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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上京,大內,月華宮。<>~~~~

一群群內侍字人進進出出,行色十分匆忙。穿紅襖戴絡纓狐尾帽的女兵們手按刀柄,戒備森嚴。北院宰相室昉、蕭氏族中年紀最長的老爺子蕭鼎帶着幾位蕭綽的長輩至親、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耶律皇族的老王爺在月華宮前殿里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踱來踱去,各懷心思。

月華宮裡,有一位十九歲的女子,馬上就要誕下孩兒,擱在旁人家,這不過是一家一姓的緊要之事,而擱在皇家,卻是舉國關注的大事。

先帝已經死了,契丹已經半年多沒有皇帝了,國不可一日無君,照理說,壓根就不該等着皇后娘娘誕生皇子,這件事變數太大,為了皇權的穩定,早該另立新君了,但是蕭綽憑着她的鐵腕手腕、朝中心腹重臣的支持、蕭家的支持,硬是抗住了皇族的重重壓力,堅持到了今天。

今天,這個即將呱呱落地的嬰兒如果是個男嬰,那麼契丹將馬上誕生一位新皇帝,皇后娘娘將晉陞為太后,在皇帝成年之前代為掌管朝政,朝廷政局將不會發生什麼改變,如果是個女嬰,那麼馬上就得議立新君,就得重新進行權力分配。

茲事體大,誰不關心?滿朝文武都到了大殿等候消息,宮衛軍已將皇城團團圍住,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而諸皇族、大族的族帳軍、五京鄉軍等都在秘密進行調動,以防不測的發生,整個契丹潛流涌動,只有那些對此嚴重事態一無所知的尋常百姓還在興緻勃勃地逛大街,購買年貨,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和隨之將之的元宵放偷日。

“哇......哇......哇......”

一陣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自後殿中傳出,蕭鼎老爺子、室昉老爺子連着耶律家的幾個白鬍子老頭兒都擠到了後殿門口,眼巴巴地看着,有那沉不住氣的,已大聲叫了起來:“快,快說一聲,是男孩兒還是女孩?”

殿中熱氣騰騰,蕭綽滿頭大汗地躺在榻上,穩婆和女醫急急忙忙在做着善後,巫師仍在屏風前面抽瘋似的蹦着、跳着,在緊密的蠍鼓聲折騰的一身大汗。熱水、乾淨的棉布、銀剪刀,以及補充元氣的清炖參雞湯......,宮女們捧着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

蕭綽已耗盡了最後一分力氣,神志有些帖惚,孩子的啼哭聲聽起來也是忽遠忽近,她被人半扶起來,一碗參湯遞到了嘴邊,蕭綽用力推開,吃力地問道:“我......我兒......,是男......是女?”

一個穩婆眉開眼笑地道:“娘娘大喜,娘娘生的是一位龍子,是一位龍子,好結實,白白胖胖的............

“抱............抱來我看。”

孩子身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洗乾淨,就被凈布裹了呈到蕭綽的面前,蕭綽親眼看了確是一個兒子,這才鬆了口氣,歡喜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做了個不引人注意的手勢,殿角的女衛首領暗暗鬆了口氣,悄然退了出去。

一碗參湯下肚,又過了一陣兒,一個小小的人兒被送到了她的榻邊,蕭綽扭過頭,看着那已陷入甜美夢鄉的小傢伙,粉嘟都的臉蛋兒,胖胖的雙下巴,閉着眼睛睡的正香,兩隻小手時不時的還要扎撒開來,似要抱住什麼東西,然後慢慢的又落回腦袋旁邊,雙手抱頭,睡的憨得可愛。

蕭綽唇邊綻開一絲甜蜜的微笑,看着那小小的拳頭,時張時合,小小的手指看着細細的,好象透明的一般,初為人母的蕭綽看着竟不敢去碰觸一下,好象一碰就碰折了它,過了好半天,她才試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小娃娃的掌心,小娃兒立刻緊緊攥住她的手指,再也不撒開。

“小冤家,今天你可折騰死娘了......”

蕭綽喃喃地說著,湊過去輕輕貼了貼兒子那比新錄雞蛋還要光滑、新鮮的豆腐還要嬌嫩柔軟的臉頰,甜蜜、溫馨、滿足的感覺充臆了她的心胸,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這小冤家的爹不在眼前。她把自己的兒子抱在胸前,這時何嘗不希望她的男人也能把她抱在胸前,似這般輕輕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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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州白虎節堂側衙。

一個白髮老者拱手道:“太尉,老漢一路追蹤,已查得明白,那刺客來自党項明堂部落,是受該部酋首李繼捧所命。”

“明堂川李繼捧?”

楊浩立即走到他特製的大沙盤前面,這副沙盤是整個河西隴右地區的山川地理圖,山川、河流、草原、沙漠、城池俱都十分詳盡,不同勢力派系控制的地區上邊還插着分別異表其勢力顏色的小旗,小旗上面又標明他們的族帳、人馬,是目前整個西域最詳盡的一份地圖,動用了“飛羽”“隨風”、“繼嗣堂“三方面間諜勢力才繪製完成的,有這副地圖在,許多驍勇善戰卻目不識丁的將領也能把整個西域形勢瞭然於胸。

丁承宗也推着代步的木輪車到了沙盤前,盯着銀州更北方那處土黃色的小旗,徐徐說道:“李繼捧,是李光儼的親侄兒,今年二十有八,李繼遷死後,銀州諸雄爭位,夏州李光睿立了李光霧為銀州防禦,李繼捧失寵,對夏州不無怨言。

我們本來以為,李繼捧會因此失卻對李光睿的忠心,而且憑他在明堂川的勢力,也構不成對我銀州的威脅,再加上目前太尉打得是驅逐慶王復我國土的旗號,還需要宋國這面招牌撐門面,李繼捧名義上也是宋臣,所以沒有打他的主意。不成想,他倒想刺殺太尉了。”

說起周圍形勢,丁承宗如數家珍,楊浩要總攬全局,做將將之人,對於諸多細節都交給手下人去做,打一開始就沒打算做個事必躬親的主帥,對這方面的情報自知不如丁承宗了解,便又問道:“明堂川有毒少人馬?如果我傾力一攻,又走出其不意的話,能否一舉攻克?”

丁承宗道:“那裡更偏向北方,農耕者少,畜牧者多,有族帳一萬四千餘戶,七萬多人口,不過大多散居各處放牧為生,他們沒有足夠的糧草養活那麼多城市百姓,所以集中居住在雙龍城的百姓豐限,常駐精銳兵馬不足五千,那座城雖是建於雙龍嶺上,卻殘破不堪,不值一守。如果咱們能出其不意揮軍一擊,李繼捧必敗。

不過麻煩的是兩點,第一,李繼捧家當有限,敵得過就敵,敵不過就棄城而走,他本以游牧為主,一旦逃去四面八方皆可逃逸,追無可追,我們一走,他又可回來,如果不能聚而殲之,則頂多傷他此皮毛,勞師遠征,得不償失,另一方面,李氏還不曾主動對我們用兵,我們也沒有李繼棒刺殺太尉的證據,如果貿然挑起事端,恐在道義上陷於不利的一面。”

楊浩冷冷一笑,在沙盤上點了點,淡淡地道:“有些人是屬驢子的,趕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想與人為善是行不通的,在這個強者稱王的地方,有恩也得有威,恩威並撫,才能讓人心服口報口你沒有強橫的手段,保證一有機會,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反起來比誰都快。在西北,就得做狼王,做狼王,豈能不露露你的尖牙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