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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艷福不淺的楊浩

無定河邊,冬兒坐在礁石上。雙手抱膝,望着滔滔河水悠悠出神。

唐焰焰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焦灼地道:“大姐,官人還沒有找到,雪兒和周夫人也沒......,唉,真是急死人了。”

冬兒頭也沒回,靜靜地說道:“大哥那兒一定會想盡辦法儘力尋找他們的,我相信,只要他們還活着,一定找得到,焰焰,你不用太擔心。”

焰焰對她異常冷靜的聲調感到有些驚訝,她側頭看看冬兒沉靜如水的臉色,按捺不住地道:“大姐,他們......一個是你的官人,一個是你的親生骨肉啊,難道你不擔心?怎麼......”

冬兒緩緩轉過頭來,淡淡地一笑:“擔心又能怎樣?我應該怎麼辦呢?如瘋似魔、形銷骨立,整日以淚洗面,那才是一個好妻子該有的表現么?”

她緩緩站了起來:“是的。我是他的妻子,也是雪兒的親娘。可是......眼下我還是咱們一方無數軍民的主心骨,是千軍萬馬的統帥。焰焰,我方才想了很多......,其實上一次折將軍按兵不動、不肯赴援時,我心中的怒火併不比你小,只不過......我知道那個時候不是和他們翻臉的時候。

然而事實如何呢?事實證明,折將軍是對的,折大小姐也是對的,如果當時我們真的不顧一切趕去解救官人,只會促使官人早死,而且會搭上我們所有的人。昨天,銀州又險險失守,要不是大哥恰好帶了訓練後的新軍趕回來,現在就不只是雪兒和周夫人下落不明那麼簡單的後果了。

我思來想去,想了許多,咱們發展的雖快,可是能用的大將太少,張浦算是一個智將,可他遠在夏州,濟不得力,木恩、木魁、艾義海三人都是善攻的將領,他們能當一面之雄,同樣不是統帥的材料。柯將軍雖是大唐武將之後,可他囿於山寨做獵戶太久了,格局太小,始終難成大器。”

唐焰焰煩躁地道:“大姐。官人下落不明,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

冬兒認真地道:“你看,如果是折御勛遇到了咱們官人遭遇的事情,府州就絕不會傾巢出動,以致後方剩下一座空城。如果折御勛倒下了,府州可以馬上推出一個替代他的人,而我們就不成,能統領全局的,只有官人一個,能攻守兼備的武將,我們屈指可數。如果不是靠了別人的幫助和從天而降的運氣,我們現在已經一敗塗地了,可運氣不會永遠站在我們一邊的。我們真的是......太感情用事了。”

她緩緩轉身,面向焰焰而立,說道:“焰焰,方才折將軍派人來了,詢問了官人的安危,並邀我們在可能的情況下,出兵共同挾擊李光睿,否則憑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吃不掉李光睿。”

唐焰焰驚奇地道:“那又怎樣?姐姐不會同意出兵吧?現在官人不見了,雪兒也不見了。茫茫草原,到處不是亂兵就是亂民,咱們要找到他們何其不意。把咱們的人手全部撒出去,也不見得能搜遍整個草原啊,哪有時間去追殺李光睿?”

“不,要去,一定要去!”

冬兒不容質疑地道:“官人跳水脫困前,就已對接下來敵軍的動向,我們應該做出的反應進行了預料,他囑咐我們不要赴援,以免落入陷阱,同時馬上進入防禦狀態,防止李光睿反撲,然而又不可遠退,要緊緊纏住李光睿,直到把他銳氣已失的軍隊拖困、拖垮,拖到四分五裂。這是徹底打敗李光睿的好機會,千載難逢,不容錯過。

而今,有一點是官人是沒有預料到的,李光睿不但困住官人藉而吃掉援軍的計劃失敗了,而且還丟掉了他賴以支撐的糧草,所以,他們瓦解的速度將更快、崩潰的時間也將提前,當然,這前提是......我們對即將崩潰的敵軍再施以強大的壓力,叫他們覺得別無出路。

在如今這樣緊要的時候,把所有的兵馬都做了斥候,撒遍整個草原去尋人。那已不是愚蠢,而是瘋狂了。焰焰,咱們家不是一家一姓過日子的百姓人家,我們之所以做了蠢事,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官人不在,我們也要打好這一仗!錯失這個機會,官人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

她抬起頭,看向營中那桿楊字大旗,堅定地道:“官人囑咐我們,不管他有沒有趕回來,都要升起他的將旗,官人用心良苦啊,焰焰,我把三千女兵交給你,你帶她們繼續搜索官人的下路,而我......將打起官人的旗號,配合折將軍,對李光睿發動最後的攻擊!”

冬兒拍拍唐焰焰的肩膀,舉步向前走去,焰焰有些錯愕地望着她的背影。

戰爭,使人成熟。

陶谷廢墟的陷阱,銀州城的失而復得。讓羅冬兒迅速地成長起來,痛定思痛,她已漸漸褪去了最初的青澀懵懂,開始用平和冷靜的的心態面對敵人了。

焰焰看着冬兒堅定的步伐,恍惚中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摺子渝,她們的眼神一樣堅決、冷靜,可是那冰一般的眸光下,難道真的沒有感情的波動嗎?

或許......我真的錯了?摺子渝並不象我看到的那樣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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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山腳下,山坳中,有一家獵戶。

這是一個很小的山坳,坳外有一道河流。蜿蜒北去。坳口長滿了荊棘灌木,只有一條小道可以拐進谷中,谷中林木蔥鬱,那幾間茅屋上爬滿了藤蔓,遠遠看去與山林混然一色,幾乎辨認不出,也不知已有多少年頭了。相對於外面世界的紛紛亂亂,這個地方儼然就是一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茅屋三間,被暖洋洋的太陽曬着,幾隻母雞在石砌的院子里翻着草堆,翻找着蟲子,一隻母雞剛剛下了蛋,撲閃着翅膀“咯咯咯”地叫着,從草垛上躍下來,得意洋洋地走開了。

聽到雞的叫聲,一個婦人從房中走了出來,這婦人穿着一身粗糙簡陋的羌人衣服,衣服都是素色的,頭上的青布帕也顯得很陳舊,看得出家境並不太好。婦人三十多歲,身材健壯,眉眼五官頗有幾分風韻,儘管因為辛苦的勞作皮膚有些粗糙,也有了淺淺的皺紋,可是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幾歲的時候,必定是個十分俊俏的女子。

那枚剛下的紅皮雞蛋個頭兒很大,應該是個雙黃蛋,婦人一見滿意地笑了,拿起還拿着溫熱的雞蛋,小心地放到廊下掛着的籃子里,婦人便打開左邊那道門,進了屋子。

屋子裡,楊浩昏昏沉沉的正睡着,卻被那母雞的叫聲喚醒了。他正發著高熱,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昏沉,整個身子就像陷在雲堆里。忽而被風吹得直上九宵,忽而又快速墜向地面的感覺,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十分難受,他又趕緊閉上了眼睛。

門開了,他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然後一個瓦罐遞到了嘴角,感覺到水的濕潤,楊浩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咕咚咚地喝了起來,涼水入肚,身上清涼了些,意識稍稍有些清醒,然後一隻長滿硬繭的手輕輕覆上了他的額頭。