樣的亡命之徒,且又不知帶了多少人手,叫他們去拿賊,十有八囘九要壞事的,所以才找到你的頭上。

本官現在已把前因後果與你說的明每,這件案子你若辦得漂亮,便是大功一件,若是辦不好,哼!本官一定向朝廷彈劾你,問你一個怠於職守、縱罔jiān盜之罪!”

杜龍麵皮子一陣抽囘動,他守在這鳥不抽屎的地方,本來就閑得膀子難受,巴不得有點事兒做。再者說,這可是立功升職的好機會啊!依稀記得,很多年前,曾經有一個齊王府的門下,也曾找他幫過忙,那一次的事兒他就辦得很漂亮。

可惜時運不濟,齊王當時本有意要升他做個衛指揮的,還沒等替他說和一下,朝廷就打起了削藩之戰,他是朝廷的兵將,自然聽命於朝廷,跟着鐵鉉盛庸打了兩年仗,反倒是人家燕王坐了天下,他的前程啊......

這一下抱住朝廷的大囘tuǐ,這事兒總不會再次黃牛吧?

杜龍馬上把酒葫蘆丟在一邊,肅然說道:“大人請吩咐......末將一定通力配合,擒拿賊寇!”

過了小半個時辰,陳東走出杜龍的房間,杜龍緊隨其後。雖說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可如......

陳東深深地吸了口氣:“外邊的空氣,真清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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