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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與黃shì郎說了一聲,便帶着劉玉珏和陳東、葉安離開大報恩寺,幾人上馬,沿長干里的林蔭小道往秦淮方向走去,行不多時,對面忽有一位將軍帶着幾個shì衛策馬輕馳而來。

夏潯今天穿的是便裝,劉玉珏等人剛剛離開錦衣衛,尚未領得工部公服,穿的也是便裝,走在路上並不乍眼,這樣一來對面那位一身武服的將軍便顯得異常顯眼了。

夏潯定睛一看,認出來人正是五軍都督府的薛祿,不禁勒住了馬。

對面的薛祿本來一意朝着大報恩寺方向行去,看見對面來路有幾匹馬停住,下意識地瞧了一眼,不禁“哎喲”一聲,連忙勒住坐騎,翻身跳下馬來,向夏潯長揖道:“末將薛祿,見過國公爺!”錦衣夜行714

夏潯偏tuǐ下馬,穩穩地跳落在地上,上前扶起他,笑道:“薛兄,鳳凰島一別,今日才得重逢啊,哈哈,你這是往哪兒去?”薛祿道:“末將正要往大報恩寺去尋國公您呢。”夏潯一怔,奇道:“你怎知我今日在報恩寺?”

薛祿道:“末將先去了國公爺府上,聽說國公您正在大報恩寺里,這就趕來了。”

夏潯道:“哦,那定是有事情了,我正要與玉珏和陳東、葉安去酒樓坐坐,你的事急不急,若是不急,不如一起來,喝杯酒,慢慢說。”

薛祿的性子很直爽,也不隱瞞,咧嘴笑道:“末將心娶比較急,不過事兒並不急,那末將就叼擾國公一回了。”

一行人重又上了馬,一齊往前走,到了秦淮河畔,找到一家不算很大,卻雕欄畫棟很是精緻的臨水小閣,三人進去,直上二樓,在臨窗一張桌前坐下,那窗上放着碧紗的簾籠,防止蚊蠅飛入,透過簾籠,窗外景緻清清楚楚。

窗外臨河,正有一條小船兒,躲在樹蔭下,纜繩栓在粗大的樹根上,一個頭髮蓬鬆的船娘懶洋洋的剛起,端着一盆衣服,剛到船頭蹲下,正在清洗衣物,知了猶在樹上聒噪,叫人聽了從心底里提不起氣力來。

不一會兒,酒菜上齊,幾人也不客氣,便提箸吃食,舉杯飲酒。

薛祿和劉玉珏分坐在夏潯左右,哼哈二將坐在下首,夏潯便吃了。菜,便問道:“薛兄今天忙忙碌碌的,何事尋我?”

薛祿早就憋着一肚子話等機會呢,聞言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國公爺,您不是管着大報恩寺呢么,手底下有幾萬號匠人,嘿嘿,末將這個……呃……”

夏潯失笑道:“以薛兄的性格,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吞吞吐吐了?”薛祿忸怩了一下,又向夏潯靠近一些,1小聲道:“國公爺,是這樣,金陵城東有一座桃源觀,您也知道,江南好佛之風甚盛,道教不甚流行,這偌大的金陵城裡,大家都知道的道觀,其實就只皇家興建的朝天宮這麼一處地方。

所以,這桃源觀香火十分冷淡,那道觀里有幾畝地,觀里的仙姑主要靠種地、綉荷包兒賺點吃用,幾乎指不上信徒們的供奉。

如今那道觀年久失修,連風雨都不能屏蔽了,也太可憐了些,觀里窮,拿不出錢來修繕。因此,末將就想幫個忙,把這道觀修繕一下,可是末將手裡雖有點錢,可也不多,若用來雇請工人、購買木料、漆料、磚瓦各種材料,實在濟不得甚麼事。”這倒是實情,像薛祿這樣的武官,能有外撈,但也有限。地方的將領,多多少少總有侵佔兵餉的行為,他們的主要外撈就在於此,其實也不算多,這時候的大明吏治還是很清明的,膽大包天的貪官當然有,但是在大明這麼多官員裡邊,仍然屬於少數。

