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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望着那張集平庸、猥瑣、嫵媚、俏皮於一體的面孔,忽然開心地笑了:“原來是你。..”

“當然是我。”

黃臉漢子也在笑:“這種匿蹤潛行、夜入人宅的事除了我竹韻還有更合適的人么?你以為就憑‘飛羽’的那些細作密探能在兩軍陣前夜入敵營?我正在訓練的那些人,沒有兩年時間,連點皮毛也學不到的,能濟得甚麼大事。”

她一邊說一邊解開發巾,又從眼角、鼻翼、唇下撕掉幾片透明的薄膜,雖然肌膚仍是粗糙臘黃的,已經依稀恢復了幾分古靈精怪的神韻,不再像一個完全的男人了。

楊浩搖頭道:“你的裝扮其實還是有破綻的,頸項秀氣些倒沒什麼,男人也有頸項較細的,可是你臉上的膚色與頸部截然不同,身上還有淡淡幽香,這又怎能瞞得過我?”

竹韻不屑地皺了皺鼻子:“我只是想順便試試你,又不是真的要對你隱瞞身份,要不然......”

她對自己的易容本領顯然充滿了絕對的自信,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膛道:“若我仔細裝扮起來,就算當面告訴你我就是一個女人。你也休想從我身上找出一絲漏洞,你信不信。,、

楊浩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那也未必,若真想尋你的漏洞,總有破綻可循的。”

竹韻不服地叫道:“那怎麼可能?就憑我的本......呸!”

她一瞧見楊浩壞壞的眼神,便知道不是好話“忍不住啐了一口,這才問道:“太尉大人對我到底有何吩咐,現在可以說了么?“

楊浩下意識地向帳口看了一眼,竹韻側了側耳朵,斷然道:“你放心,周圍沒有,三十步之內,一旦有人接近,我絕對知道。”

楊浩正容道:“自信是好事,但是太過自信,就是狂妄了。人一旦太過狂妄,就會成為他致命的缺點。我的耳目之靈通,不在你之下,就算比你稍遜,二十步之內有人走近,我也應該感覺得到的,但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敢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一定有人可以輕易走到我的身後,緊緊貼着我的身子,我也察覺不到他一絲氣息的,有一個這樣有本事的高人,就難保沒有第二個,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危險,希望姑娘以後能記住我這番話,做事多一分小心,對你總無壞處的。”

竹韻仔細想了想,向他肅然一揖道:“太尉言之有理,竹韻受教。”

楊浩這才滿意地道:“你來,坐下,我仔細說與你聽。”

竹韻雖有些不太習慣與男人靠的這麼近,還是依言坐下,楊浩與低語半晌,兩人一個問一個答,對於楊浩的計劃,竹韻漸漸瞭然於胸,不禁眉飛色舞地道:“好計策,太尉此計若能成功,慶王一定自斷臂膀,為太尉所乘了。”

楊浩笑道:“在這銀州城下,我着實吃了些苦頭,但願此計成功。竹韻,我原來沒有想到你回來,雖說這事兒你去辦最合適,但你畢竟是女兒身,切記,事情失敗了不要緊,如果見機不對,早早潛走,萬勿有什麼閃失,安全第一。”

竹韻一雙清澈的眸子靜靜地凝視着楊浩,良久方輕笑道:“雖然我是繼嗣堂的人,但是說句不好聽的,在繼嗣堂中,我只是供人驅策奔走的外圍一走狗,從十二歲殺第一個人起,我接的每一樁差使,都是要命的兇險之事,我的僱主們、還有繼嗣堂的長老們,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麼一句話,今日有太尉這句話,竹韻為太尉赴湯蹈火,那也是心甘情願了。“

這番話不乏辛酸,楊浩不想她過於傷感,便打趣道:“這麼說很不吉利,收回去。還有,一個很醜的男人笑的這麼甜,說的這麼叫人感動,雖然天很熱,我還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的。”

竹韻“嗤”地一笑,忽然和楊浩一齊豎指於唇,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只有一個人,已進了前帳。”

竹韻做出了第一個判斷,楊浩沒有說話。

竹韻有點兒小得意,繼續賣弄:“腳步輕盈,是個練家子。”

“......”

“唔,是個女人,她還配了劍,我聽到劍鞘磕的......”

楊浩突然插口道:“她穿的是一雙鹿皮小蠻靴,鞋幫上綉了雲紋,腰間配的是一柄短劍,身材比你略低半頭1年齡還不到十八歲。”

竹韻吃驚地看着他,滿眼崇拜的小星星:“我的天,這你都聽得出來?你還沒練成天眼通就這麼厲害?”

楊浩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恰巧熟悉她的腳步聲罷了。”

“......”

楊浩又道:“她向這裡來了。”

竹韻白子他一眼道:“我也聽出來了。”

楊浩四顧道:“你躲在哪兒才好?”

竹韻瞪着他道:“我為什麼要躲?”

楊浩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竹韻姑好......我記得......你扮過大樹,是吧?”

“那又怎樣?”

楊浩看向砍來充作支柱的帳中央那根大木,伸手點了一點......

“楊太尉,我可以進來么?”帳外傳來了摺子渝的聲音。

楊浩搶步出去,笑容可掬地道:“子渝,你來了?“

摺子渝看着他殷勤的模樣,又狐疑地往帳中看看,見裡邊空空如野,不禁詫異地道:“小羽說蘆州來了人向你通報事情,怎麼不見人呢?”

楊浩面不改色地道:“喔,我已經打他離開了,來來來,快請進。”

摺子渝進了帳中,忽然吸了吸鼻子,說道:“似乎有點香味兒?”

楊浩鎮靜自若地道:“是啊,松木香氣。”

摺子渝看了看立在帳中的那根大原木,為之釋然,便在帳中氈毯上盤膝坐下,凝目看向楊浩,黛眉微蹙道:“太尉,為何這兩日令惟正只做佯攻呢?雖說守軍守的嚴密,我軍人馬又遠不及契丹兵力,不過憑着我們的攻城器械,如果這座城能

拿下來,十有**破城方向就在我們這一方。如今驟然停止攻擊,雖說我軍能夠得到休整,可城中守軍也可以趁機加固修整損毀的城牆,回頭再做攻擊,恐怕難度會更大......”

楊浩微笑着在她對面坐下,順手給她沏了杯茶,放在她身前小几案上,說道:“這我自然知道,可是我蘆州人馬,已經禁不起更大的損耗了。與其力敵,不如智取,這幾天我不斷向城中施放各種傳單,希望能夠起到作用,一旦城中的民壯、原銀州士卒,與契丹叛軍三者之間瓦解,那我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成功。堡壘,從內部瓦解,才是最容易攻破的。”

摺子渝沉吟道:“從內部着手......固然損失最小。可是,如今我的,隨風”你的,飛羽”都與城中內線失去了聯繫,如果不能與銀州軍和銀州民壯取得聯繫,或招攬、或收買,談些條件、給予承諾,僅憑几紙傳單就指望他們背棄慶王獻城投降,談何容易?”

楊浩道:“這我知道,所以......我才從蘆州調,飛羽,的人來,哪怕會出一些代價,也要讓他們之中一些人混進城去。前兩天從銀州城中逃出來的大戶那兒,我已經了解了一些城中情形,只要我的人能潛進城去,與銀州兵和民壯兵取得聯繫,就能對症下藥,他們能有什麼要求?不過是封官許願,保其平安,這些我都可以答應,一旦事成,這座銀州城就很難守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