而朝廷上的武官,外撈就更少了,薛祿在五軍都督府做事,主要的灰色收入,是靠地方的武官們進京的進獻的那點孝敬,薛祿口挪肚攢的,給老家蓋了大宅子,這次給老父過壽,又是大操大辦一番,他說手中閑錢不多的話,當是實言,如此說的話,他修繕道觀的義舉就更顯難得了。

夏潯不禁肅然起敬道:“沒想到,薛兄這等粗豪的軍伍漢子,竟還是一位虔誠的道家信徒呢!”“嗨!啥佛呀道的,我都不信!”

“啊?”“呃……,信!對,我信!我信玉皇……太上老君!”薛祿看看夏潯促狹的眼神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黑臉稍稍紅了一下,這才壓低了嗓門道:“國公爺,我就跟您說,您可得替我保密呀。”夏潯笑道:“你說!”薛祿吭吭哧哧地道:“是這樣,那桃源觀里,有一位仙姑,嗯這位仙姑……”

說到這兒,薛祿忽有所覺,攸地扭過頭去,陳東和葉安干殺手出身的,反應多快,早就將前傾的身子坐正,豎起的耳朵放平,筷子上下翻飛,片刻功夫已經塞了一嘴的菜,而另一側豎起耳朵傾聽的劉玉珏業已恢復了常態,悠然自若地正望着窗外那位洗衣服的船娘。

薛祿放下心來,又靠近夏潯,低聲道:“末將tǐng喜歡tǐng喜歡這位仙姑……………”

他這一說話,劉玉珏和陳東、葉安的耳朵又豎了起來。

夏潯詫異地睨了他一眼,猶豫道:“這個,薛兄,你可是朝廷二品命官吶,官員就算是納妾,對方的身份也不能這麼不挑剔啊,人家姑娘是位出家人,這不太妥當吧,這事兒要是讓有心人鬧將起來,到皇上面前參你一本,於你的官聲可大為不利。”薛祿急道:“不是!國公有所不知,那位仙姑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薛祿說漏了嘴,只好無奈地嘆一口氣,說道:“我是千方百計從那觀主嘴裡打聽出來的,是這樣,國公爺,這位姑娘是在家鄉受惡霸逼婚,扮作仙姑逃出來的,虧她一路繞過巡檢關隘,可到了這金陵城裡卻是寸步難行了。後來是那觀里的老仙姑看她可憐,收留了她。因為她的身分見不得光,再說一個女兒家,又能做些什麼呢?所以就以仙姑身份留居觀中了……”錦衣夜行714

夏潯這才恍然,不禁失笑道:“原來如此,那你還費這麼大功夫幹什麼?你既喜歡她。何必這麼婆婆媽媽的只管向她提出傾慕之意,憑你薛大將軍的身分,難道還配不上她么?她又不是一個真道姑,你這麼拐彎抹腳的去修道觀,只怕人家未必領你的情呢。”

薛祿垂頭喪氣地道:“唉末將是個直性子,國公爺以為末將沒照國公說的這麼做么?那位姑娘大概是被家鄉的惡霸鄉紳欺侮得狠了,對有權有錢的人非常仇視,她不接受我啊,我看她因受觀中仙姑的接納,對道觀里非常感jī這才……出此下策。”

夏潯聽到這裡才明白對這薛祿的痴心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又不免有些欽佩。這薛祿倒真是一個正直之人,就憑他如今的官位權勢,既已知道那女子沒有路引官憑,屬於金陵的黑戶而且在這裡無親無故,全憑這座窮道觀存身薛祿若想迫她就範,有得是法子,可他居然只是一味討好,希望邀得美人兒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